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小芳是被窗帘缝里钻进来的阳光刺醒的。
眼皮沉得像粘了胶水，她挣扎着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让她瞬间懵了——米白色的吊顶，中央悬着盏设计简约的水晶灯，不是她住了三年的江景公寓，也不是婚礼前准备的婚房。
昨晚的记忆像被揉碎的拼图，零散地冒出来：婚纱、走廊里的对话、威士忌的辛辣、林阳温热的怀抱……还有最后在阳台被夜风裹着的吻。
她猛地坐起身，被子滑落，露出肩头一片淡淡的红印。
身上穿的是件宽大的男士白衬衫，布料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混着点林阳身上的雪松香气。
“醒了？”
门口传来脚步声，林阳端着个白瓷碗走进来，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
他头发有点乱，眼底带着点没睡好的红血丝，却比昨晚酒吧里多了几分烟火气。
“锅里温了粥，你昨天没吃东西，先垫垫。”
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碗沿冒着热气，是很家常的小米粥，上面卧了个溏心蛋，撒了点葱花。
韩小芳看着那碗粥，喉咙突然发紧。
从接手泰阳集团开始，她就很少有机会吃这样温热的家常早餐——要么是助理提前买好的三明治，要么是开会到中午随便啃口面包。
就连和陈子墨在一起时，早餐也多是酒店送来的精致餐点，从没有过这样一碗冒着热气的小米粥。
“谢谢。”
她小声说，伸手去拿碗，指尖碰到碗沿，温度刚好不烫嘴。
林阳在床边坐下，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小口喝粥。
阳光落在他侧脸，把他的睫毛映出浅影。
韩小芳喝着粥，眼角余光瞥见他，突然想起高中时的事——那时候她数学差，每次月考后都躲在教室角落哭，林阳就会把自己的错题本推过来，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解题步骤，最后还会写一句“加油，下次能行”。
那时候的他，也是这样安安静静的，不怎么说话，却总在细节里让人觉得暖。
“那个……昨晚……”韩小芳放下碗，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碗沿，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毕竟是酒后冲动，又是在那样狼狈的情况下，现在清醒了，难免有些尴尬。
林阳看出她的局促，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别想太多，昨晚你情绪不好，我送你过来休息，没做别的。”
他话说得坦诚，韩小芳却更不好意思了，耳尖发烫，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鞋子还是昨天那双搭配婚纱的银色高跟鞋，鞋跟处沾了点灰尘，像是在无声地提醒她昨晚的狼狈。
“对了，你的手机昨晚落在酒吧了，我让服务员收起来了，今天早上刚拿回来。”
林阳起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手机递给她。
手机屏幕碎了个角，应该是昨晚摔的，开机后，屏幕上跳出一连串未接来电和信息。
大部分是助理林薇的，还有几个陌生号码，最后一条信息是苏晴发来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小芳，你在哪？
子墨很担心你，你回来好不好，我们有话好好说。”
看着苏晴的名字，韩小芳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昨晚的愤怒和委屈又涌了上来。
她手指悬在屏幕上，想把苏晴拉黑，却又忍住了——现在还不是时候，陈子墨和苏晴算计她这么久，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怎么了？”
林阳注意到她脸色不对，走过来坐在她身边。
韩小芳把手机递给林阳，声音有点冷：“你看，这就是我掏心掏肺对待的闺蜜，在我被背叛的晚上，还假惺惺地发信息来‘关心’我。”
林阳接过手机，快速扫了眼信息，眉头皱了起来：“陈子墨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韩小芳自嘲地笑了笑，“婚礼黄了，泰阳集团肯定会受影响，董事会那些老狐狸估计己经开始蠢蠢欲动了。
至于陈子墨……他想利用我，我不会让他得逞的。”
她顿了顿，看向林阳，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林阳，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
明明在商场上那么谨慎，怎么一遇到感情的事，就这么容易相信别人？”
林阳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有点凉，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语气认真：“不是傻，是你把感情看得太重。
但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利用你真心的人。”
他的话像颗定心丸，让韩小芳稍微平静了些。
她靠在林阳肩上，闭上眼睛，突然觉得很累——这些年，她为了泰阳集团，每天应酬、开会，处理各种勾心斗角，好不容易想找个依靠，却遇到这样的事。
现在有个人能让她靠一靠，哪怕只是片刻，也觉得安心。
“对了，你公司不用上班吗？”
韩小芳突然想起这件事，抬头看着林阳。
林阳笑了笑：“我给自己放了假，反正公司也没什么急事。
倒是你，泰阳集团那边，要不要我陪你回去？”
韩小芳摇摇头：“不用，我自己能处理。
不过……你能不能先借我一套衣服？
我总不能穿着婚纱或者你的衬衫回去。”
她这话刚说完，两人都笑了。
气氛轻松了些，昨晚的尴尬和沉重也淡了不少。
林阳去给她找衣服，韩小芳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街景。
楼下有个早餐摊，冒着热气，几个上班族在排队买豆浆油条，很普通的日常，却让她觉得很踏实。
她突然想起，自己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看过清晨的街景了。
没一会儿，林阳拿着一套浅蓝色的连衣裙和一件白色开衫走过来：“我妹妹上次来我这儿落了套衣服，你看看能不能穿。”
韩小芳接过衣服，走进卫生间。
裙子很合身，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还有点肿，但脸色好了不少，身上的裙子很舒服，让她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
走出卫生间时，林阳己经把碗洗好了，正在玄关处换鞋：“我送你回去，顺便带你去吃点东西。”
韩小芳点点头，跟着他走出公寓。
电梯里，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微妙。
韩小芳看着电梯壁上两人的倒影，突然觉得，或许这场意外的邂逅，并不是一件坏事。
车子驶在路上，林阳打开收音机，里面放着首舒缓的老歌。
韩小芳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里却在盘算着回去后的事——董事会肯定会追问婚礼的事，陈子墨和苏晴也不会善罢甘休，还有泰阳集团的股价，不知道会不会受影响。
“在想什么？”
林阳看她眉头紧锁，开口问道。
“想公司的事。”
韩小芳叹了口气，“这次婚礼搞成这样，董事会肯定会有意见，说不定还会有人趁机夺权。”
林阳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语气坚定：“别担心，有我在。
如果你需要帮忙，随时跟我说。”
韩小芳心里一暖，转头看着他。
阳光落在他脸上，他的眼神很认真，不像在说客套话。
她突然想起，高中时她被隔壁班的男生欺负，林阳虽然没说什么，却默默跟着她走了好几天，首到那个男生不敢再来找她麻烦。
“谢谢你，林阳。”
她轻声说。
车子很快到了韩小芳的江景公寓楼下。
林阳把车停好，解开安全带：“我送你上去吧。”
韩小芳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上去就好。
今天……谢谢你。”
她推开车门，刚要下车，林阳突然叫住她：“小芳。”
她回头，林阳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犹豫，最后还是开口：“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别一个人扛着。”
韩小芳点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暖暖的。
她关上车门，看着林阳的车消失在车流里，才转身走进公寓楼。
回到家，韩小芳先去洗了个澡，洗掉了昨晚的酒气和疲惫。
刚走出浴室，手机就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市。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带着点沙哑：“韩总，好久不见。”
韩小芳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却想不起来是谁：“请问你是？”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你想要的东西。”
男人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关于陈子墨和苏晴，还有他们背后的人，我知道不少事。”
韩小芳的心猛地一沉——陈子墨和苏晴背后还有人？
这是她之前没料到的。
她握紧手机，语气警惕：“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只是想和韩总做个交易。”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明天下午三点，在市中心的‘时光咖啡馆’，我们见一面。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自己来，别带任何人。”
说完，男人就挂了电话，留下韩小芳站在原地，心里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这个陌生男人是谁？
他说的真相是什么？
陈子墨和苏晴背后真的有人吗？
一连串的问题在她脑海里盘旋，让她有些混乱。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心里却在盘算着——这个男人的话不能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如果他真的知道陈子墨和苏晴的事，或许能帮她找到反击的机会。
但去见他，又太危险了。
万一这是个陷阱，怎么办？
韩小芳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有点疼。
她拿出手机，翻到林阳的号码，手指悬在屏幕上，想给他打个电话，却又犹豫了——她不想再麻烦林阳，而且这件事还不清楚底细，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最后，她还是把手机放下了。
不管这个陌生男人是谁，她都要去见一面。
她要知道真相，要让陈子墨和苏晴付出代价，更要守住泰阳集团——那是她父亲一辈子的心血，绝不能毁在她手里。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韩小芳提前来到了“时光咖啡馆”。
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杯咖啡，眼睛盯着门口，心里既紧张又警惕。
咖啡馆里人不多，大多是情侣或者朋友在聊天，气氛很轻松，可韩小芳却觉得空气都有点压抑。
她看了看时间，还有十分钟到三点。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进了咖啡馆。
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看不清脸，只能看到他身材高大，走路很稳。
他西处看了看，最后朝着韩小芳的方向走来。
韩小芳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里的咖啡杯。
男人在她对面坐下，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
看到男人的脸，韩小芳瞳孔骤然收缩，惊讶地开口：“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