“表姐……这汤……我真的不渴……”苏轻瑶听到叶迟雾的话，脸色煞白，手指紧张地绞着帕子，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那碗汤。
叶迟雾端着青瓷碗，一步步逼近，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妹妹这是怎么了？
方才不是还说，这汤是你亲手为我熬的，定要看着我喝下去才放心吗？
怎么现在自己却不肯尝一口？”
苏轻瑶连连后退，首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无路可退：“我、我今日身子不适，不宜进补……哦？”
叶迟雾挑眉，碗沿几乎要碰到苏轻瑶的嘴唇，“你是不能喝，还是不敢喝？”
苏轻瑶猛地偏过头，声音带上了哭腔：“表姐，你明知这碗汤有……为何非要逼我喝这汤？”
叶迟雾忽然凑近，压低了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是啊，有毒。
可我实在好奇，这碗你千方百计要灌我喝下去的毒药，到底有什么样的效果。”
她顿了顿，声音更冷了几分，“还是说，妹妹更愿意等父亲回府后，让我将你做的这等下三滥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明父亲？”
苏轻瑶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血色尽失：“你……你胡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
叶迟雾轻笑。
“你可别忘了，父亲虽公务繁忙，”她继续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却锐利如刀，“但他最疼我这个嫡女，若知道我险些被人毒害，你猜，他会如何处置那个下手之人？
何况你还只是个母亲收养在膝下的……表小姐。”
听到“父亲”和“嫡女”二字，苏轻瑶的身体明显颤抖起来。
她比谁都清楚，比起府里的庶子庶女们，叶太傅虽然也还算比较疼爱她，但和对叶迟雾这个嫡长女的重视与偏爱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若是下毒之事被捅到父亲那里……她简首不敢想象后果。
“表姐……我……”苏轻瑶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喝下去。”
叶迟雾将碗又递近了几分，语气不容置疑，“要么，你自己喝了它。
要么，我立刻请父亲过来，让他亲眼看看，区区一个母亲收养的女儿，给他嫡亲的女儿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苏轻瑶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琥珀色汤汁，仿佛看到了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她的眼泪滚落下来，混着绝望的颤抖。
最终，对父亲怒火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猛地伸出手，几乎是抢过那只碗。
“我喝……我喝就是了……”她带着哭腔，声音破碎不堪，“表姐千万别告诉父亲……求你了……”说完，她仰起头，将那碗掺杂着自己亲手放进去的毒药的参汤，大口大口地强咽了下去。
汤汁顺着她的嘴角溢出，混合着泪水，滴落在衣襟上，留下深色的污渍。
碗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啪”地一声摔得粉碎。
柳氏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嵌进皮肉里。
“你真是疯了。”
她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
柳氏转头死死盯着地上开始抽搐的苏轻瑶，声音绷得像一根即将断裂的琴弦，“她是你妹妹！
你怎么能逼她喝下这个！”
叶迟雾缓缓弯腰，捡起一块锋利的碎瓷片。
“女儿只是想让妹妹明白一个道理。”
她用瓷片边缘轻轻划过指尖，血珠滚落在苏轻瑶的裙裾上，加上此刻她眼眸发红，看起来像是从地狱来的女鬼:“有些汤，是喝不得的。
自己种的苦果，终究要自己尝。”
柳氏突然扑过来，死死抓住她的手腕：“你可知这会害死她？
这毒若是入了脏腑……”叶迟雾反手扣住她的脉门，力道大得让柳氏吃痛松手。
“母亲不妨亲自算算，”叶迟雾逼近一步，“这汤里的毒量，够毒死几个苏轻瑶？”
柳氏的瞳孔剧烈收缩，目光死死盯住地上发蓝的汤汁。
“这蓝色……”她声音发颤，“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东西？”
叶迟雾轻轻贴近她耳畔，呼出的气息冰冷：“母亲忘了？
女儿及笄那日，您让我给父亲送的醒酒汤里，不也泛着这样的颜色吗？”
柳氏踉跄着后退两步，撞翻了身后的绣墩。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苏轻瑶的***声渐渐微弱下去，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不住地颤抖。
叶迟雾松开手，看着沈青梧急匆匆搀扶着太医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
“王太医来得正好。”
叶迟雾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日的天气，“妹妹方才不知误食了什么东西，突然就腹痛如绞，也不知是怎么了。
还请太医好好瞧瞧。”
王太医搭脉时手抖得厉害，额上不断渗出冷汗。
叶迟雾一眼就瞥见他袖中露出的半片金叶子——那是赵珩惯用的赏赐，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回、回禀夫人……”王太医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表小姐这症状，像是中了……中了……中了什么？”
柳氏厉声追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吞吞吐吐的做什么，还不快说！”
王太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是夹竹桃之毒！
表小姐这是中了夹竹桃的毒啊！
这毒霸道得很，若是再晚上一刻钟，怕是……怕是……夹竹桃？”
叶迟雾故作惊讶地掩唇，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妹妹平日最爱侍弄夹竹桃，莫非是不小心误食了？
这可如何是好？”
柳氏盯着她的眼睛，突然冷笑出声，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寒意：“叶迟雾，你当真是长本事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柳氏很清楚，苏轻瑶下的毒，根本就不是夹竹桃。
“母亲若是不信，”叶迟雾转身推开妆匣，取出几片新鲜的花瓣，“女儿晨起时还在修剪那些花草，若是不信，大可让王太医查验一番。
说不定是妹妹沾染了花汁而不自知呢。”
王太医战战兢兢地接过花瓣，手抖得几乎拿不住。
叶迟雾心中冷笑——真正的毒药，此刻正藏在她袖中的玉瓶里，这些花瓣不过是障眼法罢了。
这位太医既然收了太子的赏赐，自然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
“母亲若是无事，女儿就先告退了。”
叶迟雾微微福身，举止优雅得体，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妹妹身子弱，还请母亲多费心照料。
若是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来女儿这里取便是。”
她转身欲走，裙裾拂过地面，带起一丝微风。
柳氏在她身后低声咒骂，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怨毒：“你和她……当真是一样狠绝，一样的不择手段！”
叶迟雾的脚步顿在原地。
前世她可从未听过这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