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的音乐声浪几乎要掀翻“迷境”酒吧的穹顶，空气里混杂着昂贵酒液、香水与某种放纵的靡靡之息。
VIP区，水晶杯壁折射出迷离碎光，周凛陷在最中央的沙发里，长腿交叠，指间夹着的雪茄燃起一丝孤首的青烟。
他漫不经心地听着身边人的奉承，眼神疏懒地扫过舞池里扭动的腰肢，像打量一堆无趣的背景板。
“凛哥，听说老爷子又发火了？”
旁边一个纨绔凑过来，挤眉弄眼。
周凛嗤笑一声，掸了掸雪茄灰，没接话。
另一人立刻接口：“能不火吗？
咱凛哥这未婚妻的队伍，都快从长安街头排到街尾了，就没一个能让他收心认栽的！”
哄笑声炸开。
周凛的嘴角勾着那点惯常的、要笑不笑的弧度，眼底却是一片漠然的凉。
正闹着，包厢门被急促地叩响。
他的心腹保镖阿劲快步进来，俯身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压不住一丝古怪：“周少，隔壁卡座…有位小姐，自称是您的未婚妻。”
周凛慵懒地挑眉，眼底掠过一丝厌烦：“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想攀高枝？
轰出去。”
“可…”阿劲语气更迟疑，“她正在隔壁…动手。
暴打了李总带来的那位林小姐。”
周遭瞬间静了一下。
李总？
那个最近巴结周家颇紧的暴发户？
他带来的女伴，好像是某个小明星，最近正跟周凛传绯闻传得沸沸扬扬。
这出戏，可新鲜了。
周凛眼底那点漠然的凉散了些，泛起一丝玩味。
他掐灭雪茄，起身。
包厢里一群人立刻噤声，眼神里交换着兴奋与好奇，簇拥着他往外走。
隔壁卡座一片狼藉，酒瓶碎了一地，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却又不敢靠得太近。
中心处，那个叫林薇薇的小明星发髻散乱，脸颊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正捂着脸嘤嘤哭泣。
而站着的那个女人——一身剪裁利落的烟灰色西装套裙，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侧脸线条冷静得近乎刻薄。
正是他那个办事效率高得惊人、永远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首席助理，苏瑾。
此刻，她正慢条斯理地松开手指，指关节处沾染了零星的血迹和一点口红的印记。
地上，躺着一支被踩得变形的黑色钢笔，金质的笔尖己经歪斜，显然是不能要了。
周凛的脚步顿在人群自动分开的通道里。
苏瑾似乎察觉到他的到来，缓缓转过身。
镜片后的目光清凌凌地抬起，精准地捕捉到他，没有一丝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抱歉，周总。”
她开口，嗓音是一贯的冷静平稳，甚至听不出半点喘息，“打扰您的雅兴了。
李小姐刚才不小心，碰掉了您送我的那支钢笔，还不小心踩了上去。”
她特意加重了“送”和“不小心”这几个字的读音。
周凛想起来了。
是有这么回事。
上个月她搞定了一桩极其难缠的并购案，替集团省了九位数。
他当时心情极好，顺手就从西装内袋里抽了支备用的万宝龙古董笔扔给她，说了句“赏你的”。
他甚至都没多看那支笔第二眼。
此刻，他却紧紧盯着她染着些许猩红血迹的指尖，那点刺目的颜色，在她冰雪般的肤色和此刻冷静到诡异的气质衬托下，竟有种惊心动魄的暴力美感。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们两人身上。
李总张红着脸想上前解释，被阿劲一个眼神逼退。
周凛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先是胸腔震动，继而笑声越来越大，在寂静下来的卡座区显得格外清晰突兀，带着一种发现稀有猎物般的浓烈兴味。
他抬起眼，目光像实质一样烙在苏瑾脸上，话却是对身后的阿劲说的：“通知董事会各位元老……”他刻意停顿，欣赏着苏瑾在那强大注视下依旧纹丝不动的表情，然后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宣布：“——我找到能管我的人了。”
满场愕然。
连苏瑾那永远无波无澜的眼底，似乎也极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周凛却不再看任何人，径自上前一步，无视地上的狼藉和那嘤嘤哭泣的女人，伸出手，极其自然又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抓住了苏瑾那只有着血迹和淤青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他能感觉到她极其细微地颤了一下，但并没有挣脱。
他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慢条斯理地，气息灼热：“苏助理，打也打累了……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怎么‘管’我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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