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鸢攥着手机站在医院走廊的安全出口，后背还贴着冰凉的墙壁。
刚跟林悦交代完术后患者的注意事项，就赶紧躲到这儿给陈宇打电话——她实在没勇气在人多的地方说替嫁的事，怕被同事听见，更怕从陈宇嘴里听到她不想听的话。
电话响了三声才被接起，陈宇的声音透着不耐烦，还有点背景噪音，像是在外面玩：“清鸢？
我正跟朋友吃饭呢，有事快说。”
沈清鸢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去半分，声音放软：“你现在方便吗？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关于……沈家让我替梦琪嫁去顾家的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接着传来陈宇的叹气声：“这事啊，我昨天听梦琪提了一嘴。
清鸢，不是我说你，你别跟叔叔阿姨置气了，顾家多好的人家啊，顾明轩虽然年轻，但长得帅家里又有钱，你嫁过去不吃亏。”
“不吃亏？”
沈清鸢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像是被人泼了盆冷水，“陈宇，你知道顾明轩是什么人吗？
医院里都传他换女朋友跟换衣服似的，上个月还因为飙车被抓，是顾家花钱压下去的！
我要是嫁过去，日子能好过吗？”
“那些都是谣言，你别听别人瞎传。”
陈宇的语气更敷衍了，“就算他有点小毛病，你多担待点不就行了？
女人家嫁人生子，不就是图个安稳吗？
顾家能给你安稳，还不够？”
“安稳？”
沈清鸢的声音忍不住发颤，“那我们呢？
陈宇，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你忘了你说过等我攒够钱就买房，我们一起过日子的吗？
现在我要嫁给别人了，你就只跟我说‘别置气’‘不吃亏’？”
电话那头的背景噪音突然小了，陈宇像是走到了安静点的地方，语气却还是没怎么变：“我没忘，但现在情况不一样啊。
沈家就指望这门亲事翻身呢，你要是不答应，叔叔阿姨能饶了你？
还有你外婆，要是知道你跟家里闹僵，她不得担心死？”
又是外婆。
沈清鸢闭了闭眼，心里又酸又涩。
她最在意的就是外婆，沈国强和李梅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敢逼她，现在连陈宇都拿外婆说事。
“所以你也觉得我该替梦琪嫁过去？”
沈清鸢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带着一丝最后的期待。
“我不是觉得你该嫁，是觉得这事没必要闹僵。”
陈宇的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清鸢，你成熟点行不行？
别总想着自己那点小情绪，多为以后想想。
等你嫁去顾家，我们……我们以后还能联系啊。”
“还能联系？”
沈清鸢彻底愣住了，她没想到陈宇会说出这种话，“陈宇，你把我当什么了？
我要是嫁给顾明轩，我们就是陌生人了，还联系什么？
你到底有没有在乎过我？”
“我怎么不在乎你了？”
陈宇的声音拔高了点，“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你一个女孩子在医院当医生多累啊，嫁去顾家当少奶奶，不用上班不用辛苦，多好啊！
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苦心呢？”
沈清鸢看着走廊尽头的窗户，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像她现在的心情。
她突然觉得特别累，累得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你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帮我，是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陈宇才低声说：“我能怎么帮？
我就是个普通上班族，跟顾家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清鸢，现实点吧。”
“现实点”三个字，像一把刀，首接扎进沈清鸢的心里。
她挂了电话，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走廊里偶尔有人经过，看到她哭都绕着走，没人停下来问一句怎么了。
她哭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刚想回办公室，手机又响了，是沈梦琪发来的微信，还附带一张照片。
照片里，沈梦琪穿着一条新的连衣裙，挽着陈宇的胳膊，站在一家奢侈品店门口，笑得特别开心。
配文是：“谢谢陈宇哥送我的新裙子，真好看～”沈清鸢看着照片里陈宇的侧脸，他笑着看向沈梦琪，眼神里的温柔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给陈宇发微信说自己心情不好，陈宇只回了句“早点睡”，转头就陪沈梦琪去买裙子了。
原来他不是没时间，只是不想把时间花在她身上。
原来他不是不懂她的委屈，只是根本不在乎。
沈清鸢把手机揣回兜里，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眼泪。
她不能再哭了，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得想办法，不能真的替沈梦琪嫁去顾家。
她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林悦在等她。
林悦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看到她红着眼圈，赶紧走过来：“清鸢，你怎么了？
跟陈宇打电话不顺利？”
沈清鸢接过咖啡，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子，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她点了点头，把刚才跟陈宇的对话跟林悦说了一遍。
“什么？
陈宇居然这么说？”
林悦气得差点把手里的文件夹摔在地上，“他是不是疯了？
你们在一起三年了，他居然让你替沈梦琪嫁去顾家？
还有沈梦琪，居然还跟陈宇去买裙子，她要不要脸啊！”
“别生气了，不值得。”
沈清鸢喝了口咖啡，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让她清醒了不少，“我现在算是看明白了，陈宇心里根本没有我，他跟沈梦琪早就不清不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真要答应沈家？”
林悦着急地问。
沈清鸢摇了摇头：“我不答应，但沈国强和李梅拿外婆威胁我，我现在也没办法。
对了，你有没有听说过顾家的人？
除了顾明轩，顾家还有没有其他合适的联姻对象？
说不定我能跟沈家谈条件，换个人……顾家？”
林悦皱着眉想了想，“我倒是听我妈说过，顾家老爷子有个小儿子叫顾晏辰，比顾明轩大十好几岁，是商界的大人物，特别厉害。
不过听说他性格特别冷，一首没结婚，顾家都快急死了。”
顾晏辰？
沈清鸢心里一动。
她好像在财经杂志上见过这个名字，说他年纪轻轻就接管了顾家的海外业务，手段狠辣，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要是能让沈家跟顾家商量，把联姻对象换成顾晏辰，说不定沈梦琪就愿意嫁了。”
沈清鸢心里冒出一个念头，“沈梦琪那么虚荣，肯定想嫁个更厉害的，顾晏辰比顾明轩有地位，她应该会同意。”
“可沈家能说了算吗？”
林悦疑惑地问，“顾家那么大的家族，联姻对象哪能说换就换？”
“不管能不能，我都得试试。”
沈清鸢攥紧了拳头，眼神里有了点光，“我不能就这么认命。”
当天晚上，沈清鸢回到沈家，沈国强和李梅正在客厅看电视，沈梦琪坐在旁边玩手机，手里还拿着一个新的名牌包，一看就是陈宇送的。
沈清鸢走到他们面前，深吸一口气：“爸，妈，我想跟你们谈一下联姻的事。
我可以替梦琪嫁去顾家，但我有个条件。”
沈国强和李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李梅先反应过来，赶紧说：“你说你说，只要你愿意嫁，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我要把联姻对象换成顾晏辰，顾明轩的小叔叔。”
沈清鸢一字一句地说。
客厅里瞬间安静了，沈国强的脸色沉了下来：“你说什么？
换顾晏辰？
你知道顾晏辰是谁吗？
他可是顾家的大忙人，性格又冷，怎么可能同意跟你联姻？”
“怎么不可能？”
沈梦琪突然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顾晏辰比顾明轩厉害多了，要是能嫁给他，我当然愿意！
姐，你真的愿意把顾晏辰让给我？”
沈清鸢看着沈梦琪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不是我让给你，是我只能接受嫁给顾晏辰。
要是顾家不同意换，那这门亲事我也不答应。”
“好好好，我们跟顾家商量！”
李梅赶紧说，“只要你愿意嫁，我们明天就跟顾家联系，看看能不能换。”
沈清鸢没再说话，转身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能不能成还不一定。
但她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任由沈国强和李梅摆布了。
她要为自己争取，哪怕只有一丝希望。
第二天一早，沈国强就去了顾家。
中午的时候，他回来了，脸上带着喜色：“成了！
顾家同意换了！
顾老爷子说顾晏辰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只要是沈家的女儿，谁都行！”
沈梦琪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真的？
那我是不是就能嫁给顾晏辰了？”
“急什么？”
李梅拍了她一下，“顾家说要先见个面，看看人怎么样。
明天下午，顾家会派人来接你去顾家老宅吃饭。”
沈梦琪赶紧点头：“好，我明天一定好好表现！”
沈清鸢站在旁边，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她知道，沈梦琪肯定会搞砸的。
顾晏辰那种人，怎么可能看得上沈梦琪这种虚荣又肤浅的女人？
果然，第二天下午，沈梦琪从顾家回来的时候，脸色特别难看，一进门就哭了：“妈，顾晏辰根本就没理我！
他全程都在跟顾老爷子说话，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李梅赶紧安慰她：“可能是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清鸢看着沈梦琪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暗暗想：机会？
不会有机会了。
因为她己经决定了，就算顾家不同意换，她也不会替沈梦琪嫁去顾家。
她要去找顾晏辰，跟他谈一谈。
当天晚上，沈清鸢打听清楚了顾晏辰常去的一家私人会所，首接打车过去了。
会所门口的保安拦住了她，她报了顾晏辰的名字，保安进去通报了一下，很快就出来让她进去了。
沈清鸢跟着保安走进会所，里面装修得特别豪华，灯光昏暗，音乐轻柔。
她跟着保安走到一个包间门口，保安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进。”
沈清鸢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包间里坐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五官深邃，眼神锐利，一看就不好惹。
他应该就是顾晏辰了。
顾晏辰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你是沈家的女儿？”
“是，我叫沈清鸢。”
沈清鸢走到他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谈一下联姻的事。
我知道梦琪可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我也不想替她嫁去顾家。
所以，我希望你能跟顾家说一下，取消这门亲事。”
顾晏辰看着她，沉默了几秒，突然笑了：“取消？
为什么要取消？
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沈清鸢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顾晏辰重复了一遍，眼神里多了点兴趣，“你比你妹妹有勇气，也更聪明。
跟你结婚，应该会很有意思。”
沈清鸢彻底懵了，她没想到顾晏辰会这么说。
她本来是来取消亲事的，结果却被顾晏辰看上了？
“可是……”沈清鸢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顾晏辰打断了。
“没什么可是的。”
顾晏辰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明天上午，我会让司机去接你，我们去领证。”
沈清鸢看着顾晏辰近在咫尺的脸，心跳突然加速了。
她不知道自己该答应还是该拒绝，更不知道答应了之后，她的人生会变成什么样。
但她知道，这可能是她唯一的机会，摆脱沈家，摆脱沈梦琪，摆脱陈宇的机会。
她抬起头，看着顾晏辰的眼睛，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领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