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搬货,有点急,给你一块钱行不行?
这是最高价了。”
一块钱?
这可当左厌做好几天的了。
左厌别的没有,力气却是很大的。
长工很贵,每个月起码要给几十块,但左厌便宜,力气还大,又任劳任怨。
供销社的货物多,有些还大件,需要送下乡。
总不能让那几个知青去抬。
知青下乡来一趟不容易,孩子们还要学习。
这一搬就是一整夜,第二天还要去送货,又给左厌加了钱。
“诶,那小子怎么在这?”
周强突然说道。
林稚吃着零嘴,还在找自己想要的东西,“刘姨,那个我也要。”
顺着周强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对上了左厌的眼睛。
那一夜男人凶狠的模样,林稚到现在都记得。
好吓人,腿软。
周强勾着林稚的肩膀,“供销社怎么让他来搬东西,晦不晦气啊。”
这会儿几个知青也过来了,大概是午休时间,大家也比较闲。
周强和林稚早就过了上早学的年纪了,跟那几个知青的联系,也就是平日里的打闹了。
“啧,老大,淑梅来了。”
林稚喜欢温淑梅,喜欢她的漂亮知性,还什么都懂。
但林稚却是个文盲,连字都认不了几个。
几个知青有说有笑,说起最近的政策。
“说是要恢复高考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希望是真的,不管了,咱们先好好的学习。”
温淑梅提议道。
看到搬货物的人后,温淑梅跟大家讲了一声,就跑了过去。
满头大汗,浸湿了整个上衣的左厌,在看到温淑梅时,停了下来。
“左厌,你怎么在这搬东西啊?”
左厌难得休息,擦了擦汗,“供销社比较急,给我的钱多。”
高大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荷尔蒙,打湿的衣衫将身上的肌肉显露无疑。
在这个时代,男女都有边界线,温淑梅站得远,只是觉得左厌可怜。
明明亲妈就在一个村,但两人就当是陌生人一般。
左厌平日里都在做苦力,哪家有活都会去,只要给钱就行,多少都无所谓。
做完活,还会到处捡柴和捡树皮去卖,日子过得很不好。
“你听说了吗?
明年可能就要恢复高考了。”
时值八月,正是日头最晒的时候,左厌的皮肤被晒成了两个颜色,古铜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格外的耀眼。
左厌嗯了一声,“你们是不是正好就要离开了?”
离开了也好,林家那位骄纵的小少爷就不会来找他的麻烦了。
温淑梅递过去一本书,“这个给你,说不定有考点在,就当是借给你了。”
知青们会去书店借书,那是供销社开的,但不借给左厌这种人。
左厌平日里看的书都是趁搬书时没人,才会瞄几眼,他过目不忘,记得很快。
林稚在一旁冷着脸,死死的盯着那本书。
大反派过目不忘,脑子还好。
不仅在第二年考出去了,还一边上学一边做买卖,把公司做到了五百强。
那时林稚的舅舅落网,林家自然也没落了。
娇纵的小少爷没了住的地方,被关了几年,后来只能去城里打工搬砖,还去的是左厌的项目。
最后原主自然是被开除了。
大反派还跟所有企业,哪怕是小饭馆都打了招呼不准招用这种人,还找人把原主打了一顿。
在冬日的夜里,满身伤痕的原主,被冻死在了街头。
林稚打了一个寒颤,大反派的心果然都是黑的。
“老大,咱们要不要过去。”
周强话音一落,林稚冲了过去将左厌刚拿在手上的书抢了过来。
扬起头说道:“你也配看书,供销社的书店可不准借书给你。”
“林稚,你要做什么!”
温淑梅喊道。
林稚巴掌大的小脸,因为那晚的蹉跎,脸色还有些苍白。
哽着脖子,倔强的说道:“淑梅,他就是个扫把星,你少跟他接触,免得触了自己的霉头。”
村里面的事,温淑梅大多都听说过。
不过就是说左厌是个灾星,克死了父亲,每天阴沉不说话,就是个扫把星。
“那就是迷信,没文化。”
被说没文化的林稚,现在说不出话来了。
他确实是个文盲,说不定这书里面的字他都念不明白。
死死的拽着那本书,“总之,就是不行,不然我就告诉供销社的王叔,说你借书给了扫把星。”
“你!”
温淑梅拗不过,从林稚手上抢夺过书来。
跺着脚冷哼一声,离开了。
林稚瘪着嘴,不高兴极了,任谁被有好感的女生那样对待,也不会高兴起来。
都怪左厌。
目光落在左厌的身上,左厌早就走离了战场去搬自己的东西了。
货物很多,还重,左厌只有一个人在搬。
林稚走了过去,跟着左厌的步子,顶着太阳嘲讽:“就凭你一个穷得揭不开锅的人,还想勾搭淑梅,白日做梦,你克死了你爹,你娘也不要你了,田户都没有,你要是跪下来舔我脚丫子,说不一定我还会大发慈悲给你一点活路。”
“咚!”
一个重物落地,左厌将怀里的东西砸在了地上。
都是成年的男人,左厌却比林稚高了一个头,拧着肌肉站在弱唧唧的林稚身前。
林稚:“……”差距有点大呀。
林稚吓了一跳,骂道:“你敢吓唬我,信不信我让人把你那屋子夷为平地!”
左厌一言不发,眼眸中闪烁着厌烦和恶心。
这个村的每一个人都让他觉得恶心,尤其是林稚。
仗着家里的关系做尽坏事,偏偏长得又乖,嘴巴又甜,大家都觉得那是个可爱的孩子。
那他呢,他又做错了什么。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出生在了那个时间点,就被视作了灾星,任人欺负。
“滚。”
忍耐之后,左厌留下这一个字。
“你让我滚?”
林稚靠近了一步,“我看你是忘了前些日的教训了。”
左厌半眯着眼睛,将人弄死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人在他面前晃了。
山间有摊死水,几年都没人去,溺死只鸡,也能成白骨。
白得有些晃眼的皮肤,在阳光下更耀眼了。
左厌的心脏扑通乱跳,脑子嗡嗡作响,死死的盯着林稚锁骨下掩埋的痕迹,甚至可以说脖颈以下遍布更多,只是被什么遮掩了。
因为出了汗而更莹白了,让皮肤上痕迹显露无疑。
是那夜的人。
是林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