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华灯初上。
东海市的城南旧货市场，却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旧书和各种食物混杂在一起的奇特气味。
嘈杂的人声、摊贩的叫卖声、老旧音响里播放的流行歌曲交织成一片喧嚣的尘世交响曲。
顾辰穿行其中，神色平静，与周遭格格不入。
五百年的星河独行，早己让他习惯了孤寂。
此刻重回人间烟火，他非但不觉得吵闹，反而有种久违的亲切感。
这些鲜活的为生计奔波的身影，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符号，而是一个真实活着的人。
他此行的目标明确，没有在那些琳琅满目的旧货摊前停留片刻，径首走到了市场最深处一个偏僻的角落。
这里只有一个摊位摊主是个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正捧着个紫砂壶小口抿茶的老者。
摊位上没有杂物，只零零散散地摆着十几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这些石头大多色泽暗淡，有的甚至还沾着未干的泥土，看上去就像是从哪个工地上随意捡来的。
“老板，随便看看？”
顾辰走到摊前，声音平和。
老者眼皮抬了抬，瞥了他一眼，见他穿着普通，神情淡漠，便又低下头去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自己看看上了再说价。”
顾辰也不在意，目光开始在那一堆“废石”中搜寻。
很快，他的视线便锁定在了一块被随意丢在角落，甚至被用来压着防水布一角的石头上。
那石头约莫拳头大小，通体灰褐色，表面坑坑洼洼，没有任何出奇之处。
若是放在路边，恐怕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但在顾辰的“神念”感知中，这块平平无奇的石头内部却包裹着一团鸡蛋大小、散发着柔和光晕的能量核心。
那能量纯净而温润，正是初生的天地灵气凝聚而成的精华——蕴灵石胎！
就是它了！
顾辰心中一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知道这种时候最忌讳表现出急切。
他弯下腰，故作随意地拿起另一块状如卧牛的青石，在手里抛了抛，问道：“老板，这块怎么说？”
老者呷了口茶，慢悠悠地伸出五根手指：“五百。”
顾辰挑了挑眉，将青石放下，又拿起一块黑不溜秋的石头：“这个呢？”
“三百。”
老者头也不抬。
顾-辰心中了然。
这老头看似随意，实则精明得很。
他卖的不是石头本身，而是那份“奇货可居”的可能性。
买家买的也不是石头，而是一个捡漏的希望。
就在顾辰准备将话题引向那块蕴灵石胎时，一个轻佻而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哟，这不是咱们学院当年鼎鼎大名的‘顾废物’吗？
怎么，毕业了不去搬砖，跑这儿来捡破烂了？”
顾辰缓缓转过身。
只见一个穿着一身名牌休闲服、头发用发胶梳得锃亮、满脸倨傲的青年，正搂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一脸戏谑地看着他。
赵峰。
顾辰的大学同学，一个标准的富二代。
上学时就因为顾辰家境贫寒却与校花走得近而处处针对他，没少在背后使绊子。
顾辰的记忆中，最后一次见他，似乎就是在这个市场里。
当时自己也是来看石头，被他撞见后好一顿羞辱。
没想到，重生归来竟又在这里遇上了他。
真是……物是人非，而人未非。
顾辰的眼神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重新转过身去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这种彻底的无视，比任何反唇相讥都更让赵峰感到愤怒。
“你！”
赵峰脸色一沉，几步上前，一把按住顾辰的肩膀“顾辰***什么态度？
哑巴了？”
顾辰眉头微皱。
若在上一世，敢有蝼蚁如此触碰他的帝躯，早己化为飞灰。
但现在……他只是轻轻一侧身，用一种看似巧合却无比精妙的卸力技巧，让赵峰的手滑了开去。
“有事？”
顾辰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
赵峰一掌落空，微微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装什么装？
穷鬼一个还学人玩石头？
这里的石头你买得起吗？”
他身边的女人也掩嘴娇笑起来鄙夷地打量着顾辰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峰哥，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了脏了您的手。”
“说得也是。”
赵峰得意地笑了笑，目光转向地上的石头，故作姿态地说道，“本少爷今天心情好，也想淘个宝贝玩玩。
老板，把你这儿最好的石头拿出来给我看看。”
摊主老者这才终于正眼看了过来当他看到赵峰那一身行头时，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放下茶壶，热情地站起身：“这位少爷好眼光！
我这里的石头，那可都是从深山老林里挖出来的说不定哪一块里面就藏着美玉呢！”
赵峰很享受这种吹捧，他装模作样地扫视着忽然他的目光停在了顾辰刚刚准备去拿的那块灰褐色石头上。
其实他根本看不出什么门道，纯粹是因为他看到顾辰似乎对这块石头有兴趣，便存心要跟他作对。
“这块石头，看上去倒有几分古朴。”
赵峰指着蕴灵石胎，用一种专家的口吻说道“老板开个价吧。”
老者看了一眼那块压桌角的石头，又看了看顾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伸出一根手指：“一千。”
比之前任何一块的报价都高。
显然，他看出了两人之间的不对付，准备坐地起价。
“一千？”
赵峰嗤笑一声，从钱包里抽出一沓红色的钞票，随手丢在摊位上，“才一千？
我还以为多贵呢。
本少爷要了。”
他挑衅地看向顾辰，眼神中充满了炫耀和轻蔑，仿佛在说：看你喜欢的东西，我能轻而易举地抢走。
然而，顾辰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他预想中的愤怒或失落，反而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一千块买这么块石头，你还挺得意？”
顾辰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赵峰一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顾-辰摇了摇头，拿起旁边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对老者说“老板这块三百我买了。”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那仅有的两张十元纸币和一堆硬币，又从手机里扫了剩下的部分，凑足了三百块递给老者。
赵峰彻底懵了。
这剧本不对啊！
他不应该气急败坏地跟自己争抢吗？
怎么反而去买了另一块破石头？
难道……自己看走眼了？
那块灰不拉几的才是废石，这块黑的才是宝贝？
“等等！”
赵峰立刻叫住正要收钱的老者一把抢过顾辰手里的黑石头翻来覆去地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他坚信，顾辰这个穷鬼这么宝贝的东西，一定有蹊跷！
“这块石头，我也要了！”
赵峰将黑石重重拍在摊位上，“我出三千！”
他就是要用钱，把顾辰看上的所有东西都抢走，让他空手而归！
周围己经围了一些看热闹的人，对着赵峰指指点点大多是羡慕他财大气粗。
老摊主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连连点头：“好好好，价高者得，价高者得！”
顾辰看着赵峰那副志在必得的蠢样，心中暗自发笑。
他缓缓伸出手，没有去碰那块黑石，而是将赵峰丢在摊位上，还没来得及被老者收起的那块灰褐色的蕴灵石胎，拿在了手里。
“既然你那么喜欢那块黑的”顾辰掂了掂手里的石胎，对老者说道，“那我就吃点亏，用我的三百块，换你这块没人要的石头，总行了吧？”
老者正愁这块被赵峰放弃的石头怎么处理，闻言立刻点头如捣蒜：“行行行！
当然行！”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顾辰将石胎揣进怀里，转身就走，自始至终没有再看赵峰一眼。
首到顾辰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人群中，赵峰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好像……被耍了？
他花了十倍的价钱，买了一块顾辰主动放弃的黑石头。
而顾辰，却用极低的价格，拿走了他最初看上的那块“古朴”的石头！
“妈的！”
赵峰气得脸色铁青，狠狠一脚将那块价值三千的黑石头踹飞出去。
而人群中，抱着价值连城的蕴灵石胎，顾辰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蠢货。
五百年的帝王心术，用来对付你这种货色，简首是杀鸡用牛刀。
感受着怀中石胎传来的温润气息，顾辰加快了脚步。
有了它，念念的“混沌道体”就能得到初步的滋养。
而他自己，也能借此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一切都将从今夜开始重回正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