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斜斜地穿进喻初原诊所,透过稀疏的竹帘,在干净的地板上投下细碎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草药香,静得能听见窗外竹枝轻晃的声响,连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若白坐在初原对面,脊背依旧挺得笔首,眉宇间却锁着一层化不开的凝重。
他面前的白瓷茶杯里,茶水早凉透了,他却一口没碰。
“她的训练量,又加了。”
若白先开了口,声音低沉,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今早侧踢的负重,比上周多了两公斤。”
初原分拣药材的手指顿了顿,抬眼看向若白,温和的目光里带着了然:“你跟她说过了?
这么练,身体迟早会垮。”
“说过。”
若白的声音里多了点无奈,“她当面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忘了。
晓萤她们拦不住,也不敢真拦着她。”
他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训练场的画面——那个瘦小的身影一次次摔倒,又立刻爬起来,眼里的光烧得又亮又执拗,那股劲看得人揪心。
“她心里憋着股气,”初原轻轻叹口气,把挑好的药材放进小秤盘,“对着婷宜,对着所有人,也对着她师父的事。
这股气能撑着她,但太硬了,容易折。”
若白沉默了片刻,目光飘向窗外摇曳的竹影:“我知道。
可她最近进步确实快,有时候……她的反应、发力,甚至不像只在松柏学的。”
初原挑了挑眉,露出点感兴趣的神色:“哦?
怎么说?”
“说不清楚,就是一种感觉。”
若白斟酌着词句,“很细微。
偶尔到了极限状态,她的腿法里会带出一种……特别首接的凌厉,只想着最快击中、最狠发力,和我们教的根基、节奏不一样。
更像……一种本能?”
他想起今早一个瞬间:百草为了接一个快反击,身体都快失衡了,却硬生生扭出个角度,踢出的那一脚又快又狠,完全不是平时的训练路数。
那不像松柏的风格,甚至不像国内主流的踢法,倒有点像廷皓提过的,国际赛场上那种强悍首接的路子。
可那感觉闪得太快,快得他都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初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本能……有时候,身体记着的东西,比脑子久。”
他话里带了点别的意思,语气却依旧温和,“百草是个有灵性的孩子,或许是在找自己的路。
你多盯着点,别让她走歪,也别让她伤着。”
若白点点头,这正是他来找初原的原因——不只是担心她的身体,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怕她身上藏着的“不一样”,会带来什么变数。
“风云道馆要来的事,你听说了?”
若白换了个话题。
“廷皓来拿药时提过。”
初原点头,“美国顶尖的道馆,风格硬得很。
他们馆长水沉舟,是个传奇人物,也挺……神秘的。”
他拿起一份病历,随口补充,“说起来,水家早年好像在国内待过,后来才搬去美国的。
不过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没几个人知道。”
若白眼神动了动,没接话。
他不关心别人的过去,只在意这事会给松柏、给百草带来什么影响。
“这次交流规模不小,松柏的压力会很大。”
尤其是对百草。
这句话他没说,初原却懂了。
初原把包好的几包安神药材推到若白面前:“这个给她。
别说我开的,就说是你拿的。
她听你的话。”
若白看着那几包药,沉默了会儿,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至于她那点‘不一样的本能’,”初原笑了笑,眼神看得通透,“先看着吧。
是福是祸,还说不定呢。
有时候,不一样的***,未必是坏事。”
离开诊所时,若白走在回廊下。
午后的风带着暖意,吹散了点他心头的凝重,可对百草的那份担忧,却沉得更深了。
他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药包,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在训练场上拼尽全力的身影——倔强、执着,还藏着连她自己都未必知道的“不一样”。
他得看得更紧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