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苏唯恋爱两年,婚期定在三个月后。她说要去和前任陈烬做个正式告别,我笑着点头。
当晚她没回来,电话里声音发颤:“顾凛,我…我对不起你。”我捏着订婚戒指,
指节发白:“没事,回来就好。”她不知道,我早在她手机装了定位。
看着酒店房间的实时画面,我平静地删除了监控记录。第一章“就这个日子吧,
黄历上说宜嫁娶。”我妈把红纸往前推了推,手指点着上面墨汁淋漓的字,“十月十八,
秋高气爽,好得很。”我,顾凛,坐在硬木沙发上,背挺得笔直,目光落在对面。
苏唯挨着她妈坐着,微微低着头,耳根有点红。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薄毛衣,
衬得脖颈纤细。听到我妈的话,她抬起眼,飞快地瞟了我一下,嘴角抿着,
是个想笑又有点害羞的弧度。“嗯,听阿姨的。”她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扫过。
她妈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对我妈说:“亲家母挑的日子,肯定错不了。
就是辛苦你们多操心了。”“应该的,应该的!”我爸嗓门洪亮,脸上是压不住的笑,
“两个孩子好,我们当父母的,跑断腿也乐意!”客厅里暖烘烘的,新泡的茶飘着白气,
混着桌上果盘里橘子的清香。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
一切都透着股尘埃落定的安稳劲儿。我和苏唯,恋爱谈了两年零三个月,终于走到了这一步。
婚期,就定在三个月后的十月十八。“小唯,”我妈转向苏唯,眼神慈爱,“婚纱照的影楼,
你们自己去看,挑喜欢的。还有酒店,顾凛他爸托人问了几个不错的,回头把资料给你们。
”“谢谢阿姨。”苏唯又看了我一眼,这次眼神里多了点依赖。“谢什么,都是一家人了。
”我妈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又聊了些琐碎的安排,
聘礼、酒席、请柬样式……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踏实的、带着甜味的忙碌感。
苏唯偶尔小声补充几句,声音温顺。我大部分时间听着,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今天格外安静,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毛衣下摆。我以为她是紧张。临走时,我送她下楼。楼道里有点暗,
声控灯随着我们的脚步声亮起。“紧张了?”我低声问,伸手想牵她。她手指蜷缩了一下,
避开了,随即又像意识到什么,主动把手塞进我掌心。她的手有点凉。“没…就是觉得,
像做梦一样。”她声音闷闷的。“傻话。”我握紧她的手,
那枚小小的订婚戒指硌着我的指腹,“以后天天都是真的。”她没再说话,
只是把头靠在我肩上,很轻。走到楼下,她家那辆旧车停在那儿。她妈已经坐进副驾了。
“顾凛,”她松开我的手,转过身,路灯的光晕染在她脸上,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我…我明天晚上,可能晚点回来。”“嗯?有事?”我随口问。她吸了口气,
像是下了很大决心:“陈烬…他回老家了,明天下午的火车。我想…我想去送送他。
”她顿了顿,语速加快,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就是…就是觉得,该有个正式的结束。
毕竟…毕竟以后就彻底是路人了。你放心,就是吃个饭,说清楚,告别一下。”陈烬。
这个名字像根细小的刺,扎了我一下。苏唯的前任。他们分手**年了,据苏唯说,
分得不算愉快,但也不算撕破脸。后来陈烬去了南方发展,联系就彻底断了。
没想到这时候突然回来,还要告别。我看着她微微仰起的脸,
路灯的光在她眼睛里映出两个小小的光点,带着点恳求,还有一丝…不安?
我压下心里那点微妙的不适感,脸上扯出一个笑,甚至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行啊,
应该的。”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带着点理解,“是该好好说清楚。去吧,别太晚,
注意安全。”她像是松了口气,紧绷的肩膀垮下来一点,用力点点头:“嗯!
我…我吃完饭就回来!很快的!”“好。”我看着她拉开车门坐进去,隔着车窗对我挥挥手。
车子发动,尾灯的红光在夜色里划出一道弧线,很快消失在小区门口。
我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去,最后消失无踪。夜风吹在脸上,有点凉。我插在裤兜里的手,
无意识地捏紧了那个小小的、坚硬的金属环——我的订婚戒指。指节因为用力,
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苍白。应该的?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无声的冷笑。心里那点不适感,
像滴入水中的墨,迅速晕开,染成一片沉沉的阴翳。告别?需要特意选在婚前?
需要选在晚上?需要吃饭?我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亮我的脸。手指在屏幕上划动,
点开一个图标极其简单、没有任何文字说明的APP。界面跳转,一个清晰的定位红点,
正沿着城市的主干道,平稳地移动着。第二章第二天,时间过得粘稠而缓慢。
办公室的空调嗡嗡作响,吹出的风带着股消毒水的味道。文件上的字迹像蚂蚁在爬,
怎么也钻不进脑子里。我盯着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数字一跳一跳,像在敲打我的神经。
下午三点十七分。陈烬的火车是下午四点十分。苏唯应该已经出门了。手机屏幕一直暗着。
没有信息,没有电话。这很正常,却又让人莫名烦躁。我端起桌上的冷咖啡灌了一大口,
苦涩的液体滑下喉咙,没能浇灭心口那簇无名火。五点刚过,手机终于震了一下。屏幕亮起,
是苏唯的微信。“我到了,在‘云上’餐厅。别担心。”后面还跟了个小小的笑脸表情。
我看着那个笑脸,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了几秒,最终没有回复。我点开那个定位APP。
代表苏唯位置的红点,稳稳地停在市中心“云上”餐厅的坐标上。“云上”。我知道那地方,
格调不错,靠窗的位置能俯瞰半个城市的夜景,适合…告别?我扯了扯嘴角,
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发出“啪”一声轻响。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有点突兀,
邻座的同事抬头看了我一眼。“没事。”我对他摆摆手,重新拿起一份文件,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些枯燥的数字上。时间一分一秒地爬。窗外的天色由亮转暗,
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汇成一片流动的光海。办公室的人渐渐走光了,
只剩下我头顶惨白的日光灯管还在嗡嗡作响。七点,八点,九点……定位APP上的红点,
始终没有移动。餐厅早就该打烊了。心口那簇火苗越烧越旺,灼得五脏六腑都隐隐作痛。
我盯着那个固执的红点,眼神冷得像冰。告别?一顿饭需要吃五个小时?需要吃到餐厅打烊?
手机屏幕再次亮起,这次是来电。屏幕上跳动着“苏唯”两个字。我盯着那两个字,
任由***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响了很久,才慢吞吞地划开接听键。“喂?
”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甚至有点疲惫。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只有压抑的、急促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过了好几秒,才传来苏唯的声音,
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破碎感。“顾凛…我…我…”她哽咽着,
后面的话被剧烈的抽泣堵住。我握着手机,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痛感奇异地让我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瞬。
我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平稳的呼吸声,和电话那头她压抑的呜咽形成刺耳的对比。
“怎么了?”我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我对不起你…”她终于哭喊出来,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和自我厌弃,
“顾凛…我…我脏了…我…我没忍住…我们…我们…”后面的话,她说不下去了。
只剩下崩溃的、撕心裂肺的哭声,通过电流,清晰地砸进我的耳朵里。“哦。”我应了一声,
很轻。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那个定位APP的图标静静地躺在角落。我点开它,
代表苏唯的红点,此刻已经不在“云上”餐厅了。它移动到了两条街外的一家连锁快捷酒店。
“没事。”我对着电话说,声音低沉,听不出任何情绪,“回来就好。
”“顾凛…我…”她还在哭,语无伦次,
“我…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喝多了…我…”“别说了。”我打断她,
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先回来。外面冷,别冻着。路上小心。
”电话那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哑着嗓子“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死一般寂静。我慢慢放下手机,屏幕暗下去。我靠在椅背上,
仰头看着天花板上刺眼的白光,眼睛被刺得有些发酸。心脏的位置,
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掏空,留下一个巨大的、呼呼漏着寒风的空洞。
没有预想中的暴怒,没有歇斯底里,只有一种沉到谷底的、死寂的冰冷。我重新拿起手机,
解锁,手指异常稳定地点开另一个隐藏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个图标——一个简化的摄像头标志。我点进去,输入一串冗长复杂的密码。
屏幕短暂地黑了一下,随即跳出一个实时监控画面。画面有些昏暗,但足够清晰。
镜头正对着酒店房间的门口。门开了,走廊的光线泄进来,
勾勒出两个紧贴在一起、跌跌撞撞往里挪动的身影。男人穿着深色外套,背影高大,
一只手紧紧搂着女人的腰。女人,我的苏唯,头发散乱,头无力地靠在男人肩上,脚步虚浮,
几乎是被半抱着拖进去的。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走廊的光。画面切换,是房间内部。
角度对着那张凌乱的大床。两个人影纠缠着倒在上面,衣物被胡乱地扯下、丢弃在地毯上。
喘息声,模糊的、黏腻的亲吻声,还有苏唯带着醉意、含混不清的呜咽,
透过手机劣质的扬声器传出来,像钝刀子割着我的神经。我面无表情地看着。
看着陈烬的手在她光裸的背上粗暴地游走,看着苏唯像藤蔓一样缠上去,
回应着那个令人作呕的吻。看着他们翻滚,看着床单皱成一团。
看着陈烬俯下身…就在那一刻,我伸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尖冰凉,没有一丝颤抖。
然后,我平静地、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屏幕角落那个小小的、红色的“删除”按钮。
屏幕闪烁了一下,跳出一个确认框:“确定永久删除该时段监控记录?”“确定。
”我低声说,指尖落下。画面瞬间消失,变成一片死寂的漆黑。
手机屏幕的光映着我毫无波澜的脸,像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单调的嗡鸣。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城市的霓虹在脚下流淌,璀璨而冰冷。玻璃窗映出我的影子,
模糊不清。我抬起手,看着无名指上那个小小的、银色的订婚戒指。它在窗外灯火的映照下,
反射着一点微弱、冰冷的光。我慢慢地、用力地,把它从指根褪了下来。
金属的戒圈硌着指节,留下一个浅浅的凹痕。我把它紧紧攥在手心,
坚硬的边缘深深陷入皮肉。空洞的心口,那死寂的冰冷深处,一点火星,无声地燃了起来。
没有温度,只有一种纯粹的、毁灭性的亮光。第三章钥匙***锁孔,
转动的声音在凌晨死寂的楼道里格外刺耳。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开灯。
只有窗外城市残余的光线,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扭曲的影子。门开了。
一个单薄的身影扶着门框,摇摇晃晃地挪进来。
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一种陌生的、令人作呕的甜腻香水味,瞬间弥漫了整个玄关。是苏唯。
她头发散乱地黏在汗湿的额角,脸上妆容糊成一团,眼线晕开,像两道黑色的泪痕。
那件米白色的薄毛衣皱巴巴的,领口歪斜,露出小半截锁骨,
上面有一小块刺眼的、暗红色的印记。她眼神涣散,看到沙发上的我,身体猛地一僵,
扶着门框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顾…顾凛?”她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带着浓重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你…你怎么没睡?”我没动,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灯,一寸寸扫过她狼狈不堪的身体,最后定格在她锁骨上那块印记。
那目光似乎带着实质的寒意,让她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我…我…”她嘴唇哆嗦着,
想解释,想靠近,但双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巨大的恐慌和羞耻感几乎将她淹没。
她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我,肩膀剧烈地耸动起来,压抑的哭声在喉咙里滚动。
“他技术好吗?”我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像在问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苏唯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褪尽,
惨白得像一张纸。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黑暗中我的样子。
“顾凛…你…你说什么?”她声音抖得不成调。“我问你,”我站起身,
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脚步声在寂静中异常清晰,“陈烬的技术,比我好么?”“不!
不是的!顾凛你听我说!”她像被烫到一样尖叫起来,身体往后缩,
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防盗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我喝多了!我真的喝多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我控制不住…我…”“控制不住?
”我在她面前一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黑暗中,我的眼神大概很可怕,
因为她抖得更厉害了,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所以,是酒的问题?还是他的问题?或者,
”我微微俯身,凑近她惨白的脸,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残忍的探究,“是你自己的问题?
”“是我!是我!”她崩溃地哭喊出来,双手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
身体顺着门板滑坐到冰冷的地砖上,“是我贱!是我不要脸!
顾凛…我对不起你…我该死…你打我吧…你骂我吧…”她蜷缩成一团,把头深深埋进膝盖里,
肩膀剧烈地抽动,哭声绝望而凄厉。我站直身体,
俯视着脚下这团崩溃的、散发着背叛气息的躯体。心口那个巨大的空洞,
此刻被一种更冰冷、更坚硬的东西填满了。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
“打你?骂你?”我重复着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一丝荒谬的嘲弄,“有用吗?能让你变干净?
能让时间倒流?”她的哭声变成了痛苦的呜咽。“起来。”我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甚至带上了一丝命令的口吻。她像是没听见,依旧蜷缩着。“苏唯,我让你起来。
”我的声音冷了一度。她身体一颤,终于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我,
脸上是彻底的绝望和茫然。“去洗澡。”我侧开身,让出通往浴室的路,“把你自己洗干净。
”她愣愣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的意思。“去。”我加重了语气。
她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摇摇晃晃地扶着门框站起来,踉跄着,一步一挪地走向浴室。
经过我身边时,那股混合着酒气和陌生男人气息的味道更加浓烈地钻进我的鼻腔。
我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浴室的门关上,里面很快传来哗哗的水声。我走到玄关,弯腰,
捡起她刚才滑落时掉在地上的包。很轻。我打开,里面只有手机、钥匙、一个瘪瘪的钱包,
还有一小包纸巾。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我拿出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微信界面。
最上面一条,是陈烬发来的,时间显示是半小时前。“到家了吗?别多想,好好睡一觉。
忘了吧。”后面跟着一个拥抱的表情。我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划过。忘了吧?
我无声地冷笑。指尖悬在那个名字上,最终没有点开对话框。我把手机塞回她的包里,
随手将包扔在玄关的矮柜上。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浴室门打开一条缝,
氤氲的热气涌出来。苏唯裹着浴巾,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眼睛红肿,
怯生生地探出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顾凛…”她小声地、带着哭腔唤我。“洗完了?
”我坐在沙发上,没看她,“去睡吧。”她站在浴室门口,没动,
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的、不敢确定的希冀。“你…你不问我了吗?
你…你原谅我了?”她问得小心翼翼,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一个梦。原谅?这个词像一根针,
刺了我一下。我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浴巾裹得很紧,遮住了那些刺眼的痕迹,
但锁骨上那块红印,在灯光下依然清晰可见。“原谅?”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无波,
“苏唯,你觉得,我们还能结婚吗?”她脸上的那点希冀瞬间碎裂,被巨大的恐慌取代。
“不!顾凛!我知道我错了!我该死!你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保证!
我发誓再也不会见他!我…”她语无伦次,急切地想要扑过来,又不敢。“去睡。
”我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我累了。”她僵在原地,嘴唇翕动着,
最终一个字也没能再说出来。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裹紧浴巾,像一抹游魂,失魂落魄地飘进了卧室。门轻轻关上。客厅里重新陷入死寂。
我依旧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窗外的天色,已经透出了一丝灰白。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掌心被那枚小小的订婚戒指硌出了深深的、紫红色的印痕。
我把它举到眼前,冰冷的金属在熹微的晨光中,反射着一点微弱、嘲讽的光。原谅?不。
那太便宜了。心口那块冰冷坚硬的东西,开始缓慢地、无声地转动,
发出只有我能听见的、生涩而危险的摩擦声。一个清晰的、带着血腥味的念头,
如同破土的毒芽,疯狂地滋长出来。陈烬。这个名字在我齿间无声地碾过。
第四章苏唯在卧室里,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她没再出来,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死寂笼罩着整个房子。我坐在书房里,没开灯。电脑屏幕幽幽的光映着我的脸。
屏幕上不是工作文件,而是一份详尽得令人发指的个人资料。陈烬。男。三十一岁。
籍贯本市。毕业于本地一所普通二本院校,市场营销专业。
现任南方某中型建材公司区域销售经理。履历平平,业绩中等。父亲早逝,母亲,张桂芬,
六十二岁,退休小学教师。患有严重的风湿性心脏病,常年服药。现居本市老城区,
地址:青石巷17号3单元201室。资料旁边,是几张照片。一张是陈烬的证件照,
笑得有点刻意,眼神里带着点小精明。一张是他和几个同事的合影,站在某个工地上,
戴着安全帽。还有一张,是***的远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妇人,
正提着一个菜篮子,步履蹒跚地走进一个破旧的单元门洞。那是张桂芬。我的目光,
长久地停留在那张老妇人的照片上。她脸上的皱纹很深,像刀刻上去的,眼神浑浊,
透着一种被生活重压磨砺出的麻木和疲惫。一个普通的、被病痛折磨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心脏的位置,那块冰冷坚硬的东西,似乎被这目光烫了一下,微微收缩。但随即,
一种更强烈的、近乎冷酷的意志压倒了那瞬间的动摇。背叛的伤口在黑暗中无声地溃烂,
流出的不是血,是毒液。这毒液需要一个出口,一个祭品。手指在冰冷的键盘上敲击,
发出清脆的、有节奏的声响。屏幕的光线在瞳孔里跳跃。我调出本市几家主要医院的数据库,
输入“张桂芬”的名字。很快,几条预约记录跳了出来。市第一人民医院,心血管内科。
预约专家号:李振国主任。时间:后天上午九点。备注:复诊,评估手术指征。李振国。
这个名字我有点印象。市一院心外的头把刀,技术顶尖,脾气也顶尖,预约他的号,
排队能排到半年后。看来陈烬为了他妈的病,没少下功夫。我拿起桌上的私人手机,
翻出一个没有存名字、只显示一串数字的号码。这个号码的主人,姓赵,在市卫生系统里,
能量不小。我们有过几次心照不宣的“合作”。电话拨通,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喂?”“赵哥,是我,顾凛。”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哦,
小顾啊。”赵哥的声音带着点熟稔的笑意,“这么晚?有事?”“有点小事,想麻烦赵哥。
”我盯着屏幕上张桂芬那张苍老的脸,“市一院心外的李振国主任,
后天上午有个预约手术评估的病人,叫张桂芬。”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似乎在回忆或者翻查什么。“嗯,有点印象。一个老太太,风湿心,情况不太好,
李主任那边评估下来,手术风险高,但也是唯一的路子了。怎么?你认识?”“不认识。
”我回答得干脆,“但想请赵哥帮个忙。后天上午,李主任能不能…临时有点更重要的事?
比如,一个紧急的、非他不可的学术会议?或者,
一个上面突然安排的、必须他出席的紧急会诊?”电话那头彻底安静下来。
只有细微的电流声滋滋作响。过了足足有半分钟,赵哥的声音才重新响起,
没有了之前的笑意,变得低沉而谨慎:“小顾,李振国这个人…你知道的,脾气硬得很,
最烦别人动他的病人安排。而且这个张桂芬,他之前评估过,情况拖不得…”“我知道。
”我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所以才需要赵哥你出面。
一个‘紧急’的、‘不可抗力’的理由。至于李主任的脾气…我相信赵哥有办法安抚,或者,
让他暂时顾不上这边。”我顿了顿,补充道,“事成之后,
城东那个新批的医疗器械采购项目,我们公司会优先考虑赵哥你推荐的那家。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时间短了些。赵哥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一种权衡后的果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