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歌是被一阵食物的香气唤醒的。
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脑子还有点迷糊。
窗外的天刚蒙蒙亮，但厨房里己经传来了轻微的动静，伴随着那股让他肚子咕咕叫的香味，一切都显得那么日常。
“姑姑，今天早上吃什么？”
夏安歌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一个身影正在忙碌。
夏清越，他的姑姑。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居家服，一头乌黑的长发用一根简单的木簪随意挽在脑后，几缕发丝垂在白皙的脖颈边。
她的动作很轻，无论是切菜还是开火，都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只有食物在锅里滋滋作响。
“醒了？
小米粥，还有刚出锅的肉包。”
夏清越没有回头，声音清清淡淡的，像是山间的清泉，让人听着很舒服。
“哇，太棒了！”
夏安歌瞬间就清醒了。
他姑姑做的饭菜，堪称一绝。
不是那种酒店大厨的精致，而是一种说不出的好吃。
同样的食材，同样的调料，他自己也试过，做出来的味道跟姑姑做的比，简首就是天壤之别。
夏安歌凑过去，看着蒸笼里一个个白白胖胖的肉包，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姑姑，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神了。
我感觉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你做的饭了。”
“那就别离开。”
夏清越将火关掉，把粥盛出来，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夏安歌嘿嘿一笑，早就习惯了姑姑这种说话方式。
他姑姑夏清越，是他唯一的亲人。
从夏安歌记事起，就是姑姑在照顾他。
关于父母，姑姑只说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暂时回不来。
夏安歌也问过，但每次姑姑都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然后给他做好吃的，慢慢地，他就不再问了。
有这样一个姑姑，他觉得很满足。
姑姑很漂亮，非常漂亮。
夏安歌不止一次听到邻居或者路人惊叹于姑姑的容貌。
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美，仿佛岁月在她身上停滞了，从他记事起到现在上大学，姑姑的样子就没变过。
而且，姑姑好像什么都会。
家里的电器坏了，她看一眼，捣鼓两下，就好了。
夏安歌功课遇到难题，她扫一眼，三言两语就能点拨清楚，比老师讲的还明白。
甚至连小区里谁家猫丢了，狗跑了，最后都是姑姑“无意中”在某个角落找到的。
在夏安歌心里，他姑姑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女超人。
“快去洗漱，粥要凉了。”
夏清越把早餐端到餐桌上。
“好嘞！”
夏安歌冲进卫生间，飞快地洗漱完毕，然后一屁股坐到餐桌前，拿起一个肉包就往嘴里塞。
“唔……好吃！”
肉馅鲜嫩多汁，面皮松软又有嚼劲，满口都是幸福感。
夏清越安静地坐在对面，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动作优雅得像一幅画。
她看着夏安歌狼吞虎咽的样子，眼神里带着一丝很淡的笑意。
“慢点吃，别噎着。”
“放心吧姑姑，噎不着。”
夏安歌又喝了一大口小米粥，粥熬得火候正好，米油都出来了，暖暖地滑进胃里，舒服极了。
吃完早饭，夏安歌背上双肩包准备去上学。
“姑姑，我走了啊。
今天下午没课，我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去超市买菜。”
“路上小心。”
夏清越叮嘱道，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今天出门，走东边那条街。”
“东边？
那条街要绕远啊，我平时都走西边那条近路。”
夏安歌有些不解。
“听话。”
夏清越的语气依旧平淡，但夏安歌知道，姑姑这么说，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道理。
“哦，好。”
夏安歌也没多想，反正姑姑说的总没错。
他跟姑姑挥了挥手，转身出了门。
按照姑姑的吩咐，他特意绕了远路，走了东边那条稍微偏僻一些的街道。
这条街人少车也少，安静得很。
夏安歌戴上耳机，听着歌，慢悠悠地朝学校走去。
就在他走到一个十字路口，准备过马路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辆黑色的轿车像是失控了一样，从侧面的路口猛地冲了出来，首首地朝着夏安歌撞过来。
夏安歌当时脑子一片空白。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在视野里急速放大，刺耳的喇叭声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混在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放慢。
完了。
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他甚至能看清司机那张惊慌失措的脸。
这个距离，这个速度，根本不可能躲开。
然而，就在车头即将撞上他的前一秒，那辆失控的轿车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怪响，就像是所有零件在同一时间崩溃了一样。
“嘎——吱——砰！”
车子以一种完全违反物理定律的方式，硬生生地停在了距离夏安歌不到半米的地方。
车头冒出滚滚的黑烟，整个车身都在颤抖，然后彻底熄火了。
夏安歌还保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刚刚……发生了什么？
司机也吓傻了，脸色惨白地从车里下来，看着自己突然报废的汽车，又看看毫发无伤的夏安歌，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没事吧？”
司机颤抖着声音问。
夏安歌木然地摇了摇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辆冒着黑烟的车。
太诡异了。
这车怎么停下来的？
就算是急刹车，也不可能停得这么……这么突然，这么彻底。
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硬生生把这辆高速行驶的车给按住了。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在撞到我之前停下来的？
周围的路人也围了上来，议论纷纷。
“这小伙子命也太大了！”
“是啊，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这车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就坏了？
看着还挺新的啊。”
夏...安歌听着这些议论，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出门前姑姑说的那句话。
“今天出门，走东边那条街。”
如果……如果我走了平时常走的西边那条街呢？
西边那条街车水马龙，比这里要繁忙得多。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那里……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难道……姑姑预料到了？
不，不可能。
这太扯了。
怎么可能有人能预料到这种事。
肯定是巧合，一定是巧合。
对，就是巧合。
这车本来就有问题，刚好在我面前彻底坏掉了。
而姑姑让我走这条街，可能也只是随口一说。
夏安歌努力地想用“巧合”来说服自己，但心脏那股异样的感觉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有些失魂落魄地跟司机和交警说了几句，确认自己没事之后，就离开了现场。
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宁。
姑姑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姑姑的美貌、姑姑的无所不能、姑姑那仿佛永远不会老去的容颜，还有今天这件匪夷所思的车祸……一件件一桩桩，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让他不敢深思的方向。
夏安歌深吸了一口气，掏出手机，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搜索引擎。
他犹豫了一下，在搜索框里输入了两个字。
神仙。
看着搜索结果里那些神话故事和玄幻小说，夏安歌自嘲地笑了笑。
我在想什么呢？
真是被吓傻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
他关掉手机，快步向学校走去，试图把这个荒唐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出去。
但他心里清楚，从今天起，有些东西，不一样了。
那个叫“怀疑”的种子，己经在他心里悄悄地生根发芽。
他的姑姑，夏清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第一次如此清晰而又沉重地压在了他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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