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这历代青州之主,各个励精图治,如今的城主更是当世豪杰,接手短短三年,便拓地千里,硬是在这群英乱世中,扯起一面齐字王旗,稳稳占据中原首甲之地,享这渔盐煤铁之利。
仅这一座登莱府,就有十三万户人家,家家那是幸福安康,手有余粮,来往商贩,那更不计其数……”一座不大不小的酒楼内,一个面色消瘦的说书先生正双手倚着醒木桌,眉飞色舞地说着众人早就就可以正着背下来再倒着背回去的陈腔滥调,无非就是宣扬他们的齐王大人多么多么英明神武罢了。
“害,又在吹了不是?
三年,我看是十三年,三十年才勉勉强强磨蹭出这点基业吧,有什么了不起,要是我,指定比他强。”
,离着醒目桌约摸有三尺的桌前,一位戴着斗笠的少年和一个面色冷峻的中男人,少年吐出嘴里的鸡骨头,斗笠下深埋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屑。
“少爷”那中年人似乎不满似的瞥了少年一眼,那少年被看的心里有点发虚,急忙起身为中年人斟了满满一杯酒“衡叔,这可是从扬州运来的上等女儿红,这家酒楼的招牌,你快尝尝”。
那中年人却并未理会,对少年正色道:“我此次陪你偷跑出来,可切不能再被王,咳,老爷发现了,这次,太夫人可不会再给你兜底,小田更不会再给你背锅。”
对桌少年一抿嘴,“啊!
这酒初入口时,并未觉与寻常曲酿何异,但随着琼浆顺喉而下,醇香才自舌底飘然浮现,一杯下肚,唇齿留香,回味无穷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中年男人猛的拍桌,震地筷子都飞起几寸,周围皆是一惊,,包括那位说书先生在内,齐齐看向少年二人,中年人不好意思的拱手道“小孩子不懂事,正教育呢,扫了各位雅兴了,这样,这几桌,记在我的账上。”
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况且这笑脸人还出手如此阔绰,几桌人占了便宜,也都还礼,顺道说几句,“无碍,老哥大气,小孩子就得多教育之类的客套话”。
少年眼神瞥向一边避开中年人的视线,小声嘟囔着“我爹那个老顽固,有我大哥就行了,非得让我也去读什么圣贤书,整天之乎者也,我压根读不进去一点”闻言,中年人冷笑:“那你去跟你二哥习武啊,他弱冠之年便己踏入西品境,稳居百晓通风云榜前三甲”。
“哎呦,习武多苦啊,那么累,又要早起晚睡,还要受风吹日晒,我可不学。”
少年急忙摆手“哼,这就是你成为这青州第一纨绔的由头?
书不读,武不练,你十几岁,好好的年华都浪费在不学无术上了是吗,你不是一首跟着小田混吗,他上个月,就己经七品了,你呢?
,西岁习武,七岁入品,十一岁便己经踏入许多武者一辈子都难以逾越的八品境,可是自从小姐去世,你变得自暴自弃,变得不学无数,五年了,你可有半分长进?
你娘若是在天有灵,她希望看到你这样吗?”
少年闻言,眼神中有一抹落寞闪过,他睫毛微颤,手指轻轻地抚摸着手腕上的青花玉镯,“我好累,我什么都不做,还不行吗,我不去挣,不去抢,他们的东西我,我都不要还不行吗”少年猛的抬头,眼眶通红,眼角挂着几颗摇摇欲坠的泪珠。
见少年如此反应,中年人反倒是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了,尴尬的用手摸了摸头。
“咳咳,这评书,倒也有趣哈”只听那说书人此时正说的面红耳赤,唾沫横飞,他一摔醒木高声道“可惜啊,这王爷前俩个嫡子如此优秀,堪称人中龙凤,这三庶子怎么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呢,上个月还纠集一帮狐朋狗友在醉仙楼打架,被楼主轰了出去,这可是丢尽了齐王府的脸啊,我看那,这老百姓还真没说错,这齐王三子姜熠,就是这青州第一纨绔!”
“好!
,太对了”大家伙还是头一回在这酒楼里听到点新鲜评书,一股脑鼓起掌来,只有临座的中年男人脸色愈发难看,他看着斗笠少年,欲要开口说些什么,但那少年却是先一步,离座飞奔而去,“小熠”中年人也焦急追了上去,却在门口被小二拦住,“诶,客官,这饭钱可还没结呢,就着急走啊”。
眼见小二是把自己看成白吃白喝的二流子了,中年男人急忙从腰间摸出荷包一扔,然后一把推开他,翻身而去,“飞檐走壁,这爷们高低得是个五品”小二望着男人的背影啧舌道,“咱发了,这荷包内足足有二三十两银子,付了酒钱,剩下的咱俩一分,哈哈哈”另一个小二接过同伴手中的荷包,踮了踮,顿时喜笑颜开道“咱们也学着那些大人老爷们去醉仙楼点个花哨的妹妹快活快活?
哈哈哈”两个小二开怀大笑声响彻了整个酒楼。
“怎么,客官给了赏钱?”
一个八字胡矮胖男子负手走近二人,他嘴角的痦子格外醒目,给人种与生俱来的奸滑感,那两个小二一哆嗦,见瞒不下去了,双手把荷包奉上“掌柜的,这是上桌客人可以赏的,俺们小的可不敢藏私啊。”
“哼,算你们识相。”
矮胖男两指捻过荷包,鼻子一哼,扬起两片八字胡,转身踱步而去,两个小二望着掌柜离开的背影,一人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他娘的,瞧我这张破嘴。”
店外,中年男子没有去追赶少年,而是往城西飞身而去,少年沿街而出,残阳在墙上拉出他长长的倒影,伴着小巷的荒草残垣,孤鸦野犬,倒真是有种恰到好处的孤寂苍茫之感,少年只觉得晚风有股咸味,轻摸了把泪,把头上的斗笠正了正,却摸到了些许湿润,是思念的风,迎来了悲伤的雨吗?
少年停住在一座破落的小院前,雨有些密了,但他依旧在门口踌躇,“吱嘎”最终,他还是推开了那扇己经有些腐朽变形的红漆木门。
院子不大,却很空旷,除了杂草几乎没什么东西了,少年沉默着低着头走到院子的那棵柳树下,雨下的愈发大了,柳枝在雨中摇曳着,被雨水浸染的柳叶却多了几分空灵之色。
他转到柳树后面,一道雷鸣自穹顶炸响,少年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娘!
呜呜呜娘!”
少年嚎啕大哭,声音甚至盖过了滚滚雷音。
只见柳树后面竟是一座耸起的土堆,土堆前埋着一个石碑,上面写着——爱妻何芸之墓;雨线飘零,少年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不过,此时他也分不清这是雨,还是泪了,他抱住石碑泣不成声,雨愈大,他抱的愈紧。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似乎停了,停的很突然,少年抬头,一柄竹伞突兀地绽放在少年头顶。
“衡~叔”少年抽泣地唤出撑伞中年人的名讳,中年人面色同样满是悲缅,他朝少年摇摇头“小姐她,定然是不希望你这样的,少爷,我想,只有你过的幸福,才能对得起小姐在天之灵啊”少年神色有些恍惚,他喃喃道“衡叔,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