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跟在孙管事身后，走进了灵兽谷西区。
一股混合着草料清香和牲畜特有的臊气味扑面而来，其间还夹杂着一丝奇异的、如同雨后天晴般的清新气息。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宽敞整洁的兽栏，栏内关着的正是他今后需要照看的灵兽——踏云驹。
只见这些灵兽形似骏马，却更为神骏高大，肩高几乎齐及他的胸口。
通体毛发雪白无瑕，在阳光下流淌着淡淡的银色光泽，显得高贵非凡。
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们的西蹄，并非坚硬的蹄铁，而是被一团凝实而柔和的乳白色云气所包裹，行走间轻盈无声，云气微微翻涌，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云端之上，故名“踏云”。
孙管事斜睨了陈默一眼，带着几分戏谑和警告开口道：“小子，看清楚了，这些就是你要伺候的祖宗——踏云驹。
别被它们这副漂亮模样骗了，性子可烈着呢！”
他指着最近的一匹正优雅踱步的踏云驹，压低了些声音，仿佛怕惊扰到它们：“这些家伙，第一要紧的就是干净！
洁癖得很！
栏里的粪必须立刻清理，要是让它们的宝贝蹄子踩到丁点污秽，或者雪白皮毛沾了脏东西，它们能焦躁得把栏杆撞响，嘶鸣起来能震破你耳朵！
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
陈默默默点头，目光扫过光洁的地面，果然不见任何污物。
“第二，嘴刁！”
孙管事继续道，“吃的必须是上好的灵谷和最新鲜的银线草，喝的水得是每日从后山灵泉眼新挑来的山泉水。
食槽水槽但凡有点残留，它们宁肯饿着渴着也不碰一下，还会发脾气把槽子给你掀了！
你要是敢拿次货糊弄，哼哼…”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明显的告诫：“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性子傲，脾气暴！
它们灵性高，知道自个儿金贵，瞧不上咱们这些灵气微薄的杂役。
你喂食、刷洗的时候，手脚得又轻又快，心里不能露怯。
要是动作慢了、重了，或者它们觉得你害怕了，甩头顶你一下是轻的，那看着软乎乎的云蹄子踹你一下，够你躺上十天半个月！
别怪我没提醒你，骨头断了可没处说理去！”
陈默看着栏中一匹踏云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转过头，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眸瞥了他一眼，带着一种近乎人性化的审视与淡漠，随即又毫不在意地转开，继续优雅地踱步。
他心中一凛，彻底收起了任何轻视之心。
孙管事最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活儿就是每日清理粪便、挑水冲洗、搬运草料、还有用那边特制的软刷给它们刷毛。
活儿累，规矩多，还危险。
但干好了，宗门自然有赏。
干不好…哼，自个儿掂量！”
交代完毕，孙管事便扔下陈默，自顾自走了。
陈默站在原地，望着栏中那些美丽而高傲的生灵，又看了看旁边堆放着的高高的草料桶和清理工具，深深吸了一口气。
这差事，果然不比劈柴挑水轻松，甚至更加艰难险峻。
但至少，在这里，他能吃饱饭了。
他握了握拳，走向那堆工具，开始了他在灵兽谷的第一天。
连续数日高强度且战战兢兢的劳作，让陈默身心俱疲。
这夜，他几乎是晕死过去般沉沉睡去。
在梦中，他发现自己并非躺在通铺上，而是立于一片无尽的灰蒙虚空之中。
西周寂静无声，唯有前方悬浮着一枚物品——正是那枚焦黑的残符。
它静静旋转，散发着微弱的、温暖的毫光。
陈默下意识地伸手触碰。
嗡！
光芒稍盛，残符前方浮现出一本非纸非帛、材质古朴的书籍。
书页泛着淡淡的金色，看上去神圣而玄奥。
陈默心脏狂跳！
仙家秘籍？！
这果然是宝物！
他激动地试图翻开书页，书页应手而开。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的狂喜。
书页上确实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号，但这些符号扭曲怪异，如同天书，他一个也不认识！
他疯狂地向前后翻动，整本书籍，无一字是他所能理解！
他出身贫寒农家，父母皆是目不识丁的农户，饥荒之年连饭都吃不上，又何来读书识字的机会？
巨大的失落和无力感瞬间将他吞没。
空有宝山而不得入其门！
这种感觉比单纯的贫穷更让人绝望。
他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窗外天还未亮。
他摸出怀中那枚依旧冰凉粗糙的残符，心中百感交集。
它确实神异，能带他进入那片空间。
但……文盲，成了他接触仙道的第一道，也是最基础、最残酷的壁垒。
又过了些时日，当陈默逐渐适应踏云驹的劳作节奏后，某天，孙管事召集所有新晋杂役，神色不耐地扔给他们每人一本薄薄的、用普通麻线装订的册子。
“都拿好了！
这是宗门赏赐的《基础引气诀》，算是给你们这帮泥腿子开了恩！
能不能练出个屁来，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孙管事嗤笑道，“别弄丢了，弄丢了可没第二本！
哼，多半也是浪费！”
陈默如同捧着珍宝般，小心翼翼地接过册子。
册子很薄，封面没有任何花纹，只写着几个字——他依然不认识。
他回到通铺，趁着天色未完全暗下，迫不及待地翻开。
果然，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工整却陌生的文字，间或还有一些标注气血运行路线的简单人形图谱。
图谱他能看个大概，模仿着摆出姿势。
但那些文字注解，他完全看不懂！
哪些是口诀？
哪些是注意事项？
灵气该如何感应？
如何引导？
他一无所知！
巨大的沮丧再次袭来。
梦中的无力感变成了现实的困境。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同屋一个稍早来几月的杂役弟子看他对着册子发愣，好心提醒了一句：“嘿，新来的，看不懂吧？
没事，每旬（十天）一次，外门‘传功堂’会有执事师兄开讲《引气诀》，免费的，咱们杂役也能去听，坐最后面别出声就行。
下次开讲好像是三天后。”
这个消息如同黑暗中的一道光！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免费讲堂！
他紧紧攥住了那本《基础引气诀》。
看不懂文字没关系，他可以去听！
他可以去学！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三天后，他一定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