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云海别离万米高空之上，巨大的机翼穿过云层，机长施然的透过话筒传遍机舱。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华夏航空2751，本次航班由瑞士飞往首都，
现已进入平稳飞行……”等她播报完，副机长不舍的问。“施机长，飞完这个季度，
你真的要走？”施然看着前方无尽的云海，声音平静无波：“嗯，申请批了，
下季度去维和部队，运物资。”离开这里，也离开他……这句话，施然没说。三年前，
她为救病重的母亲，与航司总裁闫妄协议结婚。约定好。他为她母亲付天价医疗费。
她扮演他应付家族联姻的工具妻子。以及，为他心头白月光，做挡箭的盾牌。这三年。
她替他的白月光被网暴，被绑架，被刺杀，被排挤。偶尔，闫妄也会对她露出一点点真心。
可这一丝丝真心，在他的白月光面前，不值一提。副驾还想说什么，
塔台通讯突然切入一个冰冷的地面指令：“林机长，头等舱1A座的闫先生需要服务，
请你立刻过去。”施然指节一顿，交代副机几句，就去了头等舱。一进门，
就看见1A的位置上，坐着闫妄。他穿着黑色大衣，红底皮鞋，整个人淡漠矜贵，高不可攀。
身边则是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林嫣嫣。这已是本月第三次，他带着林嫣嫣，
坐她驾驶的航班。然后让她以机长的身份，跪在舱毯上，为他们换鞋。林嫣嫣说，
这是为了检测她们机组的服务是否合格。施然整理了一下纤尘不染的制服，
仿佛去执行一项寻常指令。驾驶舱门打开又关上，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跪下，
熟练地拿起拖鞋，为闫妄和林嫣嫣换上。就在她换完鞋，准备起身时。林嫣嫣手一抖，
半杯红酒尽数泼在施然雪白的制服上，摔碎的玻璃杯碎片在她虎口划开一道血痕。刺痛传来。
施然眉一蹙。闫妄的目光终于从林嫣嫣身上移开，落在她流血的手上，却只是淡漠地一瞥。
“怎么做事的？”他明知飞行员不能受伤，眼里却还是只有林嫣嫣。施然垂下眼，
掩去所有情绪。“抱歉，林小姐，我没拿稳。”她快速清理完碎片，背脊僵硬地走回驾驶舱。
结婚三年。她早就习惯他，如此冷漠。落地，平稳一如往常。刚开机，
阎妄的短信就跳了出来。“晚上回老宅吃饭。”闫家老宅。饭桌上，
顾母笑意盈盈地问：“小然啊，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考虑要个孩子？
”施然喝汤的动作一顿，下意识回答：“三个月后吧。”话音一落。
闫妄就无视兴高采烈的闫母，瞥向她的眼神骤冷。回到卧室，门刚关上，他就将她甩在墙边，
气息冰冷。“施然，别忘了我们的协议。”协议中，写明她不能对他动心，
更不能为他生儿育女。“闫总放心。”施然的声音很轻，却清晰。三个月，
不是她怀上孩子的时限。三个月后，是他们协议的终止的日期，也是她离开夏航，
和与闫妄永不相见的起点。第二章 冷眼相对闫妄被她冷淡地态度刺到，喉结微微滚动。
施然却已经换上制服，提起飞行箱走了……然而没过两天，她再飞完回来，
闫妄竟然把林嫣嫣安排进了航司，做了督查，一股不安压在施然心头。果然，
再次到航前准备时，林嫣嫣把她们机组的客舱服务流程细微疏漏，以及机组人员的管理，
全部挑剔了一遍。即使施然要飞红眼航班，也还是耐心压下情绪，
重新整理了一份无可指摘的报告。好不容易熬到飞行任务结束。塔台一传来“落地许可”，
施然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施小姐，史密斯专家终于约上了，下周可以为您母亲会诊！
”施然心中一喜。连制服都来不及换，直奔医院。没想刚进医院大厅，电梯打开。
就看见闫妄小心翼翼地搀着林嫣嫣，从妇产科方向走出来。林嫣嫣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红晕，
一只手轻轻抚着小腹。施然的脚步钉在原地。四目相对。
闫妄的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被惯有的淡漠覆盖。
施然的心像是被什么掐住，隐隐作痛。她僵硬移开视线，然后像是陌生人，和他们擦肩而过。
照看完母亲，去食堂打饭时，却在转角处，被一股力量拉住。这次闫妄身边空无一人，
看着她眉头微蹙。“你来医院干什么？”一瞬间，施然几乎要冷笑出声。原来这三年，
他都不知道她母亲重病。原来这三年。她深夜备降归来，
他为她留地灯的瞬间；给她递温水的瞬间；微醺后抱着她说想忘记过去，
重新开始的瞬间；都是她一个人的错觉……“没什么。”施然甩开他的手，
声音干涩：“闫总还是去陪林小姐吧，毕竟孩子离不了爸爸。”她转身离开，背影挺直。
闫妄看着她的方向，眸色深沉。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嫣嫣好不容易才回国，
别让她知道你的身份。”施然脚步顿了顿。调整了半个小时的情绪，才回到母亲的病房，
却见主治医生一脸为难地把她拉到走廊。“施小姐，非常抱歉……史密斯专家的日程有变，
他不能为您母亲会诊了。”“为什么？”施然心头一沉，
就听医生说：“专家他……被临时请去为林嫣嫣小姐做全面健康评估了。”荒谬感席卷而来。
“史密斯是心外科权威！林嫣嫣看的是妇产科！”医生无奈地压低声音：“施小姐，
医院是闫家的产业，史密斯专家是闫总的小舅舅。
”“他现在要优先确保苏小姐万无一失……我们，实在无能为力。”医生说完就走了。
走廊里，施然只身一人靠在冰冷的墙上，她看着安睡的母亲，一股无力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第三章 跪地求情施然回到病房，红着眼给母亲掖了掖被子。“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
”她匆匆回了一趟家，拿上和闫妄的结婚证，直奔院长办公室。
王院长看清楚结婚证上的人后，坐立难安，汗如雨下。“林机长，
您这……这让我很难做啊……”“王院长。”施然扣紧手指，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和。
“我拿出它，不是要借闫妄的势，我只是在拿回一个本就属于我和我妈的机会。”“这，
不过分吧？”院长不断擦拭额头，左右为难。思索许久，他才咬了咬牙，
做下决定：“我试试。”施然这才松了口气，回到航司。未料第二天，
机组开会做飞前准备时，林嫣嫣突然冲进办公室，扬起手狠狠给了她一耳光。啪——！
清脆的耳光响彻大厅。“施然，你这个纵容老公出轨的***！”林嫣嫣声音尖利，
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你明知道我和闫妄分分合合七年，明知道我和他互相相爱，
为什么要和他结婚？！”“你不仅害得我变成了第三者，还玷污了我和闫妄的感情！
”她发泄一通，踩着高跟鞋登登登的走了。施然一个人站在原地，被打的脸颊，刺痛，滚烫。
“施机长竟然是闫总的妻子！”“什么妻子，不过是趁虚而入，
爱慕虚荣破坏闫总和林小姐感情的***。”机组成员流言纷纷。施然还没想好怎么平息，
又有同事来告诉她：“不好了，林嫣嫣闹着要跳楼呢！”“听说闫总一直在哄，
你要不去看看吧！”施然呼吸发窒，无力摆了摆手。她去，只不过是火上浇油。“先工作吧，
机组准备起飞……”当夜。施然带着机组落地苏黎世，王院长的电话如同丧钟般打来。
“林小姐……闫总直接下令，史密斯先生必须先给林嫣嫣小姐看病。
”“他还让我转交给你一句话，他说——”“违约的人，不配谈条件。
”施然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无法喘息。她再三哀求，让院长多照顾母亲。
接着当夜就换了红眼航班，连轴飞回首都。到闫妄办公室时，她脸上还带着跨越时区的疲惫。
“闫总。”施然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眼眶通红，声音嘶哑：“你想我怎样都行，
但求你把史密斯先生调回来……我求你！”闫妄坐在老板椅里，轮廓冷硬。
“我凭什么让小舅舅帮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她什么心思？
她只是想要救妈妈而已……施然想着，也说了出来。闫妄却无动于衷。
“你妈妈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你让嫣嫣开心了，再来和我谈条件。
”他丢下这两句话，走了。施然心口苦涩更甚。曾经，他们也有过一段相敬如宾的温馨时光。
那时，闫妄对她说：“施然，不论我们是因为什么结的婚，你都是我的妻子，闫家的夫人。
”“无论发生什么，我和闫家，都会是你的依靠。”可怎么林嫣嫣一出现。这些承诺，
就都不算数了？“好，我会让林小姐高兴。”施然僵硬转身，走出了总裁办。第二天，
航司总结大会。开完大会，施然起身，在高层和同僚惊愕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前排林嫣嫣。
然后，她缓缓地、屈膝，跪了下去。“林小姐，对不起。
”施然的声音平静得像在陈述飞行数据，却让听者心头发颤。“是我插入您和闫总的感情，
我是第三者、是***，我向您道歉，求您……高抬贵手。
”第四章 尊严尽失整个大会鸦雀无声，目光如针落在施然身上。
地面的凉意透过薄薄的制服，直击心脏。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施然的羞辱。
林嫣嫣眼中闪过极致的恶毒和快意。她微微弯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你跪了，
我就要同意吗？”“施机长，你的膝盖……没那么值钱。
”施然只觉最后一丝尊严也被彻底碾碎。她无话可说，在无数复杂的目光中，缓缓站起身，
挺直脊背，一步步走出了会场。没有再争辩，没有解释。她直接绕过闫妄，
向航司提交了一周的年假申请。求不到，她就自己去请。在医院门口蹲了三天，
施然终于蹲到了史密斯医生。没有说她和闫妄的关系，也没有承诺任何的好处。
史密斯听了妈妈病情后，只说了一句。“人命关天，病人在哪，我随时可以主刀。
”悬了三年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原来。为母亲求医竟然这么简单。那究竟为什么，
闫妄始终不肯替她开口？施然苦涩笑了笑，和史密斯先生约好手术时间，回了公寓收拾东西。
收完几套机长服后，她站在冰箱面前出神，上面贴满了奖章。有她的年度安全飞行奖，
有当年闫妄所在航校标志的纪念扣，曾被她当作护身符和隐秘的念想。施然把它摘下来，
丢进垃圾桶，拖着行李箱离开。去了酒店住下，心口都仿佛压着一块巨石。她干脆拿了渔具，
去湖边钓鱼。不想到的时候，闫妄已经在下饵了。以前他们好的时候，
确实总是一起来这里野钓。青山绿水，她本想上前，谈提前解约的事情。刚走近几步，
却看见闫妄正在打电话，语气是商场惯有的从容。“……是啊，施然的性格是最好拿捏的，
冷静，懂事，不缠人，确实很适合放在家里应付我爸妈。”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
闫妄低笑了一声：“后悔？是有点。当初结婚协议只签了三年。不过时间还长，
她母亲后续治疗还需要钱，自然能续约。”“她那个飞行员的硬骨头，早被她妈的病磨软了，
翻不起什么浪。”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施然的耳膜。
刺穿她最后一点残存的幻想。原来，她所有的隐忍和付出，在他眼里，不过是“适合拿捏。
”原来，他早已算计好，用母亲的病将她永远绑在这座冰冷的牢笼里。脚步停滞，
再也无法上前。最终，施然还是转身，回了航司。一踏进航站楼，窃窃私语像苍蝇般围上来。
“就是她，跪得真利索……”“一个正宫怎么能向小三下跪，真丢我们这些原配的脸！
”施然猛地停步，目光如冰刃扫过：“再废话，停飞检查。不信试试。”议论声戛然而止。
她不再忍耐，闫妄的电话反而打了进来，语气施舍。“闹够了就回来。”“那不是我家。
”施然直接挂断。第三天，她照常上机。机身平稳之后，驾驶舱门再次被敲响，
乘务长声音发抖：“机长……林小姐坚持要您服务。”所谓的服务，也只不过是羞辱。
施然握紧手中操作杆：“不去。
”“可是闫总说……全机组的绩效……”副驾驶一入航司就跟了她，
此刻瞬间红了眼：“机长别去，我们不要这绩效了！”一团火在心口烧。施然闭上眼，
深吸一口气。绩效是机组的饭碗，她赌不起。驾驶舱门打开。她走到林嫣嫣面前，跪下，
拿起那只精致的拖鞋，给林嫣嫣换。不想下一秒。飞机猛地颠簸！警报尖鸣！施然瞬间起身，
冲向驾驶舱，将林嫣嫣的惊呼甩在身后。她的手稳如磐石，指令冰冷精准，
与失控的飞机搏斗。几分钟后，飞机恢复平稳。施然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然而等舱门再次开启，林嫣嫣瘫在座位上，裙摆染血，指着她哭声凄厉：“闫妄！
她害死了我们的孩子！她是故意的！”第五章 决绝离去闫妄狠狠攥住施然的手臂，
眼神像要活剥了她：“施然！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用全机乘客的命来报复嫣嫣！
”“公报私仇！你等着被停职查办吧！”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施然的头顶。
她刚刚拼死救下整架飞机，此刻却成了杀人凶手？第一次，施然甩开闫妄的手，
指着身后惊魂未定的乘客和机组人员：“闫妄！我才刚把这一百多条命从天上拉回来！
你为了她，连基本的是非都不要了？！”眼泪终于夺眶而出，不是委屈，是愤怒。
是为自己这三年付出的彻底绝望。在闫妄眼里，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能为了吃醋，
摒弃自己的作为机长的职责与信仰！？闫妄没再开口，但目光沉沉。施然也不想再多说。
落地之后，她转身走向闻讯赶来的局方调查员，背脊挺得笔直。这一次，心是真的死了，
烧成了灰。调查员要调查飞机出事的全阶段，这个期间，施然被禁止飞行。于此同时。
航司季度表彰大会召开。所有人都认为，刚刚成功处置特情、拯救了上百条生命的施然，
会拿下本季度唯一的“金牌机长”。然而，闫妄再次以她情绪不稳，取消了她的资格。
施然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等表彰会结束，她被他叫进总裁办公室。
闫妄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林嫣嫣失去了孩子，情绪很不稳定。
公司需要稳定，你也需要反省。这个荣誉，暂时不适合你。”“另外。”他继续道，
语气是不容置疑，“你去向嫣嫣道个歉，这段时间，由你负责照顾她的起居，
直到她情绪平复。”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瞬间淹没了施然。要她，
这个被诬陷、被剥夺荣誉的人，去给那个陷害她的人道歉，还要像个保姆一样去伺候她？
她看着闫妄，看着这个她曾隐秘地爱过、如今却变得如此陌生的男人，心脏像是被冻僵了，
连跳动的力气都没有。她没有争辩，也没有怒吼，只是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好的，
闫总。”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再次请了年假。她当然不可能去照顾林嫣嫣。
而是去了一趟医院。诸多不幸中的万幸，母亲已经做完手术，进入了恢复期。
施然偷偷将母亲转移去了国外的医院，又恳求史密斯先生保密。接着去了一趟派出所，
平静地用三年前的结婚协议离了婚，依次注销了母亲和自己的户口。联系中介，
快速卖掉了自己的公寓。又将这些年所有的积蓄，包括即将到账的卖房款，
换成了一张不记名的汇票。做完这一切，施然再次踏入航司大楼，径直走向总裁办公室。
推开门。闫妄正站在落地窗前，背影一如既往的倨傲。“舍得回来了？”他语气淡漠，
走回办公桌后坐下：“休假这么久，公司的规矩……”施然把离职单推了过去。“签字。
”闫妄的目光却被她随手放在桌角的文件袋吸引。袋口没有封紧，
露出了里面一纸协议的一角，正是三年前他们签下的那份结婚协议。
他眼底瞬间闪过一丝了然。“施然。”闫妄指尖点了点那份露出的协议，“你要明白，
想站在我身边，需要的是宽容和大度，你最近的表现，太失分寸了。
”“我需要看到你真正的改变和诚意，才会继续跟你续约。”从头到尾，
施然都没想过和他续约。但她也不想解释，只是再次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表格，催促。
“签字。”偏偏这时，闫妄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嫣嫣”。他立刻接起，
语气温柔：“怎么了？我在办公室……她？她就在这儿。”电话那头，
林嫣嫣的声音娇柔却尖锐：“闫妄！你老婆肯定又要害我！你马上开除她！
我再也不想见到她！”闫妄一边听着，一边不耐地拿起笔。只当是普通的请假条或报告，
直接签了字。“好，都依你，别闹了，我晚上过去陪你。”他敷衍地应着电话，
随手将签好的表格推回给施然。全然没注意到，施然将一个文件袋，放在了他的桌上，
决绝离开。而那个袋子里放着的，是闫母调查到的，
林嫣嫣的“接近闫妄的计划”、伪造怀孕以及意外流产，嫁祸施然，逼她离开的所有证据。
走出总裁办的那刻。施然终于回头，看了闫妄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怨恨，没有委屈，
仿佛爱恨清零，再无往来。她淡然上机，站好在厦航的最后一班岗。于此同时，机场塔台。
“夏航2751，跑道清空，可以起飞。”驾驶舱内，施然戴好耳机，推动操纵杆。
重型客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加速，抬头，冲云霄。飞向的，是与闫妄永不相交的航线。
第六章 真相揭晓闫妄出差那天，选择了乘坐施然执飞的航班。下了飞机，
闫妄优先处理了工作时宜，第二天回程时，依然选择了施然的那趟航班。
闫妄坐在VIP候机室的真皮沙发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份刚打印出来的新协议。窗外，
一架空客正滑向跑道，引擎的轰鸣隔着隔音玻璃，只剩下沉闷的震动，敲打在心口。
他抬腕看了眼时间，航班应该已经准备就绪。他甚至在脑海里预演了施然看到他时，
那双清冷眸子会闪过怎样的波澜。新的协议条款优渥，这一次，他可以公开婚姻，
更附有天文数字的补偿，唯独期限栏是空白的。这份关系何时结束，只能由他闫妄决定。
他盘算着，只要她点头，他立刻就能联系顶尖的专家，为她母亲治病。这对他而言，
不过是一个电话的事。门被轻声叩响。他收敛神色，身体微微后靠，摆出惯常的从容姿态。
“进。”来的却是两位陌生的男机长，身着制服，神情恭敬：“闫总，您找我们？
”闫妄眉头一蹙，视线越过他们看向空无一人的身后。“施然呢？”他的声音沉了几分，
“这个航班，不是一直由她执飞么？”空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回答：“闫总，
施机长上个季度末就已经辞职了。”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辞职？他脑中空白一片。
下意识拿出手机拨通她的号码，耳边只有冰冷而重复的关机提示音。一种莫名的焦躁攫住他，
他立刻联系人事部。电话那头的回应客气而确定：“闫总，
施机长的离职手续……是一周前您亲自特批的。”一周前……特批……他恍惚记起，
那叠需要紧急签字的文件里，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份。当时他正为并购案焦头烂额，未曾留意。
指尖蓦地发凉。他拨通特助电话，声音压抑着怒火：“查查施然去了哪家航司。立刻！
”等待回音的时刻变得无比漫长。手机屏幕亮起，他心脏猛地一跳，抓过来看，
却是林嫣嫣发来的消息，语气娇嗔。一股难以言喻的厌烦涌上，他直接将手机摁灭，
丢在一旁。几分钟后，特助的电话回了过来，语气忐忑。“闫总，
查不到施机长在国内任何航空公司的入职记录。她最后一次可查的行程，
是昨天乘坐国际航班离境，具体去了哪儿……查不到。”闫妄捏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
他霍然起身，胸腔里堵着什么，闷得发慌。他改签了最早的航班回京。一路上的飞行，
他心烦意乱。舷窗外的云海翻滚，却无法平息他内心愈演愈烈的风暴。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航班一落地，闫妄第一时间驱车直奔医院。他步履匆匆，穿过熟悉的走廊。推开门的瞬间，
他的脚步僵在原地——里面空空如也，床铺整洁得刺眼。“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他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护士，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护士被他的气势吓到，
怯生生地回答：“这、这位病人……前几天抢救无效，已经去世了。”“不可能！
”闫妄脱口而出，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他明明确保了在专家介入前，她母亲能得到维持治疗，
何况施然母亲的病根本就没那么严重，怎么会……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是特助。“闫总，
收到一份您的快递，是……施机长寄来的。”“说。”他接起，声音沙哑。电话那头，
特助的声音带着惶恐：“有一份……是施机长留给您的信。
”“还有一份是……施然母亲的死亡证明。”第七章 执念难消闫妄回到家，
特助已经将东西送了过来。他盯着面前的两样的东西，许久没有勇气打开。良久，
他才迈步过去，目光先落在那个薄薄的信封上。他拿起信，展开，
指尖竟有些难以察觉的滞涩。信的内容很短，是施然一贯简洁利落的风格。闫妄，
我没有保持隐婚的约定，你也没有遵守承诺，我们之间两清，永不续约。“两清？
永不续约？”闫妄低语，随即，一种被单方面宣告终结的暴怒席卷了他。他狠狠将信纸揉皱，
撕碎，雪白的碎片散落一地。施然，当初是你刻意接近我，现在，你有什么资格说走就走？
这几年，他自认从未亏待她。除了那个公开的名分，她想要什么没有？这次，
分明是她没有遵守隐婚的约定，违约在先！高级会所里，水晶灯折射着迷离的光。
闫妄一杯接一杯地灌着烈酒，眼神阴翳。醉意朦胧间，不少妩媚的女人贴上来，
被他烦躁地推开。直到一股熟悉的香水味靠近，一只柔软的手搭上他的手臂。“闫妄，
怎么喝这么多？”闫妄抬眼，迷离的灯光下，那张脸似乎与记忆中清冷的面容重叠。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蹙眉。“施然……”他低喃，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和质问。回应他的，是一个带着不满和急切，强行印上来的吻。
闫妄有片刻的失神，眼前的重影的面容渐渐清晰。看清楚那张脸的一瞬间，闫妄猛地清醒，
一把将来人推开，眼神恢复冰冷。“闫妄！你推开我？”林嫣嫣踉跄一步，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施然已经告诉我了，你们的隐婚协议到期了！我们结婚吧？
”“你总不能一直让别人一直把我当小三看吧？我才是最先和你相爱的人！
”闫妄按着发痛的额角，声音沙哑：“是，协议是到期了。你也确实在她之前。
”“那为什么……”“她欠我一个解释！”闫妄打断她，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什么，
“她利用了我，没资格就这样说走就走。”说完，他不再看林嫣嫣，径直离开。回到家，
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一切都还维持着施然离开前的模样。他环顾四周，
才发现这个家依旧保持着昂贵的格调，
却少了许多属于施然的痕迹——茶几下层她爱看的航空杂志，放在玄关的备用飞行徽章，
甚至她偏爱的那种清淡香氛……全都消失了。当初和施然的协议婚姻，
他是真的想要忘掉林嫣嫣，重新开始。他一直以为，或许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林嫣嫣了。
直到今晚，将林嫣嫣错认成施然，他才恍然意识到。施然不知何时，
已经占据了他心里更大的版图。此后数月，闫妄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
人力财力如同泥牛入海。施然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反倒是林嫣嫣，
愈发频繁地出现在他身边，缠着他陪她。逛街、用餐，除了结婚，
他对她的要求几乎有求必应。他迫切地想要认清自己的心。
可结果却是——看音乐会会想起施然不喜欢喧闹，品尝美食想起施然挑剔的口味，
就连林嫣嫣穿了一件颜色相近的衣服，都会让他瞬间晃神，想起另一个身影。他越来越沉默，
心里的那个洞，非但没有被填满，反而越撕越大。这天，他正在会议室，手机震动。
特助的号码显示在屏幕上。他划开接听，特助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闫总，
刚刚接到监察部门电话……是关于林嫣嫣小姐的。”闫妄眉心一蹙：“说。
”“有人匿名举报林督查在任职期间，在多次安全检查中，
存在***、刻意刁难机组人员的行为，特别是……针对已离职的施然机长，证据充分。
”闫妄握着手机的手指，倏地收紧。他忽然想起施然曾几次欲言又止，
想起林嫣嫣在他面前娇嗔抱怨施然“飞行操作过于激进”。听筒里，
特助还在等待指示：“闫总，您看……如何处理？
”第八章 无情决断闫妄站在航司大楼的顶层落地窗前，面容冷硬，没有意思波澜。
“暂停林嫣嫣一切职务，接受内部审计。所有查实的问题，按规定处理。
”命令下达得干脆利落，不带一丝旧情。特助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放在从前，闫总多少会……“需要我重复第二遍？”闫妄声音冷了下去。“是！立刻去办！
”特助不敢多言，应声挂断电话。几天后，林嫣嫣被停职辞退的消息宣布。航司大楼门口。
闫妄正走向等候在路边的座驾，却被一人拦住。林嫣嫣妆容精致，却掩不住脸上的憔悴。
“闫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被闫妄的航司停止辞退，
意味着整个飞行行业都不会再要她。林嫣嫣无法接受。闫妄脚步顿住，
面无表情地抽出一张卡递过去。“里面的钱，够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以后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林嫣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有接。“为什么？！
就为了那个施然？我们分分合合了七年，难道还比不过她三年？你告诉我为什么！
”“以前我以为自己忘不掉你，”闫妄看着她，眼神平静得近乎残忍，“现在想来，
大概只是执念罢了。”“执念？”林嫣嫣尖声质问，“那现在呢？你是不是真的爱上施然了？
”爱上施然？闫妄说不上现在的他，究竟是真的爱上了施然。还是卑劣的占有欲作祟。
但无论如何，他要先找到施然，是真的。闫妄沉默着，那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刺骨。
他避开林嫣嫣的质问，声音冷硬：“拿钱走人。别让我说第二遍。”闫妄一向如此。
爱一个人时愿意倾尽所有。不爱时，也同样残忍干脆。说完，他绕过僵在原地的林嫣嫣，
径直走向等候的黑色座驾，没有回头。此后，闫妄的生活被压缩成两件事。工作和施然。
他疯狂地飞往世界各地，谈判、签约、视察，像个不知疲倦的机器，航线图密集得令人窒息。
每一次路过热门的情侣打卡地，看到成双成对的男女，闫妄总会不自觉凝望许久。
每一次落地，等待他的都是特助小心翼翼的报告——“闫总，还是……没有施小姐的消息。
”高强度的工作终于拖垮了他的身体。一次跨国会议后，他因为急性胃炎和高烧晕倒。
病床上醒来，意识回笼的瞬间，消毒水的味道刺鼻。闫妄下意识望向病房门口，
仿佛那个身影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推门进来，眉头微蹙，嘟囔他为什么不注意身体。此刻，
病房里只有医疗仪器冰冷的滴答声。闫妄闭上眼，巨大的落差感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击中他，
心口空荡得发疼。特助劝他：“闫总，身体要紧，您不能再这样拼命了……”闫妄置若罔闻。
第二天，他不顾医生劝阻强行出院，飞往国外参加一个重要会议。登机时，
他走在透明的玻璃廊桥上，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前方涌动的人群。突然，
一个熟悉的背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视线——高挑的身材，利落的步伐，
挽起发髻后露出的一截白皙脖颈……都像刻在他记忆里一样。心脏猛地一缩，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闫妄大步上前，一把用力抓住那只手腕。“施然！
”第九章 雪夜重逢被他拉住的女人惊讶回头。是一张完全陌生的东方面孔，
带着困惑和些许不悦：“先生？你认错人了吧？”闫妄怔在原地，
抓着对方手腕的力道倏地松开。巨大的失落感像冰水当头浇下，让他浑身发冷。“……抱歉。
”他低声道，声音沙哑得厉害。女人嘟囔着快步离开。廊桥外是起落的飞机，
巨大的轰鸣声却仿佛离他很远。闫妄呆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在慢放的人潮里，
显得格外孤寂。三年后，巴黎。一场冗长的航空业峰会结束，闫妄拒绝了所有应酬，
独自走在塞纳河畔。巴黎的冬夜，雪絮纷飞。塞纳河畔灯火朦胧，
映照着桥上相拥亲吻的情侣，空气里弥漫着巧克力与玫瑰的甜腻香气。情人节，
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浪漫。黑色大衣肩头落满细雪，闫妄独自沿着河岸行走，
与周遭的温软缱绻格格不入。喧嚣隔得很远，他只听得见自己皮鞋踩在薄雪上的咯吱轻响。
一个小女孩挎着花篮跑过来，仰起冻得通红的小脸，用生硬的英语推销着她的玫瑰。“先生，
买一枝花吧？”他下意识想摆手拒绝。“带回去，给心爱的人，她一定会很开心。
”小女孩不放弃地补充，眼睛亮晶晶的。心爱的人？刹那间，
一个清冷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撞进脑海——施然。以往的每一次节日纪念日，
他都是吩咐助理订购一束鲜花送给施然，饶是如此，每一次，施然都会找个花瓶，
仔细将花插起来。这个闪念让闫妄心脏莫名一抽。他鬼使神差地掏出了皮夹，
将小女孩篮中所有的玫瑰买下。一大捧浓烈的红，突兀地抱在他怀里，
与他一身的冷硬阴沉极不相称。走了几步，他看着怀里这团不合时宜的炽热，
自嘲地弯了弯嘴角，随手将花束放在了路边的长椅上。鲜艳的玫瑰很快被飘落的雪花覆盖。
如同他那些迟来的、无处安放的可笑念头。雪越下越大，他打算折返。
目光无意间扫过马路对面，脚步猛地钉死在原地。对面街角，暖黄灯光下，
站着一个他刻入骨髓的身影。施然穿着米白色风衣，围巾遮住了半张脸，但他绝不会认错。
而她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混血男人，眉目深邃。那男人正微微低头，
细致地帮她整理了下围巾，低声说了句什么。施然轻轻笑了起来，
眼角眉梢是他从未见过的松弛柔和。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迅速冷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