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二婚带娃的女人不值钱。我前夫就信了这套。民政局门口,他把离婚证揣进兜里,
语气像甩掉个***烦。“安时雨,带着拖油瓶,看哪个男人还要你。”我没说话。
低头看儿子安澈。五岁的小家伙紧紧抱着我的腿,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有点不安,但没哭。
我蹲下,把他羽绒服的拉链拉到顶。“宝贝,冷吗?”他摇摇头,小声问:“妈妈,
我们自由了吗?”我揉揉他柔软的头发。“对,自由了。”前夫嗤笑一声,
钻进他那辆新买的奥迪,副驾驶坐着个年轻女孩,妆容精致。车子扬长而去,
留下一点尾气的味道。自由了。真轻快。房子是婚前财产,判给了我。前夫急于奔向新生活,
连孩子的抚养费都赖,更别说分什么家产。我没纠缠。纠缠消耗的是自己。卡里余额不多。
以前做全职主妇,手心向上惯了。现在得重新支棱起来。我大学学设计,这些年手艺没全丢。
晚上哄睡安澈,我就在网上接单。帮人做logo,设计宣传页,修图。什么都干。
价格压得低,没办法,要抢单子。白天送安澈去幼儿园后,
我找了份***——在商场门口摆了个小摊,卖手工编织的杯垫、小玩偶。城管来了就跑。
日子像绷紧的弦。累,但踏实。安澈很乖。幼儿园放学,他会安静地坐在我的小摊旁边,
拿出图画本画画。从不闹着要玩具零食。“妈妈,这个送给你。”一天,他举着一张画。
画上一个长发女人牵着小孩,背后是歪歪扭扭的大房子,太阳大大的,笑容也大大的。
“这是我们的新家吗?”我鼻子有点酸。“嗯!很大很暖和的!”他用力点头。
我小心收好画。心里那点因为前夫而生的阴霾,被儿子的小太阳驱散干净。遇见谢云洲,
是在一个下雨天。深秋的雨,又冷又急。我急着收摊,手忙脚乱。一阵风刮过,
几个刚钩好的毛线小玩偶被卷到路中间。“小心!”一声低喝。一辆黑色的车,
几乎是贴着我的小摊边急刹住。轮胎碾过积水,溅起一片泥点。没碰到我,
但我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车上下来个男人。很高,穿着剪裁极好的黑色大衣。雨太大,
看不清脸,只觉得气势迫人。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
目光扫过我惊魂未定的脸和旁边同样吓住的安澈。没说话,
弯腰捡起了滚落在车轮边的几个小玩偶,递给我。他的手很干净,指节修长。
那些沾了泥水的玩偶被他拿着,显得有些滑稽。“谢谢。”我接过来,声音有点哑。
他点点头,目光落在安澈身上一瞬。小家伙正紧紧抓着我的衣角,
警惕又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高大的叔叔。男人没再说什么,转身上了车。
车子无声地滑入雨幕。从头到尾,他没提赔偿。我也没心思追究。只记住了那辆车,很低调,
但懂行的人知道,那标志代表着天文数字。我以为这只是个小插曲。直到一周后,
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安女士?你好。我是谢云洲先生的助理,周扬。
”电话那头的声音客气而专业,“谢先生对您的手工作品很感兴趣,
想邀请您设计一批定制的新年伴手礼。方便面谈吗?”我愣住了。谢云洲?
那个名字在本地财经新闻里常出现。谢氏集团的掌舵人。顶级豪门。“您确定……是我?
”我下意识问。我的小摊东西,值当他助理亲自联系?“是的。
谢先生看到了您设计的‘小太阳’杯垫,认为很符合我们集团希望传递的温暖形象。
具体细节,希望见面详谈。”周助理语气肯定。我想起来了。那天被风吹跑的玩偶里,
好像是有几个我钩的杯垫,上面用黄色毛线钩了个简单的笑脸太阳。这……太魔幻了。
见面地点在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包厢。谢云洲本人比雨那天清晰很多。五官深刻,眼神沉静,
带着久居上位者的疏离感。他话不多,直接递给我一份文件。“安女士,
这是我们初步的需求。一百份,纯手工。设计需融入企业logo元素,风格温馨、独特。
工期一个月。材料你定,预算没有上限。”我翻开文件。要求很明确。报酬那一栏的数字,
让我指尖抖了一下。那是我摆摊几年也赚不到的数目。“为什么是我?”我还是忍不住问。
谢云洲端起咖啡杯,动作优雅。“你的‘小太阳’,让我想起一些旧事。”他顿了顿,
目光似乎透过我看向别处,“很温暖。集团需要这种温度。”理由有点抽象。但机会太难得。
我压下心头的疑虑。“我能做好。”“很好。”他颔首,“周助理会负责对接。
你有任何需要,直接找他。”合同签得很顺利。走出咖啡馆,阳光刺眼。我捏着合同,
手心微微出汗。不是害怕,是兴奋。生活的转机,似乎真的来了。接下这个大单,
我彻底忙疯了。白天接送安澈,做***的时间压缩到最低。晚上把他哄睡后,
我就在灯下钩织。手指被钩针磨得发红,颈椎也酸痛得厉害。但我憋着一股劲。
设计稿改了十几版。既要符合谢氏的大气,又不能失去手工的质朴温暖。
最终定稿的是一只抱着金色小元宝的卡通小牛,憨态可掬,
牛角巧妙地融入了谢氏logo的变形。寓意新年纳福,也暗含谢氏如牛稳健的企业文化。
谢云洲看过设计图,只回了一个字:“可。”得到肯定,我松了口气。接下来的日子,
就是没日没夜地赶工。安澈很懂事,知道妈妈在忙“大事业”,自己看书玩玩具,
困了就爬上沙发挨着我睡。交工前一天,出了点小意外。安澈在幼儿园不小心摔了一跤,
膝盖磕破了。老师打电话给我。我正给最后几只小牛缝眼睛,心一慌,针尖狠狠扎进了食指,
冒出血珠。顾不得疼,我放下活计,飞奔去幼儿园。处理好安澈的伤口,抱着他回家,
心里又急又愧疚。耽误的这几个小时,让我不得不熬了个通宵。凌晨四点,
最后一只小牛的眼睛缝好。我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看着堆满客厅角落、包装精美的一百份礼盒,心里沉甸甸的满足。安澈揉着眼睛从房间出来,
看到小山似的礼盒,小嘴张成O型。“妈妈,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好厉害!
”我把他搂进怀里,亲亲他额头。“嗯,妈妈厉害吧?走,睡觉去,妈妈快撑不住了。
”周扬亲自带人来取货。他仔细检查了几份样品,脸上露出赞赏。“安女士,手艺非常好。
谢先生会满意的。”他示意手下搬货,又递给我一个厚厚的信封,是尾款。“谢谢。
”我接过信封,手指因为熬夜和紧张微微发颤。周扬顿了一下,看着我的黑眼圈。“安女士,
很拼。”我笑笑:“应该的。”送走他们,我抱着沉甸甸的信封坐在地板上。安澈凑过来,
好奇地摸。“妈妈,好多钱!”“是啊,好多钱。”我搂紧他,“小澈,
我们可以换个大一点的房子了,给你买个单独的书房,好不好?”“好!”他欢呼起来。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暖融融的。生活,好像真的在变好。我以为和谢云洲的交集到此为止。
没想到几天后,周扬又打来电话。这次不是公事。“安女士,冒昧打扰。
谢先生想请您帮个忙,是私事。”周扬的语气有点为难。“您说。”“谢先生的祖母,
谢老太太,今年八十大寿在即。老人家很喜欢您做的那只‘抱金小牛’,一直拿着把玩。
谢先生想……请您上门,教老太太做些简单的钩针手工。老太太年轻时也喜欢这些,
年纪大了,总说闷得慌。”周扬顿了顿,“当然,按小时付费,费用您定。
”教豪门老太太做手工?这画风……但我想到合同上那个优渥的数字,
想到安澈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好。时间方便的话,我都可以。”我答应了。
就当还个人情,或者,再赚一笔改善生活的钱。谢家老宅在城郊的半山腰。车子开进去,
像进了森林公园。宅子很大,低调古朴,透着厚重的底蕴。
谢老太太和我想象的豪门贵妇不一样。 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舒适的棉麻衣裳,
笑容和蔼。她看到我,眼睛就亮了。“你就是做那小牛的姑娘?手真巧!”她拉着我的手,
像邻家奶奶。教学很轻松。老太太手有点抖,但兴致很高,学得很认真。她钩最简单的杯垫,
钩得歪歪扭扭,却开心得像个孩子。“小安老师,你看我这针是不是错了?
”她总是这样叫我。谢云洲偶尔会过来看一眼,就安静地坐在一旁处理文件,或者翻书。
他不说话,存在感却很强。我发现他看老太太的眼神,很温和,
和平时在财经杂志上的冷峻完全不同。一次课间休息,老太太让佣人端点心。
安澈那天有点发烧,我没送他去幼儿园,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家太久,就把他带来了,
让他在偏厅玩玩具。“哟,这小宝贝是谁家的?”老太太看到安澈,立刻招手,“来,
到奶奶这儿来。”安澈有点怕生,但还是慢慢走过去。“叫太奶奶。”我轻声说。
“太奶奶好。”安澈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老太太高兴坏了,拉着安澈的手问长问短,
还让佣人拿糖果给他。安澈渐渐放松,小脸露出笑容。谢云洲的目光落在安澈身上。
小家伙正认真地向老太太展示他画的画。“这孩子,像你。”老太太忽然对我说,
“眼神干净,有灵气。”我笑笑,心里柔软。谢云洲的目光移开,没说什么。
去谢家的次数多了起来。老太太真心喜欢安澈,常常嘱咐我下次带他一起来。安澈也不认生,
在宽大的偏厅里玩耍,总能找到乐趣。我和谢云洲的交集,仅限于进门时的点头问候,
或者老太太留饭时同桌的沉默。他话极少,气场又强,我始终保持着距离和敬畏。
直到那天下午。老太太午睡去了。安澈在偏厅地毯上玩积木。我坐在旁边看书。
谢云洲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似乎在处理邮件。他扫了一眼专注搭城堡的安澈,
没说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气氛有点安静。突然,安澈抬起头,
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谢云洲,脆生生地问:“谢叔叔,你的房子好大好大,会不会迷路?
”我心头一跳,下意识想阻止。“小澈,别打扰叔叔……”谢云洲却抬起了眼,看向安澈。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似乎……没那么冷了?“会。”他居然回答了,
声音低沉但清晰,“小时候经常迷路。”安澈睁大眼睛,
似乎没想到这么厉害的叔叔也会迷路。“那怎么办呀?”“记路标。”谢云洲简单地说。
“哦!”安澈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低头继续搭积木。过了几秒,他又抬头,
举起一块蓝色的三角形积木,“谢叔叔,这个给你。当路标!蓝色的,天空的颜色,
最好认了!”谢云洲看着那块被小手举着的、有点汗湿的积木,沉默了好几秒。
时间好像凝固了。我紧张地看着他,生怕儿子冒犯了这位冷面大佬。然后,
我看到谢云洲伸出手。他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动作有些微的迟疑,
但还是接过了那块小小的蓝色积木。“谢谢。”他说。声音依旧平淡,
但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他把那块积木,轻轻地放在了他面前的茶几上,
就在平板电脑旁边。一个格格不入的存在。安澈像完成了一件大事,
心满意足地继续他的工程。我悄悄松了口气,心底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我靠着给谢老太太做“手工老师”的稳定收入和之前那笔大单的余款,
加上自己接的设计活,手头宽裕不少。我租了个更大更明亮的房子,
安澈终于有了自己的小房间和书桌。生活似乎步入了正轨。直到一个傍晚,
前夫的电话打了进来。“安时雨,是我。”他的声音透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熟稔,背景音嘈杂,
像是在饭局上,“最近听说你……混得不错?”我皱眉,语气冷淡:“有事说事。”“啧,
还是这么冲。”他哼笑一声,“听说你搭上谢家了?行啊你,本事见长。
难怪当初那么痛快离婚,原来是找好下家了。”一股恶心涌上来。“闭嘴!
我和谢家是工作关系,别用你龌龊的想法揣测别人。”“工作?哄鬼呢?
一个带孩子的离婚女人,人家谢家凭什么给你工作?”他声音拔高,带着酒气和刻薄,
“安澈是我儿子,听说你总带他去谢家?怎么,想给我儿子找个便宜后爹?”“张远鹏!
”我气得浑身发抖,“安澈跟你没关系!抚养费你一分没给过,现在倒想起儿子了?”“呵,
钱?行啊,我现在有钱了!”他语气得意,“我告诉你,安时雨,我打听过了,
你跟谢家那点关系屁都不是!谢云洲那种人,会娶你这种二婚带拖油瓶的?做梦!识相的,
把安澈的抚养权给我!我现在的老婆不能生,我儿子得认祖归宗!跟着你这种妈,
能有什么出息?别挡着我儿子的富贵路!”“你休想!”我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
“安澈是我的命!你这种不配当父亲的***,离我们远点!”我啪地挂了电话,
胸口剧烈起伏。安澈正在小书桌前画画,被我的声音吓到,怯生生地回头看我。“妈妈?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走过去抱住他。“没事,宝贝。妈妈在呢。
”但前夫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我心里。抚养权……他竟然打这个主意?
恐惧和后怕瞬间攫住了我。我以为前夫只是酒后的疯话。没想到,一周后,他真的找上了门。
还带着他那个年轻的妻子,沈媛。门铃响得又急又响。我从猫眼看出去,心一沉。打开门,
没让他们进来。“你们来干什么?”我把安澈护在身后。前夫张远鹏穿着一身崭新的西装,
头发抹得锃亮,试图挤进来。“看看我儿子不行?安时雨,你这就不地道了。
”沈媛站在他旁边,画着精致的妆,眼神挑剔地打量着我狭小的客厅,又落到我身上,
带着明显的优越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嫉恨。“安澈,来,到爸爸这儿来。”张远鹏挤出笑容,
朝安澈伸出手。安澈吓得往我身后缩,小手紧紧抓着我。“孩子怕生,改天吧。
”我冷着脸想关门。“怕生?”沈媛尖细的声音响起,带着嘲讽,“我看是有些人不会教吧?
听说总往豪门跑,是不是把孩子都教得攀高踩低了?”她目光扫过我身后,“啧,
这么小的房子,空气都不好,怎么养孩子?”“我们家的事,轮不到你插嘴!
”我盯着张远鹏,“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离开?”张远鹏脸一沉,“安时雨,
我今天来,是跟你好好商量安澈的事。他现在跟着你,住这种地方,能有什么好教育?
将来怎么成才?我是他亲爹,我有能力给他更好的生活!你看看媛媛,名牌大学毕业,
以后也能好好辅导安澈……”“更好的生活?”我打断他,怒火在胸腔燃烧,“张远鹏,
你所谓的更好生活,就是让他认一个骂他妈妈的女人当后妈?让他从小生活在算计和嫌弃里?
”“你!”沈媛气得脸一白。“安时雨!你别给脸不要脸!”张远鹏也恼羞成怒,
“我告诉你,我已经咨询过律师了!你一个无业游民,带着孩子住出租屋,我有稳定收入,
有房产!真要争抚养权,你赢不了!”他这话像一盆冰水,瞬间浇透了我。无业游民?
出租屋?他说的……似乎戳中了我最深的恐惧。之前那点收入,
在明晃晃的“稳定收入”和“房产”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确实没有一份体面的、能写在法庭上的“工作”。沈媛看到我脸色的变化,
得意地勾起嘴角,添油加醋:“就是,远鹏现在可是公司的副总了,开奥迪住大平层。你呢?
靠巴结豪门老太太施舍点零花钱?说出去都丢孩子的脸。”“闭嘴!”我厉喝,
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我的恐慌。安澈在我身后小声抽泣起来。张远鹏看准了我的软弱,
语气放缓,带着虚伪的语重心长:“时雨,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但我是为孩子着想。
你把抚养权给我,我保证你随时能看孩子,抚养费我也不会亏待你。这样闹上法庭,
对谁都不好,尤其是孩子。 ”他软硬兼施,句句戳心。我抱着瑟瑟发抖的安澈,
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在流失。怎么办?真打官司,我有多大把握?
“妈妈……”安澈带着哭腔的声音像针一样扎着我。就在我几乎要被绝望淹没时,
一个低沉、带着明显冷意的声音突兀地在楼道响起:“谁要抢我太太的孩子?
”空气瞬间凝固。我们三个人同时扭头看去。谢云洲不知何时站在了楼梯拐角处。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袖子随意卷到小臂,露出结实流畅的线条。他没有看我,
目光像冰冷的刀锋,直直钉在张远鹏和沈媛身上。周扬跟在他身后半步,面无表情。
楼道里的温度骤降。张远鹏脸上的得意和虚伪瞬间僵住,转为惊愕和难以置信,
随即是一丝惶恐。沈媛更是吓得后退半步,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她骤变的脸色。
“谢……谢总?”张远鹏的声音干涩发紧。谢云洲没理会他,径直走到我身边。
他的身影高大,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将我挡在身后。他没有碰我,只是站定。他低头,
目光落在还在抽噎的安澈身上,那冰冷的眼神似乎……微微化开了一点点?“澈澈?
”他开口,声音低沉,却比刚才对张远鹏他们说话时,明显温和了许多。
安澈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到谢云洲,扁了扁嘴,
委屈地喊了一声:“谢叔叔……”伸出小胳膊,似乎想要寻求庇护。
谢云洲动作自然地伸出手,没有抱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那是一个很克制的安抚动作。然后,他才抬眼,重新看向张远鹏和沈媛。那眼神,
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甚至更甚。“解释一下。”三个字,像冰珠砸在地上。
张远鹏额头上瞬间见了汗。“谢总,误会!都是误会!我是安澈的亲生父亲,
我只是……只是来看看孩子,商量点事情……”“商量?”谢云洲打断他,语气毫无波澜,
“在我太太家门口,恐吓她,要抢走她的孩子,这叫商量?”太太?!这个词像一颗炸弹,
炸得张远鹏和沈媛目瞪口呆,也炸得我脑子一片空白。我猛地抬头看向谢云洲冷峻的侧脸。
他在……帮我?用这种方式?“谢总,您听我说……”张远鹏彻底慌了。“我不想听。
”谢云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周扬。”“是,谢总。”周扬上前一步,
从公文包里迅速抽出一份文件,直接递到张远鹏面前。“张先生,
这是您任职的‘宏达建材’公司近三年的部分财务流水复印件,
以及您个人名下几笔来源可疑的入账凭证。很巧,
其中几笔与贵公司已离职的财务总监王某的账户有密切关联。另外,
您去年七月申报的个人所得税,与实际收入存在较大出入。”周扬的声音平板无波,
却像一把把锤子砸下去。张远鹏的脸唰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着那份文件,
像看见了鬼。他公司的猫腻,他自己的那点事……竟然被查得这么清楚?沈媛也彻底傻眼了,
惊恐地看着周扬手里的文件,又看看面如死灰的张远鹏。
“谢总……我……我……”张远鹏语无伦次,腿肚子都在抖。“带着你的人,立刻消失。
”谢云洲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风,“再敢出现在我太太和孩子面前,
或者再打抚养权的主意。这些资料,明天就会出现在税务局和你公司董事长的办公桌上。
明白吗?”“明白!明白!我这就走!这就走!”张远鹏如蒙大赦,又像被抽了骨头,
一把拉住还没反应过来的沈媛,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下了楼梯,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楼道里恢复了安静。我抱着安澈,浑身僵硬,心脏还在狂跳,大脑一片混乱。太太?威胁?
那些文件?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不真实。谢云洲转过身,面对我。
他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走廊的灯光,投下一片阴影。他低头看着我,眼神复杂难辨,
没有了刚才的冰冷,但也绝称不上温和。“没事了。”他低声说,目光扫过我怀里的安澈。
小家伙似乎被刚才的变故吓懵了,忘记了哭,呆呆地看着谢云洲。
“谢谢……”我找回自己的声音,干涩无比,“谢先生,
您怎么……”“老太太让我送点新毛线过来。”他简单解释,目光落在我脸上,
“脸色这么白?”我摇摇头,想说什么,却觉得无比疲惫,只想抱着安澈回家。“进去吧。
”谢云洲没再多问,示意我开门。我机械地拿出钥匙开门。他跟着我走进客厅,
周扬守在门口。客厅狭小而整洁,但此刻显得格外局促。谢云洲的气场与这里格格不入。
他环视了一眼,目光在安澈的小书桌和玩具角停留片刻,最后落在我身上。“那个***,
一直这样?”他问,语气听不出情绪。我苦笑一下,把安澈放到沙发上,给他倒了杯水。
“以前要钱,现在……大概是看我过得还行,又生不出孩子,就想把安澈抢回去。
”说到“抢”字,我声音还是忍不住发颤。安澈捧着水杯,小口喝着,大眼睛看看我,
又看看谢云洲,忽然小声说:“谢叔叔,坏爸爸走了吗?他是不是不敢来了?
”谢云洲看向他,脸上的线条似乎柔和了一丝。“嗯,不敢来了。”“太好了!
”安澈明显松了口气,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谢云洲看着他,沉默了几秒,忽然问:“澈澈,
愿意跟谢叔叔和妈妈,一起去吃好吃的吗?压压惊。”我愣住了。安澈眼睛一亮:“好吃的?
冰淇淋可以吗?”“可以。”谢云洲点头。“妈妈……”安澈期待地看向我。
我看着儿子眼中残留的惊恐被期待取代,再看看谢云洲。他站在那里,没有催促,
只是安静地等着。“……好。”我听见自己说。今晚,安澈确实需要一点甜。那顿晚饭,
吃得有些沉默,也有些微妙。谢云洲带我们去了一家环境很好的私房菜馆,有专门的儿童餐。
安澈看到冰淇淋上桌,很快就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到了脑后,吃得小嘴鼓鼓囊囊。
我和谢云洲都没怎么说话。送我们回家的路上,安澈累得在儿童座椅里睡着了。
车子停在新租的小区楼下。“今晚……谢谢您。”我抱着熟睡的安澈下车,再次道谢。
那句“太太”带来的惊涛骇浪,还在我心里翻滚,但我没问。谢云洲也下了车,站在我面前。
夜色中,他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只有眼睛很亮。“安时雨。”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低沉。
“嗯?”“刚才的话,不是权宜之计。”他看着我,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专注,
“我是在通知你。”通知?我心跳漏了一拍,抱着安澈的手下意识收紧。“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但语气异常清晰,“我需要一位妻子。
谢家需要一个女主人。老太太很喜欢你,也很喜欢安澈。而我,”他目光落在我脸上,
带着一种审视和决定,“不讨厌你。”他的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水面,
溅起巨大的浪花。不是因为深情告白,而是因为那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评估。“不讨厌?
”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发涩,“谢先生,婚姻不是儿戏。”“我知道。”他语气平淡,
“正因如此,才需要认真评估。你的处境,需要一个强大的庇护。
安澈需要一个稳定的、足以震慑任何人的环境。而我,
需要一个能应付谢家复杂环境、能照顾老太太、并且……不会给我带来麻烦的伴侣。
我们各取所需。”他说得如此直白,如此***裸。“你能力不错,品性也过关。
安澈被你教得很好。”他补充道,像是在评价一件商品,“老太太需要陪伴,
而你恰好有这个能力让她开心。对我来说,这是最优解。”我看着他,夜风吹在脸上,
有点冷。“所以,这是一场交易?”“你可以这么理解。”他并不避讳,
“但我会给你和安澈应有的尊重,以及谢太太这个身份带来的一切资源和保护。包括,
”他目光扫过楼上我租住的窗口,“一个真正的家。不是租的。”他的话,
精准地击中了我所有的软肋和渴望。安全,稳定,保护,一个真正的家……为了安澈,
这些诱惑力太大太大。“为什么是我?”我听到自己问,声音有些飘渺。
就像当初周助理问我为什么一样。谢云洲沉默了一下,夜色中,他的侧脸线条显得有些冷硬。
“因为干净。”他吐出两个字。干净?我疑惑地看着他。“谢家这潭水,很深。
”他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需要一个背景简单、心思纯粹的人。
那些冲着‘谢太太’名头来的女人,心思太重,只会把水搅得更浑。 你,”他看向我,
目光锐利,“带着孩子,为了生存努力挣扎,目标明确——就是护好你的孩子。
你的欲望写在脸上,不遮掩,不贪婪。这种直白,在谢家是稀缺品。”他顿了顿,
补充道:“而且,老太太喜欢你。这很重要。”理由如此现实,如此冷酷,
却又如此……令人无法反驳。利益交换,各取所需。“我需要时间考虑。”我最终说。
心乱如麻。“可以。”他点头,干脆利落,“三天时间。考虑好了,联系周扬。
”他没再多说一句,转身上车。黑色的轿车无声地融入夜色。我抱着安澈站在楼下,
夜风吹得我打了个寒颤。谢太太?顶级豪门?巨大的馅饼砸下来,没有惊喜,
只有沉甸甸的压力和茫然。三天。度日如年。我失眠了。谢云洲的话反复在脑子里盘旋。
交易。各取所需。保护。家。干净。为了安澈……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