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节前夕，我考虑把乡下老家的侄子接到北京玩。在做旅游攻略时，
嫂子的语音电话弹了出来。“你侄子今年九月份上初中，你怎么也不表示一下？
”“你是家里唯一的高材生，让你侄子也沾点你的喜庆。”我一愣，侄子入学那天，
我不仅包了一个8888元的红包。还送了进口的书包和文具，怎么就不算表示了？
但想到老家的教育条件不比首都，我还是耐着性子说道。“那我再给明明买个学习机，
买点辅导书。”我还没开口，就听到嫂子嫌弃的声音。“学习机值几个钱，
你这个做姑姑的也太抠了。”“你看看隔壁二丫，直接承包了侄子的所有学费，
你先给我们包10万红包！”“还有，你老公不是当官的吗？给我们安排一下，国庆那天，
明明要上天安门看升国旗。”“看完升旗，包辆车，再开去故宫里逛逛！
”这话把我都气笑了，没好气地说道。“咋的，林聪明是美国总统还是英国首相啊？
还想坐车进故宫。”嫂子一听就怒了。“我们明明一看就是当官的相，
怎么做不成劳什子总统了？”“这点小事都不满足，你公婆欺负你，
别指望我们明明给你撑腰！”撑腰？我能指望那个语数外加在一起都考不到60分的傻侄子？
果断挂断了电话，将车票和酒店都退了。没有我这个做姑姑的补贴，
我看他们怎么做县城婆罗门！1.没过多久，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开口就是抽泣。
“二妮啊，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没用。”“妈妈没本事赚大钱，还弄坏了身体，
连块田都种不了。”“你爸爸也真是的，开个三轮车都能开到沟里，又是住院又是吃药，
搭进去不少钱。”我捏了捏眉间，腾得升起无名怒火。她总是抱怨这也痛那也痛，
大大小小的医院不知道跑了多少回。检查出来，啥毛病也没有，医生隐晦地说，这是心病。
于是我懂了，心病只能钱来医，每个月我都给他们打5000赡养费。在乡下，
这笔钱足够活得舒舒服服了。我爸住院的事更别提，他俩没有五险一金。住院费是我出的，
陪护也是我请的，我还给他们都补了新农合和商业医保，我哥连个面都没露过。更何况，
这都是半年前的事了，还来我这里抱怨什么！我打断了我妈的絮絮叨叨，“妈！有话你直说。
”电话那头，一阵淅淅索索，半晌，我妈才貌似很为难的开口。“你哥失业了，
你嫂子一直在家带孩子。”“你爸爸腿不好，我腰不好，也没法上工。”“你看看现在，
明明读书的钱我们都掏不出来。”说着说着，我妈又开始做起了祥林嫂。诉说这些年，
她有多少多少的不容易。我听得不耐烦，直接打断了她的诉苦。“妈，从小到大，
我不仅帮着干活，读书读来的奖学金也都给了你。”“你和我爸的不容易不是我造成的！
”“爸爸受伤，是因为你们拼了命都要给我哥买大奔。”“你腰不好，是因为嫂子要打牌，
把两个孩子扔给你带！”“你俩现在过得这么穷，
是因为你们把我给的赡养费都补贴给林聪明了！”这些苦这些累，她一句都不会和哥嫂说。
生怕他们一家四口啃老，不，应该说，啃自己妹妹产生一点心理负担！
大哥一个月只赚4000元，嫂子就敢用上全套的海蓝之谜。侄子成绩差，考不上重点，
哥嫂干脆利落地就送去了县里唯一的私立。小侄子出生，更是矜贵得上天，
所有的东西都要用全新的。钱从哪里来，还不都是从我兜里掏的！我妈顿时熄了火，
但在嫂子的催促下，她还是继续说道。“二妮啊，那也没办法，你爸妈和你哥哥都没本事，
就你有出息。”“我不指望你，还能指望谁呢？”这话一说，我更是火冒三丈。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她叫不动我爸和我哥，就只使唤我。读书的时候，五点起床，烧饭烧水，
割草备粮，伺候家里的两个男人和牲畜。开始工作了，但凡有个咳嗽小感冒，
就好像得了绝症，逼我请假带她去看病。我心疼她劳累的模样，
她却只把我当成最趁手的丫鬟。我结婚了之后更是不得了，一月置办年货，
二月包红包买新衣，三月妇女节，四月母亲节，五月我妈生日，六月端午节和父亲节，
七月买闰月鞋，八月我哥生日，九月中秋节，十月国庆出游，十一月侄子生日，十二月跨年。
每个月，都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问我要钱。当我一次次看到，我置办的礼物和红包，
转眼就出现在哥嫂家中时，我才幡然醒悟。我出嫁了就是外人，外人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2.就在此时，爱人给我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关切地拍拍我的肩膀，唇语道，“怎么了？
”可爱的女儿也猛地扑进我怀里，给我擦掉眼角的泪水。大彻大悟就在一瞬间。人到中年，
我已经找到了真正爱我的人和我爱的人。我又何苦再去追求缥缈的母爱？
亲情和爱情、友情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要求更为苛刻。不合适的爱情和友情，
强求的人会被骂傻瓜。那为什么我要强求不属于我的亲情呢？说到底，
我和她只是被血缘强捆在一起的陌生人罢了。“妈，你还记得我结婚时，你说过的话吗？
”我将女儿抱紧，身后，爱人也揽着我的肩膀。一前一后，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斩断孽缘的勇气。“什...什么？”我妈听起来很茫然。我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冷漠，
“结婚的时候，你拿走了我28.8万的彩礼。”“还在我星帆迎亲的时候，
又问他要了8.8万的离娘礼。”“你说，收了这钱，就代表我彻底脱离娘家，
是李家的人了。”“既然我已经是李家的人了，凭什么还要养你们林家的种？”说完这些话，
电话那头，传来我妈的一阵暴哭。可我的内心已经没有丝毫的触动，果断挂了电话。
我哥在距离10公里的城里结婚，家里的钱都买了房车，要我掏钱出嫂子的彩礼和三金。
我出嫁到1000公里以外，不仅没有嫁妆，还要给我爸妈送离亲礼，给我哥送扶车。
两场婚礼下来，我一穷二白，我哥盆满钵满。我和他们脆弱的感情纽带，只有我打回去的钱。
“星帆，十一假期我们去欧洲看看你爸妈吧。”平复了一下心情，决心不再为过往伤心。
“行啊，说起来好久没看到他们了，都快忘记我爸妈长什么样了。”李星帆摸摸鼻子，
很是不好意思。公婆的思想很开明，给孩子备好一切，却从不干涉孩子的生活。
他们和我们一家三口，既是两个独立的家庭，也是最要好的朋友。其实，
我早就拥有了更完美的家庭，只是被过往迷住了双眼。“好耶！让奶奶带我去滑雪！
”女儿也兴奋地又蹦又跳。晚上，我妈在同城发了一个视频。背景是一间破败不堪的小房间。
她哭得声泪俱下，捶胸顿足，说自己老了没用了，不该给女儿添乱，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不一会，亲戚们就在下面帮腔。“二妮不是嫁到北京去了吗？怎么不把你也接到城里享享福？
”“造孽哦，我就说养女儿没用，都是泼出去水，不会想着父母一点的！”我气得手直哆嗦。
前年，我出了三十来万把老家的三层小楼里外翻新。我妈拍视频的房间，
分明是老家几条看门狗的狗窝！何苦要在外人面前这样作贱我！我在视频下面回复一句。
“我出钱造的房子你给你儿子住，你儿子却把你赶到狗窝住，你活该！
”然后将老家一帮人全部拉黑。3.这帮人的***远超我想象。凌晨两点，
我突然同时接到了公安局、派出所的电话，星帆也被领导火急火燎地叫走。等我俩赶到时，
我和星帆单位的领导、民警、公安、妇联、甚至还有***办的同志在。乌泱泱的人群中，
传来一声声哀嚎。“让我去死啊，为什么要救我！”“我女儿都不要我了，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她让我一个老年人养这两个孩子，不是要逼死我吗！
”是我妈的声音。“呜呜呜，妹妹可以在北京读书，我只能在山里，这不公平！
”是大侄子林聪明的声音。“我要妈妈！我要妈妈！”是小侄子的声音。
这些声音吵得我头昏脑涨。“妈，你在干什么！”我冲了进去，看到我妈衣衫褴褛，
身边放着几个破烂蛇皮袋。趴在地上又哭又闹的。见到我，我妈突然趴了起来，
竟是跪在地上给我磕起了头。“二妮啊，你帮帮妈妈吧，妈妈身体不好干不了工，
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她的头嗑得震天响，几个下去，额头上就破了皮。
几位女同事连忙上去搀扶，可纤细的她们根本就不是我妈的对手。不仅没有拉起来，
还被我妈甩在地上。我大口喘着粗气，又是这一套。她不会骂我打我，
只会诉说自己的不容易，站在道德高地上，把我架在火堆上烤。我妈见我没有反应，
把林聪明和小侄子也按在了地上。林聪明不情不愿，我妈在他的腰间拧了几把，
他才学着我妈的样子，干嚎了几声。“我也想进城读书，我会努力的！”小侄子年纪小，
没有我妈的帮助，也是鬼哭狼嚎。警察无可奈何，只能来劝我。“这位同志，
这是生你养你的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有什么话坐下来好好说。”“还有，看你开的车，也不是没有钱，怎么能抛弃孩子不管呢？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贪得无厌？为什么，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来指责我？
我觉得我的精神已经到了临界点，捂住耳朵大声地喊了出来。“不就是要钱吗，我给你们！
”我妈听到这话，顿时停止了干嚎，眼珠子转的飞快。
我把身上所有的首饰、手表、包里的现金、银行卡，全部拿了出来，疯狂地扔到他们身上。
“拿着这些钱，滚，给我滚啊！”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和疯子没有两样，
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我自己。脑海中唯一的念想就是，我想去死！只有死，
才能彻底摆脱这群吸血鬼。林聪明见状也不哭了，拿出手机，开启手电筒，在地上捡钱。
“我靠，百达翡丽，这下发了！”我妈瞬间喜笑颜开，“妮啊，银行卡密码是什么？
”李星帆一个箭步，把我抱在怀里，我能感受到他也同样在颤抖，在心疼我。“没事的，
有我在，有我在！”就在这时，一个年轻人发现了不对劲，小声和旁边的领导道。“不对啊，
这个男孩用的可是最新款的水果pro ***x手机，要一万多呢。”“还有他带的项链，
也是小众奢侈品牌，要几千块。”“怎么看，也不是生活困难的样子。
”最大的领导一声怒吼，结束了这场闹剧。4.依靠在李星帆的怀中，我尚没有回过神。
银行卡和证件被警察“抢”了回来，但是现金和首饰，我妈他们怎么都不肯还。“领导，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李星帆比我镇定，询问着情况。“你们自己看。”警察拿出监控，
没有一点好气。监控中，我妈猛然冲到车流之中，就开始嚎啕大哭。无外乎就是，
女儿发财了嫌弃我，还把两个孩子扔给我，我不活了之类的陈词滥调。国庆前夕，
正是敏感期，路过的人报警之后，相关单位的人立马跟进。“这看着是白天发生的事，
怎么现在才联系我们？”李星帆皱眉问道。警察也是翻了个白眼。
“她连你爱人的名字是哪三个字都不知道！我们按照同音字一个个电话打过去，才找到你们！
”多么讽刺，不知道我的名字，但会问我要钱。“警察同志，你们想想就知道，
我岳母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不知道，能对孩子有多好？”“再说了，她对网络一窍不通，
没有人带着都不敢出门，怎么可能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从老家到北京？
”李星帆熟练地掏出一包烟，挨个发过去，语气很是委婉。“查一下。”用不了多久，
信息就被查得一干二净。到北京来的总共五个人，哥嫂和两个侄子坐飞机，前一天就落地。
我妈一个人坐绿皮火车，昨天凌晨才到。到处都有的监控拍得一清二楚。
她在火车站睡了半宿，没吃没喝，今天上午10点，才和哥嫂碰了面。不知道商量了什么，
不一会，她就冲到了车流之中。大侄子带着小侄子站在路边待命，哥嫂也在不远处看着情况。
这件事被定义成了蓄意闹事，警察很快就把躲在酒店里的哥嫂带了过来。“你们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带着自己妈妈？”在警察面前，哥嫂如同鹌鹑一样。嫂子唯唯诺诺地开口，
“小姑子一直不联系咱妈，我妈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们家就小姑子有点钱，
她还不给爸妈生活费和孩子的学费，我们也没有办法啊。”“你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联系自己妈妈？”警察反过来问我。我将手机里的通话记录展示给警察。
“我没有不联系，只是他们要的太多，我实在给不起了。”我充满了疲惫。
“你到底给爸妈什么了？你自己吃的穿的住的都是最好的，
你再看看爸妈过的都是什么苦日子？”“真是个白眼狼！养你还不如养条狗，给狗两口饭，
他们还知道看门呢！”在我面前，我哥的唾沫横飞。警察拍了拍桌子，他马上安静下来。
5.“你们认识赵春花吗？”我领导突然插了一嘴。哥嫂愣了一下，说，“是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