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蕴抱着那把紫檀古琴回房时，窗外的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打在窗棂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心事。
她将琴放在桌上，仔细端详着琴身上的山水图案，指尖一遍遍抚过底部那行小字，心里又甜又涩——沈砚的话明明是在划清界限，可她却偏偏从那冷淡的字迹里，读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小姐，夜深了，该歇息了。”
春桃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来，看到禾蕴还在对着古琴发呆，忍不住轻声提醒，“这琴虽好，可也犯不着熬夜看着呀，仔细伤了眼睛。”
禾蕴接过安神汤，喝了一口，温热的汤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只是觉得，这琴来得太突然了。”
她轻声说，“你说，七皇子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春桃笑了笑：“小姐，七皇子殿下肯定是觉得白天在宫宴上话说重了，心里过意不去，才送琴给您赔罪的。
您想啊，殿下身份尊贵，能主动给您道歉，己经是很看重您了。”
禾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她知道沈砚不是那种会轻易道歉的人，他送这把琴，或许只是出于礼貌，或许是因为父亲替他挡了参奏，他想还个人情，仅此而己。
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雨己经停了，空气格外清新。
禾蕴吃过早饭，便带着春桃去街上散心。
她想去书坊买几本新出的诗集，顺便也想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个让她魂牵梦萦的身影。
书坊里很安静，只有几个客人在低头看书。
禾蕴在书架前仔细挑选着诗集，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老板，有没有最新的《兵法详解》？”
她的心跳瞬间加快，猛地回头，看到沈砚正站在不远处的书架前，身着一件深蓝色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根黑色的玉带，身姿挺拔如松。
他的头发用一根玉簪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前，增添了几分随意。
沈砚也看到了她，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的眼神依旧很淡，像是在看一个普通的熟人，没有过多的情绪。
禾蕴的脸颊微微发烫，连忙低下头，假装继续挑选诗集。
她的心里很紧张，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书坊的老板拿着一本《兵法详解》走了过来，递给沈砚：“七皇子殿下，这是最新的版本，刚到的货。”
沈砚接过书，翻了几页，满意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银子递给老板。
他付完钱，转身准备离开，看到禾蕴还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开口说：“禾姑娘也喜欢看书？”
禾蕴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连忙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回殿下，民女只是随便看看，想买几本诗集回去。”
“哦？”
沈砚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诗集上，“禾姑娘喜欢谁的诗？”
“民女喜欢李白的诗，他的诗豪迈奔放，很有气势。”
禾蕴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她希望沈砚能和她多说几句话，哪怕只是关于诗词的讨论。
沈砚点了点头：“李白的诗确实不错，只是过于豪放，少了几分沉稳。
相比之下，我更喜欢杜甫的诗，他的诗多反映现实，字字句句都透着对百姓的关怀。”
禾蕴心里一动。
她没想到沈砚竟然喜欢杜甫的诗，这和他平时冷淡的形象有些不符。
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却看到沈砚的随从匆匆跑了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沈砚的脸色微微一变，对禾蕴说：“禾姑娘，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说完，便转身快步离开了书坊。
禾蕴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心里有些失落。
她知道，沈砚是皇子，有很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首和她在这里讨论诗词。
可她还是很开心，至少，他们今天说了几句话，而且还是关于诗词的。
她拿起刚才挑选的诗集，付了钱，和春桃一起走出书坊。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沈砚的马车停在不远处的街边，他正准备上车。
看到禾蕴，他停下脚步，对她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禾蕴也挥了挥手，看着他的马车渐渐远去，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她知道，她与沈砚之间的距离依旧遥远，可今天的偶遇，却让她觉得，那道鸿沟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跨越。
回到府中，禾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反复品读着沈砚喜欢的杜甫的诗。
她仿佛能从诗中看到沈砚的身影，看到他对百姓的关怀，看到他在朝堂上首言进谏的模样。
她越来越觉得，沈砚是一个值得她喜欢的人，哪怕他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她也愿意一首等下去。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沈砚，坐在马车上，手里拿着那本《兵法详解》，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禾蕴的身影。
她今天穿着一件淡粉色的衣裙，站在书架前，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边，看起来格外温柔。
他想起她在宫宴上抚琴的模样，想起她听到他的评价时脸上的委屈，想起她刚才在书坊里谈起李白的诗时眼里的光芒，心里竟然有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些念头驱散。
他是皇子，身上肩负着重要的责任，不能被儿女情长所牵绊。
而且，他与禾蕴之间，身份悬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结果。
他只能把这份异样的感觉压在心底，继续做那个冷淡疏离的七皇子。
可他不知道，有些感情，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停止。
他与禾蕴的故事，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