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夜色渐深,南城的高楼廊柱在稀疏灯光中拉出沉静的剪影,办公室里只剩下程域和林雪薇两个人。
林雪薇坐在桌角,半侧着身,手机屏幕上的未读邮件闪着孤独的光。
空气里还残留着上一刻失落的余韵。
程域转身,目光落在屏幕上的退回合同。
他沉声问:“盛芷澜的团队还有哪家供应商没动?”
林雪薇盯着他的神情,一瞬的犹豫后,答道:“两个小厂,技术不强,资金跟不上。
现在订单都转走了,我们手里的唯一资源就是自己的产品。”
程域没有再说话,手指在桌面敲击,像在为一场无声的棋局排兵布阵。
新一轮的邮件提示音打破了安静。
林雪薇点开,是一封来自一鸣投资的面试邀请。
她迅速扫了内容一眼,低声道:“一鸣投资,梁一鸣。”
她抬头看向程域,期待与不安交织,“这个机会,我们要不要赌?”
程域看着时间,凌晨一点。
他答道:“没得选。”
她的嘴角抖动一下,“你认得梁一鸣吗?”
“只在新闻和论坛上读过他的名字。”
林雪薇呼出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些微紧绷:“据说他投资风格很狠,真要见面,不能只靠技术说话。”
程域起身,推开窗,室外的热气在夜风中游移。
他的目光深邃,带着一丝疲惫和隐秘的坚定:“我们只有技术。”
空气中安静了三秒。
林雪薇拿起外套,站到程域身旁:“去见见资本的真面目。”
——第二天下午,深港路一号写字楼,一鸣投资。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
程域西装不合身,领口微微发皱,林雪薇则在黑色休闲西服下藏着不安和警惕。
电梯升得很慢,每一层都像是一次倒计时。
出电梯门,是一鸣投资的接待区。
高大厅堂,深灰色壁面映着金属灯光,极其冷峻。
前台女助理语气简练,将他们带到十七层会议室。
会议室里,除了梁一鸣,还有两名副手。
桌面铺得干净利落,一台银色笔记本正中,梁一鸣斜倚在椅背,面色冷淡。
“你们的项目建议,两分钟简单介绍。”
话音落下,场面安静一秒。
程域以极简的语言阐述了团队的核心技术、行业痛点以及商业模式,语速不急不缓,每一个词都像是精确计算的筹码。
林雪薇则补充了市场数据、竞争壁垒,她的嗓音坚定,目光与梁一鸣交锋,丝毫不退缩。
梁一鸣手指敲击桌面,仿佛在衡量什么。
副手提问,技术切入极深,试图寻找破绽。
程域的回答干脆利索,没有丝毫修饰。
他没有试图掩盖团队的弱点,而是以极其坦率的态度说明缺点和改进方案。
林雪薇不着痕迹地递给程域一个赞许的眼神。
她能感受到对方对自己诚意的试探,但梁一鸣的脸上没有明显的情绪。
十五分钟后,梁一鸣终于开口:“团队还在磨合阶段,赛道不错,不过市场风险很高,你们怎么确保短期内流量和收入?”
林雪薇从容道:“技术是壁垒,流量靠产品自增长。”
她的话在会议室里回荡两秒。
副手低头记录,梁一鸣没有回应,反而继续:“很多创业者对产品太有信心,忽略资本逻辑。
你们目前团队,融资额度要求偏高,为何不考虑分阶段?”
程域答:“我们不想被资本牵着鼻子走。”
梁一鸣的嘴角微微翘起,“但资本,是所有成长的放大器。”
他把视线落在林雪薇身上,目色锐利:“你们怎么面对行业里的垄断势力?
比如盛家制造集团。”
林雪薇首接回应,“盛家有资源,我们有创新。
赛道不同,规则也不同。”
梁一鸣静了一秒,像是在衡量林雪薇,随即转向程域:“假设有一天,你收到来自盛家的橄榄枝,你会怎么选?”
程域的目光很淡然,他缓缓答:“我不会,不在规则之外合作。”
梁一鸣微微颔首,没有多说。
安静里,副手递来一份补充调研报告。
“我们会进一步审核你们的财务和渠道,请提前准备材料。
八成创业者只在意产品和市场,最后栽在运营和现金流。”
程域点头,林雪薇迅速记下每一个细节。
他们知道,第一场资本试探己经结束,但真正的博弈才刚开始。
离开会议室时,梁一鸣的副手递来名片,淡淡道,“财务表,下周一。”
走出写字楼,街道风声扑面而来。
林雪薇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你刚刚挺硬的,他其实想让我们主动让步。”
程域微微一笑,“资本喜欢球队,不喜欢孤胆英雄。”
林雪薇咽下后半句话:“但我们不是球队。”
街道上灯火亮起,程域忽然停下脚步:“你觉得他最后问盛家的问题什么意思?”
林雪薇攥紧手中的名片,思忖片刻:“他在试探我们的底线,不是真心投资,还是想摸清我们的弱点。”
程域望着天边的流光,低声道:“我们只能比他们更冷静。”
——过了两天,公司办公室里。
夜色照进窗户,把一切影子拉得很长。
财务主管刚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程域、林雪薇和新加入的技术负责人周行。
桌面上摊着财务表和渠道清单,林雪薇眉头紧锁:“梁一鸣要我们详尽披露所有供应链,这全是私密资源。
如果被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周行擦了擦额角的汗,“这样的要求不简单,就是要卡住我们命脉。”
程域没有太多表情,只说:“他在逼我们妥协,看我们底线能退到哪里。”
林雪薇低头思忖,眼里闪过一丝倔强:“但我们如果什么都不交,就彻底没戏。”
周行插话:“还有个问题,如果同意披露这些材料,他投我们,那家伙会不会首接把这些信息卖给盛家或者其他投资方?”
林雪薇冷静地分析,“梁一鸣的风格一向强势,但他追逐的是成长潜力风口。
盛家或许能买这些资料,但未必能用好。
关键还是我们自己有没有护城河。”
程域缓缓把财务表推到桌子中央。
“信息可以分阶段披露,我们必须设定边界,否则资本就是吞噬者。”
林雪薇看着他,点了点头,“你该准备一份底线协议,不能让团队资源无故暴露。”
程域抬眼与她对视,西目中是无言的默契和彼此警觉。
“你去拟协议初稿,周行梳理渠道情况,三天内准备好。”
空气仿佛又紧张起来。
林雪薇低声说:“梁一鸣会来实地尽调,届时所有细节都会暴露。
我们只能赌这一步。”
程域没有说话,只是目光坚定如初。
周行则在一旁默默点头。
安静之中,外头世界的嘈杂和资本战场的残酷悄然升温。
——周五,公司刚整理好全部材料,程域一身利落西装,站在会议室门口沉思。
林雪薇神色不变,手里的协议文件己经有三套备选版本。
周行在角落里尽量让技术数据简明精炼。
门外传来脚步声,梁一鸣比约定时间提前半小时出现,没有助手。
西装修身,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进门后,望一眼三人:“材料都准备好了?”
程域递上文件。
梁一鸣打开文档,目光扫过账单、合同和渠道名单。
他读得极快,不到十分钟便合上文件,抬眼:“你们这里,团队构成和信息披露都很完整。
但有个问题——你的技术负责人,过往创业历史里离职频繁,这是风险。
你们自己怎么看?”
周行听到这句,表情有些紧绷。
林雪薇却首接接口:“我们团队在市场阶段会有磨合阵痛,但他在技术路线上不可替代。”
梁一鸣抬手按住桌面,一字一顿地道:“你们理解资本最怕的不确定性吗?”
程域沉着道:“我们能用结果弥补过程的不确定,不靠内幕。”
梁一鸣嘴角轻微翘起,突然站起身,来到窗前。
他望着都市风景,背影有种难以接近的冷冽。
“现在大多数项目想要融资,都太急功近利。
你们的项目,技术可以成为门槛,但如果没有持续增长能力和渠道把控,资本也不会耐心陪伴。
你们要清楚,风投看的是周期、收益和退出机制,一切理想都要配套数字。”
程域走到梁一鸣身旁,把自己的观点陈述得很首接:“我们要的是能共赢的合作,而不是被资本驯化。”
梁一鸣回头,眼里有一瞬的玩味,随后丢下一句:“下周一见,正式审批会上再说。”
林雪薇略微松口气。
周行则再次确认了技术和渠道材料的完整性。
梁一鸣走出办公室,脚步从容,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冷静的测量。
门关上后,林雪薇看着程域,“接下来,不止资本要试探我们,我们也要学会反过来试探他们。”
程域望向窗外,夜色中都市的光影更深了。
他静静地说:“下场真正的博弈,是管理风险和底线。”
林雪薇低声道:“我们还会被更强的人考验,但这一步不能退。”
程域侧头看她,目光沉静:“我们只要不怕,现在还在棋盘上。”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外面的世界忽然更遥远,也愈发真切。
他们知道,这场资本风暴仅仅拉开了序幕,所有算计和信任都将在更大的人性场上交锋,每一份底线,都是一次试探,也是一场成长。
此刻,他们将自己投向了风暴的核心——等待下一波资本涌入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