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不是“砰砰砰”那种砸门，是“叩、叩、叩”三声一顿，很有规律，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急促。
这种感觉，像极了小时候他妈半夜来查房，看他有没有偷偷玩手机时的动静？
他迷迷糊糊抓起手机想看看几点，屏幕却漆黑一片。
“操，又没电了？”
他嘟囔着把手机扔回床头，心里一阵烦躁。
昨晚通宵打游戏，天快亮了才睡死过去，这会儿脑袋跟灌了铅一样沉。
“叩、叩、叩。”
敲门声又响了，这次加重了点力道。
紧接着，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人声音隔着门板传了进来，带着明显的焦急：“小墨？
小墨你醒了吗？
快给妈妈开门！”
是老妈的声音。
林墨下意识就想应一声，然后滚下床去开门。
但他***刚离开床垫一寸，就猛地僵住了。
不对劲！
非常他妈的不对劲！
首先，他妈，张蕙兰女士，一个资深中学班主任，拥有着比闹钟还精准的生物钟和堪比防空警报的嗓门！
如果她真想叫他，绝对不会是这种“小心翼翼”的敲门法。
而是首接拧门把手——拧不动就会开始“哐哐”砸门，外加一套“林墨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又通宵玩游戏赶紧给老娘死起来吃早饭不然腿给你打断”的贯口！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林墨清楚地记得，昨天晚饭时老妈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念叨，说她今天一早要去邻市参加一个什么师德培训，得去两天，让他自己老实点。
当时他还心里窃喜，觉得终于能过上两天无人管束的神仙日子了。
所以……现在门外这个用着他妈声音说话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林墨瞬间睡意全无，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连拖鞋都没敢穿，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踮着脚尖挪到门边。
他没有立刻凑到猫眼上看，而是先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屏住呼吸仔细听。
门外，“妈妈”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越来越急：“小墨，快开门啊！
外面……外面有点不对劲，雾好大！
妈妈有点害怕！”
雾？
林墨心里咯噔一下。
他猛地想起昨晚临睡前，好像确实看到窗外雾蒙蒙的，他还以为是普通的夜雾，没当回事。
难道……他小心翼翼地扒开窗帘的一条缝，朝外望去。
只一眼，他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窗外，己经不是他熟悉的那条街了。
天地间一片浑浊，被一种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雾气彻底吞噬。
能见度低得吓人，连对面那栋住了三年的公寓楼都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像是被怪物含在了嘴里。
这雾浓得诡异，死气沉沉，完全不像是自然现象。
“林墨！
你听到没有！
开门呐！”
门外的“妈妈”开始用力拍门，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那绝不是他妈会有的语气。
林墨的心脏开始“咚咚咚”地狂跳，像揣了只兔子。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慢慢地，把眼睛凑到了猫眼上。
猫眼能看到的楼道景象也十分有限，同样被雾气填充，朦朦胧胧。
但在那一片灰白中，他确实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妈常穿的那件藏蓝色外套，微卷的短发轮廓。
可是，当他的视线努力聚焦到“妈妈”的脸上时，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那张脸，确实是他妈张蕙兰的脸，五官一模一样。
但……表情不对！
那脸上的焦急显得非常僵硬，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极其别扭。
就像……是一个拙劣的模仿者，只模仿了五官，却没模仿到神态里的灵魂。
尤其是那双眼睛，透过猫眼，似乎正首勾勾地看着他，空洞得让人发毛。
“妈……”林墨差点就习惯性地应出声，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死死咬住嘴唇，心里疯狂吐槽：“模仿也他妈走点心行不行？
我妈要是会露出这种‘我好怕怕’的表情，我林墨两个字倒过来写！”
“这玩意儿到底是个啥？
鬼？
外星人？
还是什么新型诈骗手段？
这成本也太高了吧！”
“开门！
我叫你开门！
林墨！”
门外的“妈妈”似乎失去了耐心，拍门声变成了撞击声。
“砰！
砰！
砰！”
一下又一下，撞得门板都在颤抖。
声音也开始扭曲，不再是他妈清亮的大嗓门，而是夹杂着一种低沉的、像是很多人在同时嘶吼的杂音。
林墨吓得连退几步，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环顾西周，一把抄起靠在墙边的棒球棍。
这还是他去年心血来潮买来防身的，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
他双手紧紧握着球棍，手心全是汗，眼睛死死盯着那扇仿佛随时会被撞开的房门。
大脑飞速运转：怎么办？
打电话报警？
手机没电。
大声呼救？
这鬼雾天，谁知道邻居还在不在，万一引来的不是帮手，而是更多这种“东西”呢？
“冷静，林墨，冷静！”
他对自己说，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
“恐怖片里第一个死的都是沉不住气的傻大胆。
不能开门，绝对不能开门！”
就在这时，撞击声突然停了。
楼道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林墨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结束了？
走了？
他不敢大意，再次屏住呼吸，凑到猫眼前。
门外，雾气依旧浓郁，但那个穿着藏蓝色外套的“妈妈”不见了。
走了？
真走了？
林墨刚稍微松了口气，突然，他听到隔壁传来了动静。
是另一阵敲门声，还有一个女人更加凄厉的哭喊声，隐约能听到：“……救命！
有没有人……有个阿姨在砸我家的门！
救命啊！”
林墨的心再次揪紧。
隔壁住着的，好像是一对母女，那个小女孩……才十来岁的样子。
他握紧了手中的棒球棍，冷汗顺着额角滑落。
这雾，这怪物，这绝望的哭喊……他妈的，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