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艾米丽站在老宅二楼的穿衣镜前,指尖还残留着琴键雕花的触感——那些黄铜铸造的音符状凸起,在梅雨季节总会渗出暗红色锈迹。母亲说这是氧化作用,但她总觉得那些锈痕像干涸的血痂,特别是当暮色透过彩绘玻璃投射其上时,整面镜子仿佛一张正在结痂的创面。
腕间的灼痛突然加剧。她掀开蕾丝袖口,看到那圈与生俱来的血丝纹路正在蠕动,如同皮下埋着无数条赤练蛇。这是莱恩家族女性特有的印记,从曾外祖母的黑白照片到母亲诊疗室的病历档案,那些蜿蜒的猩红脉络始终如基因链般精准复刻。
"艾米丽!别碰那——"
母亲的尖叫被雷声劈碎。落地镜的汞涂层开始鼓泡,镜框上的玫瑰雕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第一片花瓣脱落时,露出内里森白的骨质结构,第二片则带出粘稠的暗红色浆液。当第十二片玫瑰坠地时,艾米丽嗅到了产房消毒水的气味——这是她出生时的记忆,此刻正从镜面裂缝中渗出。
地板上的血泊开始逆时针旋转。艾米丽试图后退,却发现鞋跟已被某种菌丝状物质粘住。那些从镜框裂缝钻出的黑色菌丝,正沿着她的脚踝攀爬,尖端分泌出珍珠母光泽的黏液。黏液接触皮肤时发出冰层开裂般的脆响,每一道裂痕都在她神经末梢刻下坐标。
漩涡中央浮起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球。瞳孔深处闪过无数画面:父亲用手术刀剔除她画板上的油彩,母亲在销毁钢琴前夜弹奏的安魂曲,还有她自己蜷缩在衣柜啃咬手腕的齿痕。眼球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碎屑在空中重组,拼出一座哥特式城堡的轮廓。塔尖的十字架是倒置的,每道横梁都钉着十二岁少女的骸骨。
"救…命…"
她听见自己的呼救从镜中传来,声波震碎了吊灯的水晶坠饰。那些棱形水晶并未坠落,而是悬浮着组成某种星座图谱。当摩羯座的羊角触及漩涡边缘时,艾米丽被一股超越物理法则的吸力拖向镜面。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她看到自己倒影的嘴角正缓缓咧开——那绝不是人类能做出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