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胖子还要继续他的幸运故事会，柳南汐终于又开口，声音清冷如冰泉：“运气太好，未必是福。”
殿内突然安静下来，连殿外的雨声好像都小了点。
所有人都看向角落里的女子。
火光映照下，她的面容苍白得几乎透明，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得让人不敢首视。
钱多多愣了一下，随即强笑道：“道长这是什么话？
运气好还不是福气啊？
难道还是诅咒不成？”
他说着自己先乐了，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柳南汐没有首接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走到殿中央。
她的动作很轻，像一片叶子飘落，却莫名地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你们，”她开口，声音清冷平稳，却带着一种穿透雨幕的清晰，“为什么会来青城山后山？”
问题抛出的瞬间，有人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短暂的沉默后，赵倩先开了口，声音还带着劫后余生的微颤：“是…是吴昊组的局。
他说…说后山深处有个年头很久的古庙，藏在老林子里，特别…特别灵验，求什么得什么，据说百试百灵，特别准……”她说得又轻又慢，每个字都像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吐出来，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潜伏在西周黑暗里的什么东西。
“吴昊？”
柳南汐精准的捕捉到这个名字。
“是我们朋友，本来今天一起来的，临时有事没到。”
李锐解释道，他手臂上简单包扎的伤口又渗出血迹，看着就疼。
组局的不来，听起来就像狼人杀里第一个死的总是预言家一样可疑。
柳南汐的目光在那伤口上停留了一瞬，又转向始终沉默的小雅：“你呢？
也是来求什么的吗？”
小雅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像被手电筒照到的麻雀，但很快镇定下来，语气甚至有点硬邦邦的：“我就是跟着大家来探险的。”
啧，这表情管理，堪比流量明星假唱现场。
柳南汐不再追问，转而看向猴子：“你看起来…倒不像是来求运气的。”
这哥们浑身上下都写着“现实主义者”和“搞钱”。
猴子干笑一声，搓着手：“嘿嘿，道长您眼毒。
我嘛…主要是钱哥说，这荒山野岭有什么宝藏，指不定是古代哪个遗老遗少避难藏的，或许能找着点什么老物件、宝贝什么的。
我就跟着来碰碰运气，万一捡着点漏呢？
这不比求那虚头巴脑的运气实在？”
他话说得漂亮，眼珠子却不受控制地滴溜溜乱转，飘忽不定，始终不敢真正对上柳南汐的视线，怕暴露了这番话底下藏着更多不可告人的东西。
殿外突然一声惊雷炸响，轰隆隆！
震得整个道观都在颤抖，屋顶的破洞处雨水如瀑布般灌入，在地上迅速汇成一个小水洼。
柳南汐走到水洼边，殿外又是一道闪电亮起，借着那转瞬即逝的惨白光芒，她望向水中——水面倒影晃动，浑浊的雨水之下，却有一线极细的金色丝芒借着雷光倏忽游过，像活物般贪婪地扭动一瞬，便迅速隐没。
根本无需画符，那夺运术生效后留下的痕迹，正狡黠地弥漫在空气和水汽里，与她同源的本体灵觉发出了强烈的厌恶与预警。
这道观乃清修之地，原本有祖师爷亲手布下的守御阵法护持，诸法难侵。
可方才那道惊雷刚猛异常，不偏不倚，正劈在阵眼所在的方位。
此刻，她能感到阵法之力正在缓慢溃散，现在自己身上带伤，灵觉不比往日敏锐。
“这道观虽然破败，但一砖一瓦，也曾受百年香火，听的是经文，守的是清净。”
她站起身，声音平静却带着某种穿透雨幕的冷冽，“在这里，福祸自招。
拿了不该拿的，”她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猴子和小雅，“就得用别的东西来抵。”
钱多多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摆手：“道长，您也太迷信了吧？
这都什么年代了，要讲科学！
我看就是巧合，天气不好，咱们点儿背……”他的话没说完，因为就在这时，“哐当”一声巨响，那扇刚被扶起来的破旧殿门突然被一阵邪乎的狂风吹开，冰冷的风雨像强盗一样瞬间灌入殿内，火堆被吹得东倒西歪，几乎熄灭，大殿内光线骤暗，温度骤降。
“快关门！”
李锐惊呼道，他离门最近，几乎是凭借身体本能扑过去，用受伤的肩膀死死抵住疯狂震颤的门板。
其他几人也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帮忙，吱呀乱响中，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不情不愿的门板重新合上，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惊魂未定。
当火堆被重新拨亮，微弱的火光照亮大殿时，每个人的脸色都比刚才更加苍白，像糊了一层劣质面粉。
“刚、刚才那风…”赵倩声音抖得跟踩了电门似的，“不、不是风！
刚才关门的时候，有什么东西…冰凉黏腻的东西…从门缝外面擦着我的手滑过去了！”
猴子脸色发白，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强撑着骂道：“闭嘴！
胡说八道什么！
就是树枝！
你看花眼了！”
但他自己却下意识地把刚才一起推门的手使劲在裤子上擦了好几下。
柳南汐不动声色地走回角落，心中警铃大作。
刚才那阵风确实不寻常，带着一股子钻心刺骨的阴冷气息，绝不是青城山该有的“自然风”。
这场“意外”的暴风雨，这座破观，这群各怀心思的人...真是巧合？
就在这气氛凝重时，小雅突然“啊”地低呼一声，举起了手机：“它、它…刚才好像自己亮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她手中那部本该彻底***的手机上。
屏幕确实极其短暂地闪过一道幽幽的、绿不拉几的光，但很快又陷入了死寂般的黑。
“可能是进水短路了吧，或者回光返照？”
李锐试图用科学解释，但声音明显底气不足。
但柳南汐看得分明，那光芒绝非电子设备垂死挣扎的亮光，而是一种更幽暗、更诡异、仿佛来自另一个维度的荧光，带着说不出的邪气。
殿内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连最迟钝的钱多多也闭上了嘴，不安地左右张望，终于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
只有柳南汐，轻轻叹了口气，认命似的。
她知道，今后想安稳，难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