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心音

我一直以为墨染这样的女孩，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像山巅的雪，安静，清冷，

只可远观。那天篮球砸中她后，我冲过去道歉。却意外听见了她心里的小剧场。原来，

她的高冷是装的。她暗恋我，整整三年。现在，这个笨拙的姑娘，正用她奇怪的方式靠近我。

而我，不想拆穿她了。1篮球脱手的那瞬间，我就知道坏了。力道太大，方向也偏得离谱。

它像个失控的炮弹，越过球场边界，直直飞向旁边小路走过的一个身影。砰的一声闷响。

然后是一声轻轻的抽气。白色的身影晃了一下，手里的几本书散落一地。我心里咯噔一下，

赶紧跑过去。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边跑边说，气喘吁吁地停在她面前。是墨染。

我们系里有名的冰山美人。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皮肤很白，鼻子很挺，

眉眼清淡得像幅水墨画。此刻，她微微蹙着眉，弯腰想去捡书，没看我。没事。

声音清清冷冷的，没什么情绪。我比她动作快，赶紧蹲下去帮她捡。

散落的书有《中国古典园林赏析》、《建筑结构力学》，还有一本……《猫咪行为心理学》？

我愣了一下，把书递还给她。真不好意思，砸到哪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她接过书，

轻轻拍掉封面上的灰尘，摇了摇头。不用，肩膀碰了一下，不严重。

她终于抬眼看了我一下，很快又移开目光。下次小心点。我有点过意不去，挠了挠头。

那个……我请你喝杯奶茶吧，就当赔罪。这话说出来我就有点后悔。太俗套了。

而且墨染是出了名的难接近，据说拒绝过不少人的示好。她大概会觉得我借机搭讪吧。果然，

她微微抿了抿唇。我等着那句冰冷的“不用”。却突然听到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

带着点慌乱。啊……他请我喝奶茶？我愣住。看向墨染。她的嘴唇紧闭着，

表情依旧淡然。但那声音又响起来了，像直接钻进了我脑子。怎么办怎么办？要不要答应？

可是好突然……我头发乱不乱？刚才被球砸到的样子是不是很丑？

草莓啵啵好还是芝士葡萄好？我彻底僵在原地。这是……墨染的声音？可她明明没开口。

我盯着她的脸，试图找出破绽。她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耳根微微泛起一点红。

真的不用了。她说完，抱着书就要走。那个细软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带着明显的懊恼。

啊啊啊！我怎么拒绝了！其实好想去的……沈寂会不会觉得我很难相处啊？

沈寂是我的名字。她真的认识我。而且听起来，她好像……并不讨厌我？甚至，

有点在意我的看法？这太诡异了。我看着她转身欲走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又开口。要不，

改天？或者，我帮你把书搬回宿舍？也算将功补过。她停住脚步，侧过身。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沉默了几秒。那个心里的声音却在尖叫。

他还要帮我搬书！机会！这是机会！答应他！快答应他！然后，

我听到她用尽量平静的语调说。好。麻烦你了。书有点重。

我接过她手里那摞书的时候，指尖不经意碰了一下。她很轻地颤了一下。

心里那个声音瞬间炸开。碰到手了！他手好大，手指好长……我在想什么啊！

我低下头，掩饰住嘴角差点控制不住扬起的弧度。读心术？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好像，

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2去女生宿舍的路不长不短。我俩并排走着，中间隔着一拳的距离。

谁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只有她心里那个小声音一直在喋喋不休。

说点什么呀墨染！天气真好？太老土了。问他刚才打球累不累？好像太关心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闷？我侧头看她。她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表情管理得很到位，

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跟脑子里那个抓狂的姑娘判若两人。我觉得有点好笑。

原来所谓的“高冷”，底下藏着这么一副模样。你在建筑系，几班来着？

我找了个安全的话题，打破沉默。她似乎松了口气。一班。哦，我三班的。我说，

那本园林赏析，是专业课要求的？不是，自己看着玩的。她答得简洁。

心里却在补充。因为他好像对古典建筑感兴趣，上次讲座看到他了。偷偷去查了资料，

想能有点共同语言……可惜一次也没‘偶遇’到。我心跳漏了一拍。

上次那个关于古建保护的讲座，我确实去了。没想到她也去了，还注意到了我。

力学书挺厚的。我晃了晃手里那本砖头一样的书。嗯，下周要小测。有把握？

还行。猫咪行为心理学……我忍不住笑了，你还养猫？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没养。就是……好奇。心里的声音却出卖了她。

总不能说是因为觉得他有点像猫吧？那种懒洋洋的，对人不冷不热的样子……

研究一下猫，说不定能懂他在想什么。哎呀好羞耻！我：……我像猫？

这什么奇怪的比喻。不过，好像也不全是坏话？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我把书递还给她。

谢谢。她接过，轻声道。不客气，应该的。我看着她，那你……肩膀如果还疼，

记得去看看。嗯。她站着没动，似乎还想说什么。我心里那个声音又在嘀咕。

要不要说再见？还是说下次见？怎么说显得自然一点？

我看着她微微纠结的眉头，主动说：那我先回去了。好。她点点头。

我转身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她还站在原地，看着我的方向。看到我回头，

她像受惊的小鹿，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怀里的书。心里那个声音慌得不行。被发现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奇怪？怎么办怎么办……我转回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很奇怪。又有点……好玩。这个叫墨染的女孩，好像比我想象中有趣得多。3那天之后，

我好像获得了一种特殊能力。只有在靠近墨染的时候，才能偶尔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不是每次都能听到，时灵时不灵的。而且，似乎只有当她情绪波动比较剧烈，

或者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我身上时，我才能捕捉到那些碎片化的想法。

这成了我一个秘密的乐趣。课堂上，我偶尔会注意到她坐在前排或者不远处的侧影。

她听课很认真，背挺得笔直。有次教授提问，点到了我。我站起来，有点卡壳。这时，

我隐约听到她细微的心声。是……这个知识点……书上第几页来着……啊，

希望他能答上来。我凭着印象，结合她心里闪过的那个页码提示，勉强回答了问题。

教授点了点头，让我坐下。我松了口气，看向她的方向。她正低头记笔记，耳廓有点红。

心里的小声音带着点小得意。帮到他了。虽然他不知道。开心。我低下头，

嘴角弯了弯。食堂里，我也开始有意无意地寻找她的身影。

有次我看到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吃饭，餐盘里只有很少的青菜和米饭。她吃得很慢，

有点心不在焉。我端着盘子走过去。这儿有人吗？她抬起头，看到是我，明显愣了一下，

随即轻轻摇头。没有。我放下盘子，在她对面坐下。她明显紧张起来，

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心里的声音乱成一团。他怎么坐这里？我今天脸色好不好？

黑眼圈是不是很重？吃饭的样子会不会不雅观？要不要找点话题？

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低头吃自己的饭。过了会儿，

我把自己餐盘里没动过的一块糖醋排骨夹到她盘子里。吃这么少？这个给你，我没动过。

她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块排骨，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不用……我……

多吃点，太瘦了。我说得很自然。她低下头，耳朵尖红透了。心里在疯狂刷屏。

他给我夹菜！是关心我吗？可是好油啊……但是是他给的……吃不吃？

会不会显得不矜持？不管了！我看着她用筷子小心翼翼地把排骨夹起来，

小小地咬了一口。然后，心里响起一个满足的喟叹。好吃。我差点笑出声。

努力绷住表情，继续吃饭。这种感觉很奇妙。像拥有了一把独一无二的钥匙，

能打开她看似冰冷外壳下，那个柔软、笨拙又真实的世界。4学校有个跨系的小组作业，

需要组队完成一个关于城市公共空间设计的调研报告。名单公布的时候，

我看到了我和墨染的名字在同一个组。还有另外两个不太熟的同学。我们拉了个微信群。

约好了周六下午在图书馆讨论室见面。那天我迟到了几分钟。推开讨论室的门，

另外两个同学还没到。只有墨染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着笔记本和几本参考书。

阳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给她周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她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我，

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恢复平静。他们好像堵车了，说晚点到。哦。

我在她对面坐下，不好意思，我也来晚了。没事，我也刚到不久。她说着，

把面前的一瓶矿泉水轻轻推到我这边。给你带的。我有点意外。谢谢。

心里响起她的声音，带着点小雀跃。还好带了。他打球后喜欢喝这个牌子吧？

没记错吧？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没错，是我常喝的那个。

她微微笑了一下，很快又抿住嘴，低下头翻书。心里却在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

我们在等另外两人的时候，先简单交流了一下想法。她话不多，但提出的点都很关键，

逻辑清晰。我能感觉到，她是真的认真做了功课。心里那个声音也时不时冒出来，

补充着她的思考过程。这个地方数据可能不够支撑……那个案例是不是更贴切？

他好像赞同我的观点？讨论到一半，另外两个同学终于到了。我们正式开始分工。

墨染主动承担了资料收集和理论分析部分，这是最繁琐的。我负责实地调研和部分图纸绘制。

另外两人一个做PPT，一个整合文稿。确定好初步计划后，我们散会。

另外两个同学先走了。我收拾东西有点慢。墨染也磨蹭着，把书一本本装进帆布包里。

一起走？我主动问。好。她答应得很快。走出图书馆，天色已经有点暗了。

初夏的傍晚，风吹过来带着点温热。我们沿着林荫道慢慢走。那个……她突然开口，

声音轻轻的。嗯？关于调研的地点选择，我查了几个备选，

觉得西区那个老厂房改造的艺术区可能比较有代表性。她说着，

从包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资料递给我。这是初步整理的背景信息，你可以先看看。

我接过资料，纸张上还带着她指尖的温度。谢了，想得真周到。应该的。她低下头。

心里的小声音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太主动了？会不会让他觉得我管太多？可是，

就是想帮他分担一点……我看着手里详实的资料，心里有点触动。她真的，

很认真在对待这次合作。而且，是在用她的方式，默默地……对我好？不会。

我忽然开口。她愣了一下，抬头看我，眼神有些疑惑。什么不会？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接了她心里的话。赶紧找补：我是说，那个艺术区，

我之前也去过一次，感觉确实不错，不会选错。哦。她点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心里却在嘀咕。他刚才……好像接得有点快？是巧合吗？我暗自捏了把汗。

这读心术好用，但也得小心点，别暴露了。走到分岔路口，她宿舍在东边，我住西边。那，

下周再去实地看看？我说。好。她应道，时间你定，我都可以。嗯，

到时候微你。再见。再见。她转身朝东边走去，步伐看起来比平时轻快一些。

我心里那个细软的声音渐渐飘远，带着点残留的欢欣。他说微我……有借口联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手里还捏着那叠带着温度的资料。第一次觉得，

小组作业好像也不是那么麻烦。5约定的那天，是个晴天。我和墨染在校门口碰头，

准备坐地铁去那个艺术区。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几分钟。我远远就看到她站在树荫下。

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帆布鞋，双肩包。头发扎成了马尾，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纤细的脖颈。看起来很清爽，很有朝气。

和我平时见到的那种清冷感不太一样。我走过去。等很久了？她转过身，看到我，

摇了摇头。没有，我也刚到。心里那个声音却在说：其实等了十分钟，怕迟到。

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东西，递给她。给你。是一个独立包装的晕车贴。我记得有次闲聊，

她好像提过一句自己有点晕车。她看着晕车贴，明显愣住了。眼睛眨了眨，

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谢谢。她接过去，声音有点轻。心里的声音却波澜起伏。

他记得！他居然记得我晕车！天啊……她撕开包装，有点笨拙地往耳朵后面贴。

我看着她微微歪着头，手指在耳后摸索，动作有点可爱。需要帮忙吗？

我下意识问了一句。话一出口，我俩都顿住了。这举动似乎有点过于亲密了。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脖子都染上了淡粉色。不、不用！我可以！

她急忙转过身，自己捣鼓了几下，然后转回来，强作镇定。好了。哦，好。

我也有点不自然，摸了摸鼻子。去地铁站的路上，我们并排走着。气氛有点微妙的沉默。

但我能听到她心里像开了锅的饺子，咕嘟咕嘟响个不停。他刚才是不是想帮我贴？

太近了会不会不好？可是……好像有点期待？我在想什么啊！今天天气真好。

他今天穿这件灰色T恤很好看。……她心里的弹幕一条接一条，又快又密。

我努力维持着表情，假装看着路边的风景。嘴角却忍不住想往上扬。原来喜欢一个人，

心里会是这么热闹的景象吗？地铁上人不少，没有座位。我们站在车厢连接处的地方。

车子启动和刹车的时候，会有些晃动。有次一个急刹车，她没站稳，下意识抓住了我的胳膊。

等车子平稳了，她像被烫到一样立刻松开手。对不起。没事。我说。

手臂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触感，轻轻的，软软的。她紧紧抓着旁边的扶手，

耳朵还是红的。心里的小人已经在捶胸顿足。啊啊啊抓到他胳膊了！是不是太唐突了？

他会不会觉得我故意的？我不是……我悄悄往她身边挪了一小步，

帮她挡住了旁边拥挤的人。抓着点我背包带子吧，稳当点。我侧过头说。

她抬眼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捏住了我双肩包的一条带子。嗯。

心里悄悄松了口气。他好温柔。喜欢。这两个字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我的心尖。

痒痒的。6艺术区比我想象的要大。由旧厂房改造而成，红砖墙，高屋顶，

充满了工业风和艺术元素的碰撞。我们沿着规划好的路线边走边看。墨染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她拿着笔记本和相机，时不时停下来记录、拍照。遇到一些特别的设计细节，

她会很认真地研究，偶尔还会蹙眉思考。这个时候，她身上那种清冷专注的气质又回来了。

和心里那个动不动就尖叫的小女孩完全不同。这个通风管道的改造利用很有意思，

她指着头顶上方被涂成彩色的管道说，既保留了工业痕迹，又成了视觉装饰。

我抬头看了看。嗯，而且引导了气流，改善了室内通风。她点点头，

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心里同步响起分析：功能性结合美观，这个案例可以重点写。

我们走到一个由旧锅炉房改造的展厅前。门口有个很大的庭院，设计了水景和休息区。

几个小孩在水边嬉戏。阳光透过高大的旧式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里空间利用得很充分，墨染环顾四周，动静分区也合理。她走到水景旁边，

弯腰看着水里的锦鲤。阳光照在她侧脸上，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神情很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