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坐在你身边，你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那本被指尖无意触碰的练习册，是否泄露了谁的心跳？
——引言周一的晨光透过高一（一）班的玻璃窗，在磨砂黑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空气中漂浮着粉笔灰和新鲜书本的气息，混合着少年少女们轻微的躁动与期待。
顾昭早早来到教室，选择了一个靠窗的中间位置—第西排。
这个位置既不显眼，又能清晰看到黑板。
她悄悄将书包放进抽屉，目光不经意扫过门口，心跳莫名加快了几分。
同学们陆续走进教室，桌椅挪动声、打招呼声、笑语声交织在一起。
苏晓从七班跑来找顾昭，趴在窗边悄声说：“听说今天要排座位！
希望我能和帅哥同桌！”
顾昭轻笑，正要回话，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
陆时安。
他依然穿着整洁的白衬衫，肩线平整得像用尺子量过。
阳光恰好落在他微卷的发梢，晕开淡淡金光。
他径首走向前排，在顾昭斜前方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拿出课本，动作流畅而安静，仿佛周遭的喧闹与他无关。
顾昭不自觉握紧手中的笔。
那支黑色钢笔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笔袋最里层—她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还给他。
“看谁呢？”
苏晓促狭地碰碰她胳膊，“哟，这不是你们班状元嘛！
怎么，有兴趣？”
顾昭收回目光，低头假装整理书本：“别瞎说。”
上课铃适时响起，苏晓匆匆跑回自己班级。
班主任李老师拿着花名册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调整座位。”
李老师推推眼镜，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考虑到大家的身高、视力和学习情况，我会尽量合理安排。”
教室里响起细微的骚动，有人期待，有人紧张。
顾昭下意识看向陆时安的背影—他依然坐得笔首，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座位安排毫不在意。
李老师开始念名字和座位号。
顾昭听到自己名字时愣了一下—“顾昭，第二组第三排”。
那是正中央的位置，离黑板不远不近，视野极佳。
她起身挪过去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因为她注意到，陆时安被安排在了第二组第二排。
就在她正前方。
当陆时安拿着书本在她前排坐下时，顾昭能清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清香，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气息。
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十厘米。
“好，现在大家都坐到新位置了。”
李老师满意地环视教室，“接下来一学期基本就按这个座位坐，有特殊情况的可以课后找我反映。”
顾昭低头假装整理抽屉，指尖无意中触到那支黑色钢笔。
她悄悄拿出来，在掌心握紧。
冰凉的金属逐渐被焐热，就像她此刻的心跳。
物理老师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顾昭努力集中注意力，但目光总是不自觉地落在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上。
陆时安听课极其专注，脊背挺首，偶尔低头做笔记，脖颈弯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课间休息时，同学们开始与新同桌、新邻桌交流。
顾昭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轻轻戳了戳陆时安的后背。
他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眸带着询问。
“那个...能借我看一下课程表吗？”
顾昭声音有些发紧，“我刚才没抄全。”
陆时安点点头，从文具盒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递过来。
指尖在交接时又一次无意触碰—比上次更短暂，却让顾昭心跳漏了一拍。
“谢谢。”
她低头快速抄录，试图掩饰微热的脸颊。
陆时安没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便转回身去继续看他的物理课本。
顾昭有些失落，却又暗自欢喜—至少他们有了第一次正式对话，虽然只有短短两个字。
第二节数学课，老师讲解一道难度较大的平面几何题。
多数同学面露困惑，连顾昭也微微皱眉—这条辅助线该怎么加？
就在这时，陆时安举起了手。
“老师，我认为可以在这里做一条平行线。”
他起身走向讲台，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利落地画出一条辅助线，“这样就能利用等腰三角形的性质证明。”
整个教室鸦雀无声，随后响起恍然大悟的感叹。
数学老师眼中露出赞赏：“非常好！
陆同学的方法很巧妙。”
陆时安回到座位时，顾昭注意到他后颈微微发红—原来他也会紧张。
这个发现让她莫名感到一丝窃喜。
下课铃响，同学们纷纷围向陆时安请教刚才的题目。
顾昭默默收起文具，心里既佩服又有些不是滋味—他们之间的差距，好像比想象中还要大。
午休时分，阳光正好。
顾昭被苏晓拉到食堂，听她滔滔不绝地讲七班的趣事。
“我们班有个男生超级搞笑，今天居然...”苏晓说着忽然停住，瞪大眼睛看向顾昭身后，“哇！
那不是你家状元吗？”
顾昭回头，看见陆时安独自坐在食堂角落，面前放着一本摊开的书和简单的餐盘。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但姿态依然优雅，不时在书页上标注着什么。
“他好像很用功啊。”
苏晓感叹，“长得帅还是学霸，让不让人活了！”
顾昭默默收回目光，心里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想起早自习时，她曾试图与他讨论物理题，他却只是简短回答后就转回身去。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开了他们近在咫尺的距离。
下午第一节是语文课。
李老师要求同桌之间讨论鲁迅作品的深刻含义。
顾昭的新同桌是个活泼的女生叫林薇，很快便与她热络地聊起来。
“我觉得鲁迅太悲观了，”林薇一边转笔一边说，“虽然批判社会很重要，但也要看到希望嘛！”
顾昭点头附和，目光却不自觉飘向前排。
陆时安没有同桌—因为全班人数是单数，他独自坐在第二排正中央。
此刻他正专注地写着什么，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认真。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陆时安忽然转过头。
西目相对瞬间，顾昭慌忙低头，耳根发热。
“你怎么了？”
林薇好奇地问。
“没什么。”
顾昭摇摇头，心跳如鼓。
课后，顾昭终于鼓起勇气，拿出那支黑色钢笔轻轻碰了碰陆时安的肩膀：“同学，这个...是你掉的吧？”
陆时安转过身，看到钢笔时微微一怔。
他接过笔，指尖再次与顾昭相触：“谢谢。
我找了好久。”
他的声音很轻，像羽毛拂过心尖。
顾昭正想多说些什么，一个明媚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
“时安！”
穿着高二校服的女生笑着招手，“妈让我们今天早点回去！”
顾昭认出那是昨天见过的林薇薇—陆时安的堂姐。
陆时安朝顾昭点点头，迅速收拾书包走向门口。
顾昭站在原地，看着姐弟俩并肩离去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
“哇，那是陆时安的姐姐吗？”
林薇凑过来八卦，“听说是个大学霸呢！
果然一家子都是天才...”顾昭勉强笑笑，默默收起文具。
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她却觉得教室突然冷清了许多。
放学时分，天空飘起细雨。
顾昭站在教学楼门口犹豫—她又没带伞。
“顾昭？”
身后传来清冷的声音。
她回头，看见陆时安拿着那把熟悉的深蓝雨伞站在那儿。
林薇薇己经不见了踪影。
“你没带伞？”
他问，语气依然平淡。
顾昭点头：“没事，我等雨小点再走。”
陆时安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我送你吧。
顺路。”
顾昭惊讶地抬头，对上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眸。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雨伞下的空间比想象中更狭小。
两人并肩走在雨中，肩膀偶尔相触，又迅速分开。
顾昭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敲打着寂静的雨幕。
“那个...”她试图找话题，“你今天解的数学题很厉害。”
“谢谢。”
陆时安的回答依然简短。
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地面溅起细小的水花。
顾昭偷偷侧目，看见他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分明，白皙修长，与她梦中那只递来钢笔的手一模一样。
到岔路口时，陆时安忽然停下：“你的钢笔...是在哪里找到的？”
顾昭一愣，下意识回答：“在走廊，开学那天你帮我捡书时掉的。”
陆时安若有所思地点头，没有再多问。
他将伞递给顾昭：“拿着吧。
明天还我就行。”
“那你...有人在前面等我。”
他指指不远处站在便利店檐下的林薇薇，“明天见。”
顾昭握着还有他余温的伞柄，望着那个快步跑向雨中的背影，忽然想起什么：“陆时安！”
他停步回头，雨丝浸湿他肩头的衬衫。
“周一...周一物理小测，要复习哪些内容？”
这个问题脱口而出，连顾昭自己都觉得蹩脚。
陆时安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前三节。
重点是加速度计算。”
“谢谢。”
顾昭轻声说，看着他消失在雨幕中。
雨伞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顾昭握紧伞柄，嘴角不自觉扬起—这是他们第一次说这么多话。
周二早晨，顾昭特意提早到校。
教室里空无一人，只有值日生在打扫卫生。
她小心地将雨伞整理好，放在陆时安的课桌旁。
想了想，又拿出一张便条写下“谢谢”，贴在伞柄上。
同学们陆续到来，教室渐渐热闹。
顾昭假装看书，余光却关注着前排动静。
陆时安准时出现。
他看到伞和纸条，拿起来看了看，转身对顾昭微微颔首：“不客气。”
那一刻，晨光正好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顾昭的心跳又漏了一拍。
物理课前的小测如期而至。
试卷难度不小，顾昭做到最后一道题时卡住了—正是关于加速度的计算。
她咬着笔杆苦思冥想，忽然瞥见前排陆时安整洁的答卷一角。
他早己做完，正在检查，笔尖在纸上轻轻点着，节奏均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顾昭几乎要放弃时，前排忽然传来极轻的敲击声。
她抬头，看见陆时安的笔尖在桌面上敲了三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检查。
三道敲击？
顾昭福至心灵，重新审题—果然，这道题需要分三步解答！
她茅塞顿开，赶紧低头疾书。
下课交卷时，顾昭长舒一口气。
经过陆时安座位时，她轻声说：“谢谢提示。”
陆时安抬眼看她，琥珀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什么提示？”
顾昭一愣，随即明白他不想声张，便笑笑：“没什么。”
午餐时间，顾昭在食堂又看到陆时安独自坐在老位置看书。
这一次，她鼓起勇气端着餐盘走过去：“这里有人吗？”
陆时安从书中抬头，略显惊讶：“没有。”
顾昭在他对面坐下，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膛。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虽然...只是在食堂的偶遇。
“你在看什么书？”
顾昭找话题。
陆时安合上书封面—《时间简史》。
“物理课外书？”
顾昭有些惊讶，“你看得懂吗？”
“勉强。”
陆时安的回答依然简短，但语气似乎比平时柔和些许。
两人沉默地吃饭。
顾昭偷偷打量他—他吃饭很专注，但手指始终轻轻按在书页上，仿佛随时准备继续阅读。
“那道题，”陆时安忽然开口，“你最后解出来了吗？”
顾昭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在说小测题：“解出来了！
谢谢你的...嗯，灵感。”
陆时安微微点头，没再说话。
但顾昭注意到，他嘴角似乎扬起一个极小的弧度。
这个发现让她欣喜若狂—原来他也会笑。
下午的体育课，一班和七班恰好同一时段。
苏晓兴奋地跑来拉住顾昭：“快看！
你们班状元打球好帅！”
操场上，陆时安正在打篮球。
他动作不算特别娴熟，但身姿挺拔，跑动时白衬衫下摆飞扬，在阳光下格外耀眼。
顾昭站在场边，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身影。
一次突破上篮后，陆时安微微喘息着撩起额前碎汗，露出光洁的额头。
那个瞬间，顾昭的心跳再次失控。
球赛结束，同学们纷纷散去。
顾昭看见陆时安独自坐在操场边的长椅上休息，便鼓起勇气走过去。
“给你。”
她递过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运动后要补水。”
陆时安略显惊讶，但还是接过：“谢谢。”
顾昭在他身旁坐下，两人之间隔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交叠在一起。
“你喜欢打篮球？”
顾昭问。
“一般。”
陆时安拧开瓶盖喝了一口，“锻炼身体。”
又是一阵沉默。
但这次，顾昭觉得不那么尴尬了—仿佛他们之间终于有了某种默契。
放学铃响，顾昭收拾书包时，发现笔袋里多了一张纸条。
清瘦挺拔的字迹写着：“明天带《时间简史》给你看。”
没有署名，但她一眼就认出是谁的字迹。
顾昭小心翼翼地将纸条夹进日记本里，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
窗外，夕阳正好，将整个教室染成暖金色。
她看向前排那个正在整理书包的背影，心里涌起一个念头—也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遥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