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轿车驶进医院地下车库时,苏璃捏着手机的指节泛了白。
屏幕上还停留在与沈听白的通话记录,她指尖划过“沈听白”三个字,突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一句话——“白衣之下,未必皆仁心”。
“苏小姐,到了。”
陈砚的声音从驾驶座传来,他解开安全带时,苏璃清晰看见他手腕上沾着点淡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药渍。
她下车前,特意往副驾驶瞥了一眼——厉砚深的保温杯落在座位上,杯口残留着一圈浅淡的药印,气味里除了氟伏沙明,还混着极淡的百合香。
那是林晚秋病房里香薰炉的味道。
电梯里的消毒水味比厉宅浓了三倍,苏璃按了“住院部12楼”,厉砚深站在她身侧,左手又开始无意识摩挲领带夹。
他今天没戴黑手套,右手的烧伤疤痕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明显,疤痕边缘泛着淡粉,像是刚愈合不久。
“你母亲的病房,也在12楼?”
苏璃突然问。
厉砚深的指尖顿了顿,目光落在电梯数字上:“嗯,方便照顾。”
他说话时,苏璃闻到他衬衫领口飘出的白玉兰香——和厉宅暗门后那间房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刚想再问,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12楼的走廊很静,只有护士站的打印机在嗡嗡作响。
苏璃快步走向苏暖的病房,推开门的瞬间,心脏猛地一沉——病房里的监护仪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苏暖躺在床上,脸色比昨天更白,嘴唇泛着青紫色。
“怎么回事?”
苏璃扑到床边,指尖刚碰到苏暖的手,就被一股冰凉的触感刺得缩回手。
沈听白从外面走进来,白大褂口袋里的向日葵歪了歪,他推了推金丝眼镜:“刚才查房时发现她心率骤降,己经注射了强心剂,暂时稳定下来了。”
他说话时,苏璃注意到他袖口沾着点透明的液体,凑近时能闻到一股甜腻的杏仁味——是氰化物的味道,只是浓度极低,普通人根本察觉不到。
“她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
苏璃的声音发颤,眼眶不自觉红了。
她没注意到,身后的厉砚深突然别过脸,手指按了按眉心——像是在抑制某种不适。
“可能是排异反应,毕竟配型刚找到,身体还在适应。”
沈听白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他伸手想调整输液管,苏璃却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沈医生,”苏璃的琥珀色瞳孔里满是冷意,“你袖口的杏仁味,是怎么回事?”
沈听白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抽回手,后退半步:“苏小姐说笑了,医院里哪来的杏仁味?
可能是护士站的坚果零食沾到了。”
他说完,匆匆说了句“我去拿病历”,转身就走,白大褂的下摆扫过病床边的柜子,一个小小的玻璃瓶从柜子上掉了下来。
“哐当”一声,玻璃瓶摔在地上,透明的液体溅了一地。
苏璃蹲下身,刚想捡,厉砚深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别碰。”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小心翼翼捡起玻璃瓶的碎片,“这是氯化钾注射液,过量会致命。”
苏璃的呼吸顿了顿。
她低头看向碎片,用指尖轻轻碰了碰——不是医院常用的玻璃材质,瓶身内侧刻着一个极小的“L”字母,和厉砚深领带夹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这不是医院的药瓶。”
苏璃抬头看向厉砚深,“厉总,你认识这个标志?”
厉砚深的刀疤泛了红,他将碎片包进手帕,塞进西装口袋:“可能是哪个病人落下的,我让陈砚去查。”
他说话时,左手的动作又快了几分,领带夹在灯光下闪着冷光——苏璃知道,他在说谎。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砚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厉总,林女士的病房……有点不对劲。”
厉砚深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他对苏璃说了句“你在这守着苏暖”,转身就往外走。
苏璃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在厉宅暗门后看到的林晚秋——她手边的香薰炉里,似乎也放着类似的玻璃瓶。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悄悄跟了上去。
林晚秋的病房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声——是《Gymnopé*** No.1》,苏璃在资料里见过,这是厉泽杀人前必听的曲子。
她放轻脚步,透过门缝往里看——病房里空无一人,林晚秋还躺在床上,但她手边的香薰炉倒在地上,里面的液体己经流干,空气中飘着一股甜腻的杏仁味。
和沈听白袖口的味道一模一样。
苏璃刚想推开门,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她回头,撞进厉砚深冰冷的眸子:“谁让你跟过来的?”
“厉泽来过,对不对?”
苏璃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那首曲子,是厉泽的标志。
还有那个药瓶,也是他的东西。”
厉砚深的喉结动了动,左手慢慢放下领带夹,第一次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你知道厉泽?”
“我知道他想害你母亲,也知道他和我父亲的死有关。”
苏璃从口袋里掏出嗅香针,针尖轻轻划过病房门框——那里沾着点金色的粉末,“这是他耳钉上的材质,我在厉氏集团的资料里见过。”
厉砚深看着她手里的嗅香针,突然笑了,刀疤在脸上扯出一道凌厉的弧度:“看来,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他顿了顿,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包着药瓶碎片的手帕,“这个,你拿着。
厉泽既然敢在医院动手,接下来,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苏璃接过手帕,指尖碰到厉砚深的手,他的手很凉,像是刚摸过冰块。
她抬头看向他,突然发现他的眼底泛着红——不是因为愤怒,而是因为刚才自己眼眶红时,他强忍着的不适。
原来,他对眼泪过敏,是真的。
走廊尽头的窗户被风吹得哐哐作响,苏璃攥紧手里的嗅香针和手帕,突然明白——这场契约婚姻背后的棋局,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
而她和厉砚深,己经从“契约夫妻”,变成了不得不并肩作战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