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寄的告白结局

第一章：夜莺与青松。百乐门的夜晚，是上海滩永不褪色的浮华梦境。

水晶吊灯将炫目的光斑投射在光滑如镜的舞池地板上，巨大的爵士乐队吹奏着撩人的旋律，

空气里饱和着昂贵香水、醇酒与雪茄的混合气味。穿着艳丽丝绸旗袍的舞女们，

如同游弋在人欲横流中的锦鲤，周旋于西装革履的商贾与军装笔挺的权贵之间。白玫瑰，

是这片声色场中最夺目的存在之一。烫卷的乌发衬得她肤光胜雪，

猩红的唇瓣勾着恰到好处的弧度，一袭月白色暗绣兰花的紧身旗袍，勾勒出窈窕曲线，

开衩处若隐若现的玻璃丝袜小腿，吸引着无数或贪婪或欣赏的目光。

她慵懒地倚在角落的丝绒沙发里，指尖夹着一支细长的女士烟，

眼神似乎放空于这片喧嚣之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位艳光四射的舞女，

还有另一个名字——代号夜莺。她的任务，是像藤蔓般缠绕在这座孤岛的权力之树上，

于觥筹交错间窃取情报。而此刻，她看似不经意的目光，实则精准地掠过舞池，

最终定格在最为僻静的一处卡座。那里坐着一个青年，陈望之。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是，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未动的柠檬水，手里捧着一本旧书，

眉头微蹙，仿佛眼前的纸醉金迷是种难以忍受的亵渎。他是沪江大学的学生，

以参与学潮而小有名气，偶尔出现在这里，像一株误入塑料花园的青松。白玫瑰，

或者说夜莺，的心弦被不易察觉地拨动了一下。她留意他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白玫瑰小姐，赏光跳支舞吧？一个带着关东口音、穿着日本商社制服的男人凑近，

试图将肥腻的手掌搭上她的肩。白玫瑰轻盈地旋身避开，脸上绽开职业性的媚笑：王经理，

真不巧，我已有约了。她的目光似无意般再次扫过角落，恰好与陈望之抬起的视线相撞。

那双眼睛清澈，却带着探究的深沉。她迅速移开眼，心底那根弦却微微震颤。

舞池灯光适时暗下，慢狐步的乐曲悠然响起。白玫瑰掐灭烟，端起一杯香槟，

袅袅婷婷地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陈望之的卡座前。陈先生，一个人喝酒多闷啊，

她将酒杯轻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仅容两人听闻，外面下雨了，

听说巡捕房正在搜捕前几天散传单的人，后门那条路……今晚不太平。陈望之猛地抬头，

眼中闪过惊愕与警惕。他当然明白她在暗示什么。白玫瑰直起身，音量恢复正常，

笑容妩媚：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请陈先生跳支舞？陈望之凝视她片刻，合上书，

站起身，彬彬有礼地颔首：是我的荣幸，白小姐。他的手心微凉，指尖带着薄茧，

轻轻扶上她的腰际，保持着一种克制的距离。两人滑入舞池，融入旋转的男女之中。

灯光暧昧，音乐缠绵，他的舞步略显生涩，却意外地合拍。

白玫瑰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清香和旧书特有的油墨气息，在这片奢靡之味里，

显得格外清冽。白小姐似乎对时局很关心？他低声问，目光锐利。白玫瑰轻笑，

身体随着舞步若即若离：在上海滩，消息不灵通，可是活不长的。更何况，

是陈先生这样的……有为青年。她故意拖长了尾音。陈望之沉默了片刻。

音乐声掩盖了他们的低语。忽然，他凑近她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鬓角，

说出的话却让白玫瑰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掌柜』让我来取『货』。

她的舞步瞬间紊乱，险些踩到他。掌柜是她的上级！货

是那份关乎日军物资调运的绝密情报！新联络人青松，竟然就是陈望之！震惊过后，

是汹涌的担忧。他这样一个书生气的青年，如何在这龙潭虎穴中周旋？

她借旋转之势迅速扫视四周：巡捕房的赵探长正阴鸷地打量人群，

日本顾问的包厢里目光闪烁。第三支舞曲中间，女洗手间，最里间。她靠在他耳边，

用气声飞快说完，随即拉开距离，娇嗔道：陈先生的舞跳得真好，下次可要常来指点我呀。

陈望之深深看她一眼，眼神复杂。好。他简短回应。一曲终了，两人分开。

白玫瑰看着他走回角落的背影，手心沁出冷汗。接下来的时间变得无比漫长。

她应付着各色舞客，心神却系于洗手间和挂钟。当第三支舞曲响起，她借口补妆走向目的地。

洗手间里脂粉香气浓烈。白玫瑰闪入最里的隔间，反锁门，从旗袍内衬暗袋取出微型胶卷，

塞进一个用过的胭脂盒夹层。刚完成，隔间门被有节奏地轻敲三下——两短一长。是信号。

她开门，陈望之闪身而入。狭小空间顿时拥挤，彼此呼吸可闻。白玫瑰将胭脂盒塞进他手中，

触感冰凉。外面有『狗』，她语速极快，员工通道，后门右转，过两条弄堂，

馄饨摊待十分钟再走。他握紧胭脂盒，看着她，突然低声道：你自己……小心。

这话语里的关切，超出了同志的范畴。白玫瑰心尖一颤。快走！她推他一把。

陈望之不再犹豫，迅速离去。白玫瑰靠在冰凉的门板上，长舒一口气，才觉双腿发软。

几分钟后，她重整姿态回到舞池边，恰见赵探长带人拦住了欲离开的陈望之。站住！搜身！

白玫瑰的呼吸骤停。赵探长的三角眼毒蛇般扫视陈望之，

最终落在他长衫一侧微鼓的口袋上。口袋里是什么？拿出来！陈望之脸色微白，

却镇定道：一本书。书？赵探长冷笑伸手去抓！千钧一发之际，

陈望之主动掏出东西——确是一本旧书，纸页泛黄。赵探长夺过胡乱翻看，

又嫌弃地扔回：穷酸！滚！陈望之默然捡起书，低头快步离去。白玫瑰悬着的心落下，

后背已湿透。她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充满后怕与疑惑：胭脂盒在何处？他那份镇定从何而来？

舞曲依旧，狂欢继续，仿佛一切未曾发生。但白玫瑰知道，在这孤岛的暗夜里，代号夜莺

的她，不再独行。她有了一棵名为青松的羁绊。而这羁绊，或许比孤独更加危险，

也悄然在她心中投下了一粒再也无法平静的石子。第二章：雨夜惊变。

窗外的雨已经连绵不绝地下了整整一周。雨水敲打着百乐门的玻璃窗，

将外面的霓虹灯晕染成模糊的光斑。白玫瑰站在二楼休息室的窗前，

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玻璃，目光穿透雨幕，望向远处黑暗的闸北方向。今晚的空气格外粘稠，

连爵士乐的旋律都显得有气无力。舞池里依旧人影绰绰，

但白玫瑰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看报纸的男人，

今晚第三次抬手看表；赵探长在半小时内已经偶然经过她的座位两次，

每次都会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白小姐，今晚似乎心事重重？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玫瑰转身，脸上瞬间绽放出完美的笑容："李老板说笑了，

只是这雨天让人有些乏味罢了。"她轻巧地转了个圈，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

"要不要跳支舞？"在旋转的间隙，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三个出口的情况，

在场所有可疑人物的位置，都在她脑海中清晰成像。作为一名资深地下工作者，

她嗅到了危险的气息。今晚十一点的接头，恐怕不会顺利。·晚上十点三十分，

白玫瑰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场。回到化妆间，她反锁上门，迅速褪去华丽的舞裙，

换上一身深蓝色阴丹士林布旗袍，外罩黑色呢子大衣。

她从首饰盒的暗格中取出一枚微缩胶卷，

这是今晚要传递的重要情报——日军即将对城郊抗日据点进行清剿的详细计划。

一定要小心。她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轻声说道，将胶卷藏入一支空心银簪，

仔细插在发髻最不起眼的位置。这个藏匿点风险极大，但眼下形势危急，

常规方式已经不够安全。十点四十五分，白玫瑰撑着一把黑色雨伞，融入了上海滩的雨夜。

她故意绕了几个圈子，时而驻足橱窗前假装看商品，时而闪进小巷又突然折返。

雨水打湿了她的鞋袜，寒意顺着脚底蔓延而上。在确认没有尾巴后，

她终于向着约定的地点走去——闸北区一片错综复杂的里弄深处。这里的建筑拥挤破败，

晾衣绳横七竖八地牵在空中，湿漉漉的衣物在雨中滴着水。

空气中弥漫着煤球燃烧的酸味和垃圾腐败的恶臭。·十点五十五分，

白玫瑰没有直接进入死胡同，而是隐身在与约定地点一墙之隔的暗巷中。

雨水顺着破败的屋檐流淌而下，形成一道水帘。她屏住呼吸，

全身的感官都处于高度警觉状态。十一点整，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巷口。

陈望之撑着一把油纸伞，穿着青布长衫，步伐从容不迫。但白玫瑰注意到，

他握伞的手指关节微微发白，步伐的节奏也比平时稍快。他按照约定，

走向那个废弃的灶披间。就在陈望之距离门口还有五步之遥时，

一声突兀的枪响撕裂了雨夜的宁静！行动！日语和中文的吼叫声同时响起。刹那间，

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几条黑影从屋顶跃下，弄堂的前后出口同时被堵死。

手电筒的光柱在雨幕中交错扫射，将陈望之笼罩在刺眼的光圈中。

白玫瑰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敌人不仅知道今晚有接头，

甚至精确掌握了地点和时间。内奸？还是他们的通讯已经被完全破译？

她看见陈望之在强光下下意识抬手遮挡，身体僵在原地。

几个持枪的便衣和日本宪兵正在快速逼近。千钧一发之际，白玫瑰做出了决定。

她猛地从暗处冲出，却不是奔向陈望之，而是朝着相反方向的弄堂口狂奔。望之！快跑！

别管我！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故意喊出他的名字，将敌人的注意力彻底吸引到自己身上。

这一招奏效了。大部分追兵立刻调转方向，呼喝着向她追来。抓住那个女的！

她是主要目标！子弹呼啸着从耳边擦过，打在旁边的砖墙上，溅起碎屑。白玫瑰拼命奔跑，

高跟鞋早已不知甩到了哪里，赤脚踏在冰冷的碎石和污水里，被尖锐的物体划破也浑然不觉。

在一个拐角处，她猛地停下，迅速拔下头上的银簪，

用力扔进旁边一个堆满烂菜叶和破瓦罐的垃圾堆里。完成这个动作后，她靠在墙上剧烈喘息，

不再逃跑。追兵瞬间将她包围，几支枪口对准了她的胸膛。赵探长狞笑着走上前，

一把扯下她的围巾："白玫瑰？哦不，应该是'夜莺'小姐！终于抓到你了！

"白玫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眼神冷得像冰。她的任务完成了。

现在，她要用沉默，为陈望之争取最后的逃生时间。·与此同时，

陈望之趁乱撞开靠近的一个特务，利用对地形的熟悉，

闪身钻进了灶披间旁边一条仅容侧身通过的窄缝。他在迷宫般的弄堂里亡命奔逃，

身后的叫骂声和零星的枪声渐渐远去。雨水和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心脏像被撕裂般疼痛。

白玫瑰最后的那声呼喊还在耳边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扎在他的心上。

他不敢去想她的命运，只能凭借求生的本能和刻骨的仇恨，拼命向前。他不知道跑了多久，

终于从一个偏僻的出口钻出，来到了苏州河边。河面漆黑如墨，雨水打在水面上，

泛起无数涟漪。他回头望向那片吞噬了她的黑暗弄堂，拳头攥得指节发白。·接下来的几天，

上海的地下世界发生了剧烈震动。白玫瑰被捕的消息不胫而走，

但敌人并未从她身上搜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据说她受尽酷刑，却始终一言不发。

陈望之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得知这些消息时，正在一间安全屋内养伤。那晚逃跑时，

他的手臂被流弹擦伤。肉体上的疼痛远不及内心的煎熬。每一个夜晚，

他都会梦见白玫瑰在雨中奔跑的身影，梦见她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这是她用生命换来的机会。"联络人老周将一份新的身份证明放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