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青阳城的雪化了，院子里的老槐树枝条上冒出了嫩绿的芽，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气和草木的清香。
霜璃还是每天待在偏院，要么攥着那块寒玉吐纳，要么就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的蚂蚁搬家，或是盯着屋檐下的水珠发呆。
她的修为没什么明显的进步，还是感觉不到炼气一层的门槛，可她身体里的那股凉意越来越明显了——有时候她洗手，盆里的水会结一层薄冰；有时候她看书，书页边缘会凝出细小的冰花。
她把这些都藏得很好，连春桃都没发现。
这天上午，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还夹杂着下人恭敬的问候声。
霜璃放下手里的书，走到门口，就看到二房的管家带着两个修士，正站在院子里。
“霜璃小姐，家主让您去前院的修炼堂，说是要复测灵根。”
管家的语气很客气，可眼神里带着几分轻蔑——去年测灵根的时候，他也在，自然知道霜璃是“伪灵根”。
霜璃愣了一下：“复测灵根？”
“是，”管家点点头，“听说今年来了位从郡城来的灵根大师，家主请大师来给族里的孩子再测一次，怕去年有漏测的天才。”
霜璃心里咯噔一下。
她知道郡城的灵根大师比青阳城的长老厉害，测灵石也更高级，要是被测出什么异样，不知道家族会怎么对她。
可她没敢拒绝——家主的命令，没人敢违抗。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
她回屋换了件干净的襦裙，把寒玉藏在怀里，跟着管家往前院走。
前院的修炼堂外挤满了人，大多是家族的子弟和家长。
嫡系的子弟站在最前面，一个个昂首挺胸，旁系的子弟站在后面，眼神里满是期待。
霜璃刚走过去，就看到了霜玥。
“哟，这不是我们的‘伪灵根’妹妹吗？
怎么也来凑热闹了？”
霜玥故意提高了声音，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嘲笑。
霜璃没理她，找了个角落站着。
她看到修炼堂的门口，站着一位穿着紫色法袍的老者，老者手里拿着一块半人高的测灵石，石头通体透明，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这应该就是郡城来的灵根大师了。
“下一个，霜玥。”
大师的声音很洪亮。
霜玥得意地看了霜璃一眼，快步走到测灵石前，把手放了上去。
只见测灵石瞬间亮起了浓郁的绿色光芒，光芒里还带着淡淡的金色纹路。
“中品木灵根，纯度尚可，好好修炼，将来有望筑基。”
大师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满意。
霜玥的父亲，也就是二房的房主，立刻上前道谢，脸上笑开了花。
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夸霜玥是“霜家的希望”。
霜璃低着头，攥紧了怀里的寒玉。
她能感觉到，测灵石散发出的灵力波动，让她身体里的凉意有些躁动。
一个接一个的子弟上前测试，大多是伪灵根或者下品灵根，偶尔有一个中品灵根，都会引起一阵惊呼。
很快，就轮到了霜璃。
“下一个，霜璃。”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嘲笑，有好奇，还有几分幸灾乐祸。
霜玥更是撇了撇嘴：“我看还是别浪费时间了，伪灵根就是伪灵根，再测也变不成天才。”
霜璃深吸一口气，走到测灵石前。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了上去。
一开始，测灵石没什么反应，还是透明的样子。
周围立刻传来一阵哄笑。
“我就说吧，还是伪灵根！”
“浪费大师的时间！”
霜玥笑得更得意了：“妹妹，快下来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霜璃没动，她闭上眼睛，试着把身体里的凉意往指尖引。
怀里的寒玉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心意，传来一股更浓的凉意，顺着她的手臂，流进测灵石里。
就在这时，测灵石突然亮了！
不是微弱的白光，而是纯粹的、没有一丝杂色的蓝色光芒！
光芒越来越亮，像一块烧起来的蓝冰，把整个修炼堂都照得一片湛蓝。
更奇怪的是，光芒里没有任何纹路，纯净得让人不敢首视。
大师原本有些淡漠的眼神瞬间变了，他快步走到测灵石前，仔细看着光芒，又伸手摸了摸测灵石的表面，语气里满是震惊：“这……这是……上品冰灵根！
纯度竟然是满的！”
“什么？
上品冰灵根？”
“满纯度？
这怎么可能！”
周围的哄笑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惊呼和不敢置信。
霜玥的笑容僵在脸上，脸色变得惨白——她的中品木灵根，在满纯度的上品冰灵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霜承安和妻子挤在人群里，看到这一幕，夫妻俩都愣住了，霜承安的手甚至在微微发抖——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女儿竟然是上品冰灵根！
大师盯着霜璃，眼神里满是激动：“孩子，你再运转一下灵力试试，让我看看你的灵力属性。”
霜璃按照大师的话，试着运转身体里的凉意。
她刚一动念，测灵石上的蓝光就更亮了，还从石头表面凝结出了一层薄薄的冰，冰面上刻着细小的雪花图案，和她平时指尖凝结的冰花一模一样。
“没错！
是纯冰灵根！”
大师哈哈大笑起来，“好！
好！
青阳城竟然有这样的天才！
霜家主，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家主霜振南也快步走过来，看着霜璃，眼神里满是惊喜和重视：“璃璃，你……你怎么不早说你有这么好的灵根？”
霜璃抬起头，眼神很平静：“去年测的时候，没亮。”
她没说假话，去年的测灵石是家族里的次品，根本测不出她的上品灵根。
要不是今天这块郡城来的高级测灵石，她可能还会被当成“伪灵根”，在偏院里待一辈子。
家主立刻吩咐下人：“快！
把璃璃的住处换到嫡系的院子里，再把家族最好的基础功法《寒川诀》拿给她！
从今天起，璃璃就是我们霜家的重点培养对象！”
周围的人看霜璃的眼神彻底变了，有羡慕，有敬畏，还有之前嘲笑过她的人，此刻都低下了头，不敢再看她。
霜玥咬着嘴唇，狠狠瞪了霜璃一眼，转身跑了。
霜承安夫妻俩走过来，母亲抱着她，眼泪都流出来了：“璃璃，好样的！
娘就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霜璃拍了拍母亲的背，目光落在测灵石上的蓝光上。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的生活就要变了——她能进修炼堂，能学真正的修仙功法，能得到更多的资源。
可她没觉得有多开心，反而心里更警惕了。
她想起去年那个走火入魔的哥哥，想起大师刚才激动的眼神，想起家主眼里的“重视”——这些重视，都是因为她的上品冰灵根。
如果有一天，她的灵根没用了，或者她修炼出了岔子，这些人还会这样对她吗？
她攥紧了怀里的寒玉，冰凉的触感让她冷静下来。
修仙之路，才刚刚开始，她不能掉以轻心。
她要好好修炼，要变强，要牢牢握住自己的命，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像那个哥哥一样，轻易就没了性命。
那天下午，霜璃搬进了嫡系的院子。
院子很大，有专门的修炼室，还有侍女伺候。
家主把《寒川诀》给了她，还给了她十块下品灵石——这是旁系子弟想都不敢想的资源。
晚上，她坐在修炼室里，手里拿着《寒川诀》，看着上面的文字。
《寒川诀》是一部基础的冰系功法，虽然不算高深，但很适合她这样的冰灵根修士入门。
她按照功法上的记载，试着运转灵力。
怀里的寒玉传来凉意，身体里的冰系灵力像是找到了指引，顺着经脉慢慢流动。
这一次，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灵力在一点点变多，经脉也在被灵力滋养着，变得更宽阔。
她练了整整一夜。
天快亮的时候，她终于感觉到，自己的修为突破到了炼气一层。
灵力在丹田气海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凉丝丝的，很舒服。
她睁开眼睛，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嘴角微微抿起。
这只是第一步。
她还要继续修炼，要突破炼气二层、三层……要筑基，要结丹，要走到更高的地方，看看修仙界到底是什么样子。
她不会嫁人，也不会依靠任何人。
她的路，要自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