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的骑行俱乐部

我那当教导主任的老婆，最近迷上了骑行。身材肉眼可见地从“威严”变得“火辣”。

但我们卧室的温度，却从赤道降到了冰点。她说骑行让她找到了自我，

我却觉得她找到了“下家”。毕竟，哪个正经运动，

需要三更半夜在郊野公园里“挥洒汗水”？哪个正经教练，

会手把手教一个已婚妇女调整坐垫高度，还一调就是半小时？我决定潜入她的俱乐部，

把那个奸夫揪出来，捍卫我作为历史老师最后的尊严。我以为我是去上演一出家庭伦理剧的。

直到我亲眼看见，我那以“铁面无私”著称的老婆，像个狂热的信徒一样，

对着那个小白脸教练高喊“风速不灭，信仰永存”。我才明白，我根本不是来捉奸的。

我是来参加邪教的。1、结婚十年，我老婆成功地把我们的家，从一个港湾，

改造成了她的第二个教导处。而我，就是那个永远在写检查的留级生。在家里，

我的拖鞋摆歪了零点五度，她能用一根从学校带回来的教鞭，指着它。

让我从牛顿力学一路反思到家庭责任感。在学校，她是林岚，

是让所有调皮捣蛋的学生闻风丧胆的“灭绝师太”。我们的生活就像一张精确到秒的课程表。

稳定，但也窒息。晚饭七点整，多一分，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破坏了出土文物的千古罪人。她会用筷子笃笃地敲着碗沿，

那声音比上课铃还准时。“陈默，今日碳水超标百分之二十，饱和脂肪摄入量超出健康阈值。

”她不是在跟我吃饭，她是在主持一场关于我身体机能衰退的教职工研讨会。至于夫妻生活？

别闹了。那不叫生活，那叫“家庭义务的周期性履行”。每个月的十五号，雷打不动。

整个过程的仪式感，比我去十三陵上坟还足。我对这种生活已经习惯，

甚至发展出了一套苦中作乐的历史唯物主义哲学。我把她的训话，当成是武则天的临朝听政。

我把她立下的规矩，当成是秦始皇颁布的《秦律》来研究。我当然爱她。

我爱的是那个偶尔在深夜，卸下所有盔甲，靠在我肩膀上，轻声说“好累”的她。

虽然这种时刻，比日全食还罕见。变化始于她的“闺蜜”，王倩。

2、王倩是学校新来的美术老师，一张甜得能掐出蜜的嘴，人又漂亮。没出俩月，

就和我家这位铁面无私的林主任打成了一片。那天晚饭，王倩提着一篮水果上门做客。

饭桌上，她开始大谈特谈她加入的那个“风速神话”夜骑俱乐部。

什么“在汗水中释放压力”，什么“在速度里重塑自我”。说得天花乱坠，

仿佛不是在骑自行车，是在骑龙。林岚起初不屑一顾，筷子一放，带着她惯有的审判口吻。

“不务正业。”王倩笑了，精准地抓住了她的痛点。“岚姐，你就是对自己太狠了，你看你，

每天不是开会就是备课，再不找个出口，就真成不食人间烟火的老干部了。”说着，

她划开手机，一张在健身房镜子前的自拍怼到林岚面前。“你看我，就骑了俩月，

马甲线都出来了。”照片里紧致的腹肌，像一颗精准的子弹，击中了林岚的中年危机。

没过几天，我半夜起来上厕所，发现林岚的手机还亮着。屏幕上，

是购物APP里五颜六色的紧身骑行裤和造型夸张的头盔。我打趣她：“哟，

林主任这是要御驾亲征了？”她的脸，竟然难得地红了一下，随即嘴硬道：“生命在于运动。

我这是为了更好地为革命工作。

”看着我老婆在“加入购物车”和“清空购物车”之间反复横跳，我就知道，王倩那番话，

影响了她。林岚终究还是加入了那个俱乐部。她开始早出晚归，我家那张铁打的时间表，

第一次被打乱了。起初我甚至有点乐得清闲，感觉像一个被临时赦免的囚犯。但很快，

我就发现了不对劲。她整个人都变了。以前她的衣柜里只有黑、白、灰，现在，

荧光粉的T恤，宝蓝色的防风衣，一件件地冒了出来。最直观的，是她的身材。

常年伏案导致的腰间赘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紧实的弧线。

她的臀部在那些紧身骑行裤的包裹下，显得异常挺翘饱满。我好几次撞见她洗完澡，

只围着一条浴巾，对着穿衣镜，侧过身，举着手机自拍。那眼神里的欣赏和迷恋，

是我十年婚姻里从未见过的风情。但这种风情，不属于我。她对我越来越冷淡，

连每月十五号那场庄严肃穆的“周期性履行义务”，都以“训练太累”为由，无限期取消了。

我提出想跟她一起去骑行，美其名曰“夫妻共同进步，增进感情”。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的体能跟不上，会拖后腿的。”我看着她手机相册里，俱乐部几十个人在山顶的大合照，

心里一阵发凉。别人拖得，就我拖不得？她的身体仿佛成了一座我被驱逐的城邦，

外面看着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而我这个旧主，却连城门都进不去了。这感觉，

比当年楚霸王在乌江边上还憋屈。我开始像个贼一样，偷偷翻她的手机。没有暧昧短信，

没有可疑通话。聊天记录大部分都在一个名叫“风速神话一家人”的微信群里。

但里面的内容很奇怪。充满了类似传销组织的黑话。“恭喜凤凰师姐，

成功解锁L3级耐力徽章！”“兄弟们，为期不远，冲击巅峰，拿下欧洲定制款战车！

”“感谢张教练的能量加持，今天感觉打通了任督二脉！”我还在她和王倩的小窗聊天里，

发现了好几笔大额转账记录。备注写着“装备升级费”，“教练私教课”。我点开一笔，

一节课，五千。我这个重点高中的高级历史教师，一个月也才四千九啊？

这教练是能骑着自行车上天吗？晚饭时，我终于没忍住，问起了钱的事。

她的筷子重重地拍在桌上。“你不懂。”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不耐烦。“这是投资健康，

投资圈子，你一个教历史的，就知道守着那点死工资过日子。”那句话，

像一把生了锈的刀子，慢慢地，一寸一寸地扎进我心里。她说我不懂。确实，

我搞不懂我老婆为什么愿意花两万块买一个自行车坐垫。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来自王倩的朋友圈。她发了一张九宫格，配文是：“风速不灭，信仰永存！又是热血的一晚！

”我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大图。其中一张照片，是俱乐部夜骑后的合照。背景里，

一个身材挺拔、长相帅气的男人，正微微俯身，靠在我老婆林岚的身边。他的手，

自然地放在林岚的腰上，姿势亲密地像是在教她拉伸的动作。而我那向来不苟言笑的老婆，

正对着镜头，笑得花枝乱颤。那笑容明亮、灿烂，甚至带着一丝娇羞。她看我的眼神，

从来没有这么亮过。我把照片放大，再放大。那个男人，

就是群里被所有人尊称为“教练”的张扬。一种混杂着嫉妒、愤怒和恐惧的情绪，

像烧开的铁水，瞬间淹没了我。我这个正版老公还没怎么碰过的腰，

就被一个来路不明的野路子教练给搂了？这简直是八国联军进了北京，欺人太甚！

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无论她是精神出轨，还是被人下了降头骗了钱，

我都要亲自进去看个究竟。我当即在二手平台，

花三百块买了一辆除了铃不响哪儿都响的破山地车。我，一个体制内的咸鱼历史老师，

要去卧底了。我要夺回我老婆。3、我给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份。陈默，

一个刚被互联网大厂裁员，精神空虚，寻求寄托的中年IT男。这人设足够丧，足够安全，

也足够让那些打了鸡血的人产生优越感和同情心。我贴上假胡子，

戴上那副读大学后就没再碰过的黑框眼镜，骑着我那辆三百块的破车，

出现在了郊野公园的入口。接待我的，竟然是王倩。她看到我时，

那张甜美的脸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但我的颓废气质和破旧装备显然打消了她的疑虑。她很快恢复了热情的笑容，拍着我的肩膀，

说：“欢迎新家人！”第一次夜骑，气氛好得出乎我的意料。没有我想象中的乌烟瘴气，

反而像个积极向上的户外团建。大家互相帮忙检查装备，互相加油打气。汗水在灯光下蒸腾，

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那个叫张扬的教练，确实极富感染力。他不会声嘶力竭地催促你，

而是骑在你身边，用一种温和但坚定的声音说：“别看脚下的路，看远方的星星，

你的潜力就和宇宙一样无穷。”鸡汤，但很管用。我故意落在队伍末尾，

像一个真正的菜鸟一样气喘吁吁。我的目光，穿过所有晃动的人影，

死死地钉在我老婆林岚的身上。她像一头矫健的雌豹，在队伍的最前方领骑。身姿专业，

肌肉紧绷，和在家里那个永远紧绷着脸的教导主任判若两人。她没有回头，一次也没有。

她的眼里只有前方的路，和偶尔与她并驾齐驱的教练。看着她矫健的背影，

我突然觉得很陌生。原来卸下教导主任的盔甲，她可以这么闪闪发光。只是，让她发光的，

不是我这个丈夫，而是一个卖鸡汤的教练和一群打了鸡血的陌生人。几次骑行下来，

我逐渐摸清了张扬的套路。他就像一个精准的猎手，

会对每一个新人进行无形的“价值评估”。对那些开着豪车来的老板，

他会不经意地提起意大利纯手工定制的车架。对那些在体制内有点小权力的，

他会热情地探讨“强强联合，资源置换”。而对我这种伪装的“穷鬼”，

他就主打一个精神控制。他会告诉你，金钱是最低维度的能量，精神的富足才是真正的巅峰。

然后让你产生归属感，心甘情愿地去为他发展新的“家人”。

他尤其擅长制造一种“精英圈子”的幻觉。他总在休息时，环顾四周，

用一种布道般的口吻说：“能坚持下来的，都不是一般人。我们这个团体，用汗水和意志，

淘汰掉了那些精神上的弱者和庸人。”这话对林岚那种争强好胜，

一辈子都要当第一名的人来说，简直是精准打击。我亲眼看到她听到这话时，挺直了腰板，

眼神里闪烁着被认可的骄傲。他还会经常组织一些私密的“分享会”。

只有那些买了昂贵装备，或者拉了新人入伙的“核心成员”才能参加。我旁敲侧击地问王倩，

怎么才能加入。她看着我，笑得暧昧又轻佻。“等你对俱乐部做出『贡献』的时候，

教练自然会看见你的价值。”张扬这小子，不去给创业公司写商业计划书真是屈才了。

他能把一辆破自行车，吹成通往财务自由和灵魂升华的诺亚方舟。我要是当年有他这口才，

忽悠学生背历史年代，哪里还用得着划重点？我终于等到了机会。王倩在群里发消息，

说今晚有个专为“L3级以上骑士”准备的“能量提升课”。她说这能帮助大家突破瓶颈，

链接宇宙能量。我偷偷跟了过去。地点根本不是什么山间小路，

而是市郊一个废弃工厂改造的巨大仓库。生锈的铁门紧闭着，

里面透出诡异的彩色光线和震耳欲聋的音乐。我绕到仓库后面，找到一扇满是污垢的窗户，

从玻璃的裂缝里往里看。里面灯光昏暗，几十个人盘腿坐在地上。

张扬站在一个简易的台子上，聚光灯打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不像教练，

更像个降临人间的神棍。他根本没讲任何骑行技巧。他讲的是一套闻所未闻的玄学理论，

关于“能量场”、“财富流”和“意念创造”。他让所有人闭上眼睛，引导他们。

“想象你骑着价值十万的战车，风在你耳边呼啸，每一次呼吸，

都在吸入宇宙的财富能量……”“你的每一次心跳，都在和成功的频率共振……”台下，

包括我老婆林岚在内的几十个人，如痴如醉。他们跟着张扬的引导，时而深呼吸，

时而发出满足的叹息。整个场面，诡异、荒诞，又令人不寒而栗。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骑行俱乐部，这是一个披着运动外衣的智商收割机。我老婆不是可能要出轨，

她是马上要倾家荡产了。我颤抖着手，录下了视频。恐惧像冰冷的潮水，

从我的脚底一直蔓延到头顶。然后，我看到了更让我崩溃的一幕。张扬把林岚请上了台，

作为“优秀学员代表”发言。她穿着一身荧光粉的骑行服，在昏暗的灯光下，双眼亮得吓人。

她拿着话筒，讲述自己如何从一个生活压抑、找不到自我的“女强人”，在教练的指引下，

释放了内心的能量，找到了“真正的自我”。她的声音哽咽，带着一种重获新生的激动。

她说得声泪俱下，台下掌声雷动，高喊着“凤凰师姐牛逼”。

我看着手机屏幕里那个慷慨激昂的陌生女人，心如刀割。

她所控诉的那个压抑的、令人窒息的生活，不就是和我在一起的这十年吗？演讲的最后，

她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她宣布，她将投入一笔资金，“升级”为俱乐部的“城市合伙人”，

带领更多姐妹找到人生的巅峰。我脑子“嗡”的一声。那笔“资金”，我几乎可以肯定，

就是我们俩存了半辈子，准备给孩子上大学和我们自己养老的积蓄。

她在台上被虚假的光环照得发热，我在窗外被冰冷的现实冻得遍体生寒。我们之间隔着的，

不是一面肮脏的玻璃。是她对虚假幻象的狂热信仰，和我对惨淡现实的清醒认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花板从漆黑变成灰白。

4、第二天早上，林岚哼着歌，在衣帽间挑选着她那些鲜艳的骑行服。我决定和她摊牌。

我拿着手机，走到她面前，用我这辈子最谨慎的语气开口。“岚，我……我觉得这个俱乐部，

可能有点不对劲。”我把手机递过去，点开了那段视频。她只看了一眼，

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但那不是震惊，也不是醒悟。是暴怒。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机屏幕四分五裂，像一张破碎的蛛网。“陈默！

你居然跟踪我？”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你不支持我就算了，

还想来破坏我的事业和我的圈子！”她指着我的鼻子。“你就是个窝囊废！

守着你那点死工资，一辈子没出息！你见不得我好，见不得我发光发热！”“我告诉你，

这钱我投定了！我的人生，我自己做主！”说完，她抓起车钥匙，摔门而去。

防盗门“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我心脏一缩。我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手机的碎片。

屏幕还亮着，定格在她站在台上，容光焕发的画面。我以为我拿出的是证据，在她眼里，

却是最恶毒的挑衅。原来被洗脑的人是听不进任何真话的。你试图叫醒她，

她只会觉得你打扰了她的好梦。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想把她从那个深坑里拉出来，

我得先跳进去。跳到比她更深的地方去。5、硬碰硬的下场，是手机屏幕上那张破碎的蛛网，

和我同样四分五裂的自尊。我错了。对一个被深度洗脑的人讲道理，就像对着一块石头念经。

石头不会开悟，念经的人只会崩溃。我小心翼翼地捡起手机的碎片，

用胶带把它们重新粘合在一起。屏幕还能亮。我把那段偷拍的视频，

连同王倩朋友圈那张刺眼的照片，一起备份到了云端。然后，我拨通了王倩的电话。

我决定师夷长技以制夷。作为一个历史老师，我深知‘忍辱负重’和‘卧薪尝胆’的精髓。

我约她在我家楼下的烧烤摊见面。我没刮胡子，穿着一件领口发黄的旧T恤，

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隔夜的颓败气息。王倩来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一丝幸灾乐祸。

我没等她开口，先给自己灌了一大杯啤酒，然后重重地把杯子砸在桌上。“王倩，不，倩姐。

”我的声音沙哑，带着刻意表演出的哽咽。“我他妈就是个混蛋！”“我老婆骂得对，

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窝囊废！”“我守着那点死工资，过着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还以为自己挺安稳。”“我看到她发光，我嫉妒，我害怕，所以我才像个疯狗一样去跟踪她，

去污蔑她！”我越说越激动，眼眶都红了，一半是演的，一半是真的心酸。王倩脸上的戒备，

慢慢变成了某种优越的同情。我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拍在油腻的桌子上。

“倩姐，我想通了。”“我也要追求进步，我也想投资自我！”“这是我攒的所有私房钱，

三万块，你帮我跟教练说说，我也想升级装备，我也想为俱乐部做点贡献！”那沓现金，

像一块磁铁，瞬间吸走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将信将疑地拿起信封，用手指捻了捻厚度。

她的眼神里，那丝贪婪一闪而过，快得像错觉。她终于笑了，拍着我的肩膀，

语气亲热得像是我的亲姐姐。“你能想通就好，陈哥。”“我们都是一家人，

我一定在教练面前帮你多美言几句。”我成功进入了核心圈。张扬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亲自接见了我。他穿着一身洁白的亚麻休闲服，不像教练，像个刚从巴厘岛度假回来的活佛。

他拍着我的肩膀，大加赞赏，说我“慧根深厚，前途无量”。

他还当场任命王倩做我的“导师”，负责带我“成长”。我开始扮演一个狂热的追随者。

每天在“风速神话一家人”的群里，我第一个跳出来喊口号。“风速不灭，信仰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