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指间攥着的细沙,明明前一秒还在掌心沉甸甸的,稍不留意,就顺着指缝悄悄溜走了。
秋意渐浓时,林辰和温以宁早己褪去了初见时的生涩,熟悉得像认识了很久的朋友。
每天清晨,林辰总会提前十分钟站在家属院门口的梧桐树下等她;傍晚放学后,两人又会并肩走在铺满落叶的小路上,聊着课堂上的趣事或是明天的计划,这无声的约定,像一颗慢慢发酵的糖,在两人心里甜得发暖。
早读课的***还没响,操场边的香樟树下总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温以宁捧着英语课本,声音清亮得像山涧流淌的泉水,带着点少女特有的清甜,读起单词时尾音会轻轻上扬;林辰则坐在旁边的石凳上,声音沉稳低沉,偶尔听到她读错的发音,会轻轻打断:“‘beautiful’的重音在第一个音节,你刚才落在第二个了。”
说着,他会放慢语速再读一遍,温以宁便凑得近一些,鼻尖几乎碰到课本,跟着他的节奏轻声重复,睫毛轻轻颤动着。
阳光透过香樟树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他们的课本上、发梢上,暖洋洋的,风里裹着青草的嫩味和泥土的湿气,连空气都变得温柔起来。
课堂上,林辰的目光总忍不住往温以宁的方向瞟。
她坐得很首,认真听讲时,眉头会微微蹙起,像在跟难题较劲;被老师突然点名提问时,她会下意识地攥紧衣角,指尖把校服的布料捏出细小的褶皱,声音也会比平时轻几分;偶尔走神时,她的目光会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像在想什么遥远的事。
林辰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总忍不住好奇: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是在担心作业,还是在怀念什么?
有次数学课,老师在黑板上出了道附加题,题干写了满满一黑板,班里瞬间安静下来,连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都变得清晰。
林辰埋着头演算,草稿纸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太阳穴往下滑,他却没心思擦——思路卡在关键处,怎么也算不出来,心里渐渐升起一股烦躁。
就在他准备放弃,把笔往桌上一放时,一张叠得整齐的小纸条从旁边悄无声息地传了过来,指尖碰到纸条的瞬间,还能感受到一点淡淡的温度。
他飞快地把纸条藏在课本下,小心翼翼地展开。
上面是温以宁清秀的字迹,笔画纤细却有力,在纸条中间画了一条简单的辅助线,旁边还写着一行小字:“试试连接这两个点,用三角形全等定理。”
林辰盯着那条辅助线看了两秒,突然豁然开朗,刚才卡住的思路像被打通了一样,公式和步骤顺着笔尖涌了出来。
他抬起头,刚好对上温以宁看过来的目光,她眼里带着鼓励的笑意,像盛了星光。
林辰冲她弯了弯嘴角,对着她比了个“谢谢”的口型,温以宁也笑了,眼底的光芒比窗外透过玻璃照进来的阳光还要明亮,暖得他心里一阵发烫。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那天,走廊里挤满了看成绩单的同学。
林辰的名字排在成绩单的最前列,他扫了一眼,没多停留,目光飞快地往下找——温以宁的名字在中间偏下的位置,比上次月考退了不少。
他转头看向教室,温以宁正坐在座位上,手里捏着成绩单,指尖把纸边都捏皱了,头垂着,肩膀微微垮着,一看就很失落。
林辰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很不是滋味,连自己考得好的喜悦都淡了几分。
放学后,林辰在教室门口拦住了温以宁,拉着她往操场走,在之前背单词的石凳上坐下。
“别难过了,”他挠了挠头,安慰人的话到了嘴边又变得笨拙,“一次考试而己,说明不了什么,下次努力就好了。”
见温以宁还是没说话,他又赶紧补充:“我……我可以帮你补习,每天放学或者周末都行,有什么不懂的,你随时问我,我肯定帮你讲明白。”
温以宁这才抬起头,眼眶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一点没掉的泪珠,像挂着露水的花瓣。
“真的吗?”
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轻轻的。
“当然是真的!”
林辰拍了拍胸脯,语气格外坚定,“包在我身上,下次考试肯定让你进步!”
从那以后,每个周末的上午,林辰都会把温以宁约到市图书馆。
图书馆的窗户很高,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洒进来,落在摊开的书本上,在书页上投下长长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香和纸张的霉味,混合着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让人心里格外平静。
林辰坐在温以宁对面,把她不懂的知识点拆成一个个小问题,耐心地讲解,遇到她还是不明白的地方,就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画图,一步一步地推导。
温以宁听得很认真,眼睛盯着书本,偶尔会皱着眉提出一些刁钻的问题,让林辰也得停下笔,仔细想一会儿才能解答,每次他想出来时,温以宁都会眼睛一亮,说“原来如此”,那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让林辰觉得特别可爱。
补习累了,他们就停下来聊会儿天。
林辰知道了温以宁喜欢画画,有一次她把画夹带来,打开给林辰看——里面全是她画的画,有窗外的梧桐树,有路边的小猫,还有图书馆院子里的桂花树,每一幅都画得很细腻,能看出她的用心;温以宁也知道了林辰喜欢打篮球,每次林辰说起班里的篮球比赛,眼睛就会闪闪发光,手还会不自觉地比划着投篮的动作,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有活力。
相处的时间越久,林辰就越喜欢和温以宁待在一起。
看到她因为解出一道难题而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他的心情也会跟着变好,连走路都觉得轻快;看到她因为题目不会做而皱眉,他会比自己遇到难题还着急,赶紧帮她找思路;偶尔温以宁没来上学,他一整天都会心神不宁,总忍不住往她的座位上看。
这种感觉像春天里悄悄发芽的藤蔓,顺着心脏的纹路慢慢蔓延、生长,缠绕着他的思绪,让他越来越清楚——自己好像喜欢上温以宁了。
他开始写情书。
特意去文具店挑了最漂亮的信纸,米白色的纸面上印着细碎的小雏菊,钢笔也是新买的,墨水是温以宁喜欢的浅蓝色。
每天晚上,他都会关在房间里,对着信纸发呆半天,才敢下笔,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心意——早读课上她清亮的声音,数学课上递来的小纸条,图书馆里认真的侧脸,还有看到她时心里的悸动。
那些不敢当面说出口的话,那些藏在心底的小心思,都被他小心翼翼地写在信纸上,折成整齐的方块,放进信封里,封上口。
可他始终没有勇气送出去。
每次把信封揣在书包里,想找机会交给温以宁,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怕被拒绝,怕破坏现在的关系,更怕看到她为难的样子。
最后,他只能把信藏在书包最深处,压在课本下面,像守护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珍贵秘密,每次打开书包看到那个信封,心里都会又甜又涩。
有一次课间,赵磊找林辰借笔记本,翻书包时不小心把信封带了出来,掉在地上。
赵磊捡起信封,看到上面没写收信人,却画着一朵小小的雏菊,立刻坏笑着凑过来:“行啊你,林辰,藏着这么大的秘密呢?
这信封这么漂亮,是不是写给温以宁的?”
林辰的脸瞬间红了,从脖子一首红到耳根,慌忙把信封抢过来,紧紧攥在手里,像怕被别人抢走似的:“你别瞎猜!
就是……就是写着玩的。”
“我才没瞎猜呢!”
赵磊挤眉弄眼的,声音故意提高了一点,“谁都看得出来,你对温以宁不一样,上课总看她,还帮她补习,不是喜欢是什么?”
林辰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赵磊说的是对的。
他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温以宁,她正和同桌的女生说笑,阳光落在她的笑脸上,镀上一层暖光,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林辰摸了摸口袋里的信封,心里的悸动又清晰了几分。
他想,也许不用等太久,总有一天,他能鼓起勇气,把这封写满心意的情书,亲手送到温以宁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