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绵渡余生

清晨五点五十，江绵绵的指尖刚触到闹钟，身侧的人已经像八爪鱼缠了上来。辜泽琛把脸埋在她后颈，温热的呼吸混着薄荷沐浴露的清香，在微凉的晨光里晕开一层暖雾。

“再睡五分钟。” 他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手却不安分地往她睡衣里钻。江绵绵拍开那作乱的手，转身时鼻尖撞上他结实的锁骨，能清晰地摸到他熬夜兼职后新生的胡茬。

“再不起，你在餐厅洗盘子就要迟到了。” 她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额头，视线落在他手腕那块掉了漆的电子表上 —— 那是他们确定关系时，他用第一份发传单的工资买的情侣款，她的那块早就被他换成了精致的机械表，自己却固执地戴到现在。

辜泽琛忽然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睫毛扫过她的眼睑，像春末最后一场细雨：“比起洗盘子，我更想洗女朋友。” 他说话时故意往她耳边吹了口气，看着她瞬间红透的耳垂低笑起来。

六点十五分，煎锅滋滋作响。江绵绵刚把溏心蛋盛进盘子，就听见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辜泽琛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倚在厨房门框上，睡裤的裤脚还卷着一边，眼神却亮得像揉碎了星光：“江老师，今天能给我梳个冲天辫吗？”

“梳成扫把星还差不多。” 江绵绵嘴上吐槽，手里却拿起皮筋熟练地给他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小揪。指尖穿过他柔软的发丝时，忽然想起一年前在图书馆，这个叼着棒棒糖的男生拦住她，晃着借阅卡痞气十足地说：“同学，你的名字和你一样甜。” 那时的他，头发染着张扬的亚麻色，手腕上戴着限量款腕表，和现在这个会为了省一块钱公交费宁愿早起半小时走路的男生，判若两人。她偶尔会好奇他以前的生活，却总被他用 “不提也罢” 轻轻带过，便也不再追问。

早餐桌上，江绵绵对着笔记本电脑叹气。导师凌晨发来的邮件里，用红笔圈出了七处论文漏洞，最后那句 “研究过于理想化” 像根刺扎在她心上。辜泽琛伸手合上她的电脑，把剥好的鸡蛋塞进她嘴里：“别愁，晚上我请你吃学校东门那家麻辣烫，加双份芝士年糕。”

“你不是说要攒钱给我买新画板吗？” 江绵绵咬着鸡蛋含糊不清地说，视线落在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上。上周他去酒吧调酒时被碎玻璃划伤手背，却舍不得买创可贴，只用纸巾草草裹了裹。

“画板可以等，女朋友的开心不能等。” 辜泽琛忽然凑近，用沾着面包屑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嘴角，“再说了，等我这个月拿到全勤奖，就能给你买那套你念叨了好久的水彩颜料。”

七点整，两人并肩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初秋的风卷起落叶，在柏油路上打着旋儿。辜泽琛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时飘出浓郁的黄油香：“昨天餐厅老板娘烤的曲奇，给你当下午茶。” 饼干形状歪歪扭扭，边缘还有点焦糊，却是他趁着午休偷偷烤的。

江绵绵捏起一块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化开：“替我谢谢陈姐。”

“她说要认我当干儿子，” 辜泽琛挠了挠头，耳尖微微发红，“我没敢答应，怕某人吃醋。”

“我才不吃醋。” 江绵绵嘴硬，却在他转身刷卡时，悄悄把剩下的曲奇都塞进了他的背包。她知道他今天要从上午十点一直忙到晚上九点，中间只有半小时的吃饭时间。

公交车到站时，辜泽琛忽然抓住她的手腕往回带。江绵绵踉跄着撞进他怀里，鼻尖正对着他胸口那枚小小的银色吊坠 —— 那是用她的名字缩写定做的，他说要戴一辈子。

“要亲亲才有力气干活。” 他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带着奶香的吻。周围等车的学生发出善意的哄笑，江绵绵红着脸推了他一把，看着公交车载着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 T 恤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路的尽头。

上午的图书馆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江绵绵对着电脑屏幕修改论文，忽然收到辜泽琛发来的照片。他穿着餐厅的白色制服，系着可笑的红色领结，正举着一盘精致的提拉米苏比耶，背景里的洗碗机还在嗡嗡作响。

辜泽琛：看，今天学的新甜点，等你生日给你做

江绵绵：别又把糖当成盐

辜泽琛：遵命老婆大人 [可爱]

她忍不住弯起嘴角，引来对面学姐的侧目。一年前那个连微波炉都不会用的少爷，现在居然能做出像样的甜点了。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她看见自己映在上面的笑脸，忽然想起刚认识他时，室友们都劝她：“辜泽琛那种花花公子，就是玩玩而已。” 当时她也曾犹豫过，但他眼底的真诚让她选择了相信。

中午去食堂打饭，刚找好位置坐下，就听见邻桌传来一阵娇纵的笑声。江绵绵抬头，看见林薇薇正被一群女生簇拥着坐在中间。艺术系的系花今天穿了条香槟色连衣裙，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昨天我去‘鎏金’吃饭，特意点了辜泽琛调的酒。” 林薇薇用银叉拨弄着盘子里的牛排，语气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他居然说什么‘只给女朋友调特调’，真是可笑。”

旁边染着粉色头发的女生立刻附和：“就是，薇薇姐你爸和辜董可是世交，他怎么敢不给你面子？”

“谁知道呢，” 林薇薇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江绵绵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大概是被某些野花迷昏了头吧。不过没关系，下个月就是他生日了，我爸已经帮我订好了‘鎏金’的顶层包厢，到时候……”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用只有周围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总会被揭穿的。”

江绵绵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心里掠过一丝莫名的不安。她隐约觉得林薇薇的话里藏着什么，但很快被远处传来的餐盘碰撞声打断。她低头戳着碗里的米饭，把那点异样归结为自己多心 —— 毕竟林薇薇针对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无非是嫉妒她和辜泽琛在一起。

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是辜泽琛发来的视频请求。江绵绵走到食堂僻静的角落接起，屏幕里的他刚洗好一堆盘子，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白色制服的袖口湿了一大片。

“看，我刚学会的雕花。” 他举着个胡萝卜雕成的小兔子凑到镜头前，眼睛亮晶晶的，“晚上给你炖汤喝。”

江绵绵看着他眼底纯粹的笑意，刚才那点不安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好啊，不过我要放玉米和山药。”

“没问题，再加你最爱的枸杞。” 他对着屏幕响亮地亲了一下，“快吃饭吧，别饿坏了我的宝贝。”

挂了电话，江绵绵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辜泽琛对自己的心意，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何必放在心上。她甚至觉得，林薇薇说的 “见不得光的事”，不过是想挑拨离间的借口。

下午的课结束后，江绵绵去了趟兼职的书店。老板娘陈姨见她进来，笑着递过一本包装精美的画册：“绵绵，这是上午一个男生送来的，说是给你的惊喜。”

江绵绵翻开画册，里面夹着一张小纸条，是辜泽琛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给我的大画家，以后我们的家，要你来设计。” 画册里是她念叨了好久的《莫奈睡莲全集》，价格足够辜泽琛在餐厅洗半个月的盘子。

手机收到一条转账信息，是母亲发来的生活费。江绵绵立刻把钱转了回去，附言：“妈，我这个月拿了奖学金，够用。” 刚放下手机，就接到辜泽琛的电话。

“画册收到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点小得意，“我跟陈姨说好了，先赊账，等我发工资再还。”

“辜泽琛，你没必要这样。” 江绵绵的眼眶有点发热，她知道他为了买这本画册，已经连续一周只吃馒头咸菜了。

“怎么没必要？”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认真，“我女朋友值得最好的。再说了，等我下个月升职成领班，就能赚更多钱了。”

挂了电话，江绵绵抱着画册坐在窗边。夕阳把天空染成温柔的橘粉色，像他每次看她时的眼神。她忽然想起上个月自己感冒发烧，辜泽琛背着她跑了三站路去医院，回来时衬衫都被汗水浸透了，却还笑着说：“幸好你不重，不然我就要申请工伤了。”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会有对不起她的事情呢？

傍晚回到出租屋，江绵绵在书桌抽屉里找剪刀时，无意间翻到一张被压在底层的旧照片。照片上是辜泽琛和几个穿着考究的男生站在豪华宴会厅里，他那时的头发还是亚麻色，嘴角叼着烟，眼神带着桀骜不驯。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生日宴赌约，谁输谁请客。” 她愣了愣，随即想起这大概是他以前和朋友的合影，至于 “赌约”，多半是他们喝酒时的玩笑话。她把照片放回原处，没再多想 —— 谁年轻时候没和朋友开过几次荒唐玩笑呢。

晚上八点半，江绵绵收拾好东西去接辜泽琛下班。路过花店时，她进去买了一小束向日葵 —— 他说过，看到向日葵就像看到她，永远都是暖暖的。

餐厅后厨的灯光昏黄而温暖。江绵绵站在门口，看见辜泽琛正在水池边洗盘子，水流哗哗作响，他的袖子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肌肉线条。有厨师笑着打趣：“小辜，你女朋友来接你了？”

辜泽琛回头看见她，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擦干净手跑过来，身上还带着洗洁精的柠檬香味：“等久了吧？”

“没有。” 江绵绵把向日葵递给他，“给你的。”

“谢谢老婆。” 他低头在她额头亲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把花插进旁边的空酒瓶里，“等我五分钟，马上就好。”

江绵绵靠在门框上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没有豪门恩怨，没有阴谋诡计，只有两个人为了未来一起努力的踏实感。她从未想过要去探究他过去的生活，觉得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就在这时，林薇薇忽然出现在门口，穿着一身名牌套装，和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她径直走到辜泽琛面前，把一个烫金的请柬递过去：“泽琛，下周六是你生日，我在鎏金订了包厢，你来不来？”

辜泽琛擦盘子的手顿了顿，语气冷淡：“不去，我要陪我女朋友。”

“就当给我个面子嘛，” 林薇薇的声音娇嗲起来，伸手想去碰他的胳膊，“我爸也会去的，他说想跟你聊聊辜氏集团合作的事。对了，上次生日宴上跟你打赌的几个朋友也会来呢。” 她特意加重了 “打赌” 两个字，意味深长地看着辜泽琛。

辜泽琛的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下，随即恢复冷淡：“我对辜家的事没兴趣，那些朋友也早就不联系了。” 他的目光越过林薇薇，落在江绵绵身上时，瞬间变得温柔似水，“我只对我女朋友感兴趣。”

江绵绵站在一旁，听到 “打赌” 两个字时心里咯噔一下，但看到辜泽琛坚定的眼神，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谁没有几个爱开玩笑的朋友呢，或许只是普通的打赌罢了，和她没有关系。

林薇薇的脸色变得难看，她没想到辜泽琛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给她面子。她恨恨地瞪了江绵绵一眼，把请柬往桌上一摔：“你会后悔的。” 说完转身踩着高跟鞋气冲冲地走了。

回去的路上，辜泽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走到路边接听，声音压得很低。江绵绵隐约听见 “生日宴”“视频”“赌约” 几个词，正想问问是谁，他已经挂了电话。

“谁啊？” 她装作随意地问。

“一个以前的朋友，问我要不要参加同学聚会。” 辜泽琛把手机塞回口袋，牵起她的手快步往前走，“我已经拒绝了，咱们回家煮面吃。” 他的指尖有些发凉，脚步也比平时快了些，但江绵绵只当他是累了，顺从地跟着他往前走，没再追问。

晚上九点半，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交缠的藤蔓。辜泽琛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给你的。”

江绵绵打开一看，里面是枚银色的戒指，设计很简单，却很别致。“你什么时候买的？” 她惊讶地问。

“上周发工资的时候。”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觉得挺适合你的。”

江绵绵把戒指戴在无名指上，大小刚刚好。她抬起手，月光在戒指上反射出细碎的光芒：“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 辜泽琛忽然单膝跪地，仰头看着她，眼神认真得让人心颤，“江绵绵，虽然我现在没什么钱，给不了你豪车豪宅，但我向你保证，我会努力赚钱，给你一个家。等我们毕业，我就娶你，好不好？”

江绵绵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她用力点头，蹲下来抱住他的脖子：“好，辜泽琛，我等你。” 此刻，她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完全没意识到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逼近。

深夜的出租屋安静而温暖。辜泽琛在厨房煮面，江绵绵坐在沙发上翻看那本画册。指尖划过莫奈笔下的睡莲，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答应他追求的那天，他也是这样认真地看着她，说要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她坚信他会做到。

“面好啦！” 辜泽琛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面出来，上面卧着两个金黄的荷包蛋。

江绵绵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温暖的后背：“辜泽琛，我爱你。”

辜泽琛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小心翼翼地把她搂进怀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知道。” 他顿了顿，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旋，“我也爱你，比昨天多一点，比明天少一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厨房里的抽油烟机还在嗡嗡作响，锅里的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一切都温暖得不像话。

江绵绵靠在辜泽琛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忽然觉得，就算未来有再多的风雨，只要身边有这个人，她就什么都不怕了。她从未想过，自己此刻深信不疑的爱情，会有着一个不堪的开端，而她对此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鎏金顶层包厢里，林薇薇正坐在天鹅绒沙发上，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视频文件。画面里是一年前的生日宴，醉醺醺的辜泽琛被一群纨绔子弟围着起哄，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有人拍着他的肩膀：“敢不敢追江绵绵？追上了那辆兰博基尼归你！” 视频里的辜泽琛笑着挥开他们的手，却没明确拒绝，背景音里满是刺耳的哄笑。

“呵，” 林薇薇冷笑一声，点开通讯录里 “生日宴宾客名单” 的文档，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敲击，“江绵绵，下个月的生日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晴天霹雳。” 她将视频加密保存到云端，随即拨通了学生会主席的电话，声音瞬间变得甜美可人：“张学长，下个月辜泽琛生日，我想在鎏金办个派对，麻烦你帮忙通知一下他的同学…… 对，一定要请江绵绵，毕竟她是主角嘛。”

挂了电话，林薇薇端起红酒杯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她瞳孔里跳跃，像无数淬了毒的星辰。她看着手机里辜泽琛和江绵绵牵手走在路上的照片 —— 那是她让人偷拍的，照片里的两人笑得那样刺眼。

“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 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猩红的液体在喉咙里灼烧出滚烫的痕迹，“等你知道真相的那天，看你还怎么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