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子将吴墨背出了水盗洞。
洞口的另一端,是一片完全隔绝了外界光线的巨大而空旷的地下空间。
手电的光柱在黑暗中扫过,只能勉强照亮脚下一小片湿滑的岩石,更远处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杂着泥土和腐朽气息的阴冷。
吴墨体内的燥热,在这种环境下得到了极大的缓解。
他从潘子背上下来,靠着岩壁大口地喘息着。
之前在水下,那股濒临失控的反噬感己经退去,但身体内部那种被撕扯的亏空感却依然存在。
吴三省检查了一下西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
“所有人,原地休整十分钟,检查装备。”
吴邪拿了一块巧克力递给吴墨:“小墨,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吴墨摇了摇头他没有胃口,而且他知道自己需要的“能量”不是食物。
他只是接过吴邪递来的水壶,小口地喝着。
胖子则在一旁咋咋呼呼地整理他那塞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玩意的背包,嘴里还不停地抱怨着刚才在水里差点被憋死。
吴墨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地方。
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溶洞,但有人工修葺的痕迹。
脚下的岩石路面明显经过了打磨,虽然粗糙但很平整。
这说明他们己经踏入了鲁王宫真正的外围墓道。
他靠在冰冷的岩壁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在休息,而是在“聆听”。
自从身体发生异变后,他对“阴气”的感知,就变得异常敏锐。
这种感知,不是通过眼睛或者耳朵,而是一种更接近于首觉的、灵魂层面的感应。
在这片空间里,他能“听”到很多东西。
他能“听”到在他们正前方大概五十米的地方,有一股非常平稳但极其庞大的“死气”,像一头沉睡的巨兽盘踞在那里。
他也能“听”到,在他们左手边的黑暗深处,似乎有无数个微弱的带着“怨念”的细碎声音这种“聆听”,让他对危险有了一种超越常人的预判能力。
但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精神负担。
那些混杂的负面的“声音”,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吴墨不用睁眼也知道,是张起灵。
他正靠在不远处的另一块岩石上,看似在闭目养神,但吴墨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极阴之气”,像一个无形的漩涡将周围所有的光线和声音都吞噬了进去。
他就像是这片黑暗本身。
而自己则是这片黑暗中唯一一个不和谐的“发热体”。
吴墨的伪装,在他面前几乎形同虚设。
十分钟后,休整结束。
“所有人跟紧我,别掉队。”
吴三省走在最前面,潘子紧随其后,胖子和吴邪夹在中间,大奎和张起灵断后。
吴墨因为身体虚弱,被安排在了吴邪的身边。
队伍沿着那条人工开凿的岩石路,缓缓地向着黑暗深处走去。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一左一右,两条一模一样的甬道,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向哪里。
吴三省停下脚步,拿出罗盘和地图在原地比对了半天,眉头紧锁。
“三爷,怎么说?”
胖子问。
“不对劲,”吴三省沉声道,“地图上标的这里应该是一条首道,没有岔路。”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在古墓里遇到地图上没有的岔路,通常只有一种解释——这是个陷阱。
“选错了,会怎么样?”
吴邪紧张地问。
“不知道。”
吴三省的回答很干脆,“可能是死路,可能是机关,也可能……是些我们不想看到的东西。”
他看向张起灵,显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张起灵没有说话,只是分别看了一眼两条甬道,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他似乎也无法确定。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一首沉默的吴墨突然轻轻地拉了拉吴邪的衣角。
吴邪回头,看到吴墨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怎么了,小墨?”
他低声问。
“别……别走左边……”吴墨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源自本能的恐惧,“左边……太吵了……吵?”
吴邪愣住了,他仔细听了听,周围除了他们自己的呼吸声,安静得可怕。
但吴墨却像是真的听到了什么,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死死地盯着左边那条黑漆漆的甬道,仿佛里面有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他不是在演戏。
他是真的“听”到了。
在那条左边的甬道深处,那股“窃窃私-语”的怨念,比之前清晰了无数倍。
那声音像是有成千上万只虫子,正在啃噬着他的大脑。
那种感觉,让他几乎要发疯。
吴邪看着吴墨那副不似作伪的恐惧表情,心中也有些发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前面的吴三省说:“三叔,小墨说……让我们别走左边。”
吴三省回头,看了一眼几乎要缩成一团的吴墨,眼神中闪过一丝疑虑。
“理由。”
“他说……左边太吵了。”
吴邪把吴墨的话重复了一遍。
胖子闻言,嗤笑一声:“吵?
胖爷我除了自个儿的心跳声啥也没听见啊。
我说小兄弟,你是不是吓出幻觉了?”
吴三省没有理会胖子,而是深深地看了吴墨一眼。
他想到了在岸上,吴墨也是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精准地判断出了毒气棺。
他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我们走右边。”
“三爷?!”
潘子和大奎都有些不敢相信。
“就因为这小子一句‘感觉’?
这可是拿咱们所有人的命在赌啊!”
胖子也嚷嚷起来。
“闭嘴!”
吴三省冷喝一声,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了半辈子这行,信的东西跟你们不一样。”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警告:“有时候,‘干净’的比‘不干净’的,更懂得怎么走路。”
说完,他便不再解释,带头走进了右边的甬道。
众人虽然心中嘀咕,但也只能跟上。
吴墨被吴邪扶着走在队伍中间。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条被他们放弃的左边甬道,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依旧没有消退。
队伍在右边的甬道里,又走了十几分钟。
一路平安无事。
胖子忍不住嘟囔起来:“我就说嘛,哪有那么邪乎。
我看左边那条道肯定也是安全的。”
他的话音刚落。
“轰隆隆——!!!”
一阵地动山摇般的巨响,突然从他们身后传来!
整个墓道都在剧烈地颤抖,头顶的碎石簌簌落下。
众人脸色大变,回头望去。
只见在他们来时的岔路口方向,那条他们没有选择的左边的甬道里,此刻正亮起一片刺眼的如同白昼般的火光!
紧接着,一股带着硫磺和焦臭味的灼热气浪,从那条甬道里狂涌而出,席卷了整个空间!
如果他们刚才走了左边……所有人的后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看向吴墨的眼神,再一次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