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中秋节的时候爸爸给远在老家的奶奶打电话古人说

中秋前一天，我爸打了一连串电话，给每一个沾亲带故的亲戚，

声音洪亮地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顿团圆饭。却没给妈妈一分钱生活费。生病的妈妈把头发卖了，

做了满满一桌子菜。这时，爸爸提着一堆东西进了门。高档月饼送给了大伯，

米面粮油提给了奶奶，小辈人手一个红包。直到他分完所有东西，才看到桌边沉默的我们。

他两手空空，略显局促地顿了顿，从兜里摸出一个孤零零的月饼，塞到我手里。

“等以后手头富裕了，我带你们出去吃大餐！”看出妈妈略带失望，

我安慰道：“你先别难过，爸肯定是想给你个惊喜。”昨天陪妈妈去镇上卖头发时，

我们亲眼看到我爸进了镇上最好的银匠家。妈妈显然也想起这点，勉强扯出了个笑。

可眼见饭菜见底，我爸依旧没有开口的意思。我坐不住了，“爸，今天过节，

你没什么要跟妈说的吗……”他这才一愣，抹了把嘴。从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塑料袋。

“看吧妈，我就说爸肯定有惊喜……”话没说完，妈妈脸上的笑带上了尴尬。

只见塑料袋里面不是我们想的银首饰，而是一只喷着金漆的木头镯子。1我爸在镇上当木工，

手艺十分娴熟。可眼前的手镯却粗糙不堪。舍不得用实木就算了。

甚至有些地方连毛刺都没打磨平滑。似乎他也知道拿不出手。把镯子递给我妈时，

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家里条件你也知道，买不起啥贵的。”“你平时干活多，

这个戴上也耐造。”“等以后孩子工作了不花钱了，我一定给你买更好的。”我妈愣了良久。

最终轻轻“哎”了一声。说不清是叹息还是应答。年轻时，我妈是城里人。不顾家人劝阻，

抛却一切下嫁给了我爸。唯一的嫁妆就是只家里带来的猫。刚结婚时，两人恩爱过一段时间。

俩人也是村里第一对举办过洋婚礼的夫妻。我爸甚至花大价钱给我妈买了条金项链。

可贫贱夫妻百事哀，爱情换不了钱。家里困难时，我妈主动提出把项链卖掉。俩人的爱，

很快就磨灭在了生活的柴米油盐里。昔日遭人艳羡的时髦妈妈。

如今也只是个普通的农妇罢了。2我心里不是滋味，语气也带上了不满。

“那你昨天去银店做什么？”家里条件不好。他却能买一堆东西送给亲朋好友。

说到底是觉得我妈配不上好东西。面对我的质问。我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就在这时，

邻居张寡妇来了。“吃着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而我一眼就看出，

她手上多了个银镯子。银灿灿，精致又灵巧。我妈手里的木镯子跟她的一比，寒酸得要命。

她炫耀似得抬了抬胳膊。“吴哥送我个镯子，我也没啥好还礼的。”“这不，

只能给你们送点自家酿的米酒！”“呀，嫂子，你咋拿块烂木头在手里啊？

”我妈本就惨白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张寡妇走后，

我爸连忙朝她解释：“她男人留给她的镯子丢了，

我看她一个人可怜——”“所以你就抛下自己家人不管，去外面当老好人？

”我压抑的不满终于爆发。被小辈指责，我爸瞬间挂了脸。“你这话啥意思？

”他把桌子拍得砰砰作响，怒呵：“我要真不管你们，你们早饿死了！

”“何况你妈天天干粗活，买个银的三两天就磕坏了，浪不浪费？”“现在钱多难挣？

我就是想节省点，有啥错！”之前被他这么区别对待，我咬咬牙也就忍了。可现在，

我被他吼得眼睛酸胀。强忍哭腔：“你知不知道我妈她病了！她活不——”“小安！

”3我妈打断了我接下来的话。她活不久了。而这件事，她不想让我爸知道。

如果不是我前段时间无意间发现检查报告。现在或许连我也被蒙在鼓里。可是显然，

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我爸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他受了气，

没等我说完就已经愤怒离开。带翻了一桌子没吃完的菜。我妈心疼得直吸气。我让她坐着，

把一桌子沾了灰的菜倒给了我妈的嫁妆猫小狸。小狸被我妈疼了这么多年，

如今已经是二十岁的老猫了。我喊了几声，猫没应。谁知直到晚上，它都没有回来的迹象。

见我妈担心，我正打算出门找找。刚走两步，

就听见外面传来张寡妇的哭声：“嫂子天天在家啥也不用干，怎么连只猫都看不好？

”“我家就这么几只鸡，现在一半都被吃了。”“吴哥，这事你必须给个说法！”院门口，

张寡妇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我爸正提着小狸后脖颈。脸上怒意翻滚。“你妈呢？叫她出来！

”身后传来我妈的声音。“……小狸这么多年从没咬过鸡，你怎么就确定是它干的？

”她缓步上前，脸色比先前还要苍白。

张寡妇指着小狸身上的血迹道：“我一出门就看到这死猫叼着我家鸡，血流了一地！

”“剩下的不是被它吃了还能去哪了？”“咋的，你还不想认账？”“吴哥为人老实忠厚，

咋就娶了你这么个不讲理的女人！”我一看，心里凉了一半。

一旁的鸡几乎已经被咬断了脖子。而小狸的身上，确实沾了很多血。

此刻呜呜咽咽地在我爸手底下挣扎。我妈犹豫片刻，终究是心疼了。正打算把它抱过来。

下一秒，一个清脆的耳光落下。还没反应过来，我妈已经跌坐在地。

这是我爸第一次对我妈动手。他扬着手，愣住了。却很快反应过来，怒道：“事实就摆在这，

你还要给这个畜生找借口！”“刘秀珠，你挣不来钱就算了，能不能别再给我添麻烦了？

”“娶了你这么个赔钱货，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4我爸说完，

就皱紧眉头开始商量起赔偿的事。半个眼神也没分给地上的妈妈。几只鸡，几百块钱。

是他好几天的收入。在他眼里，无论是钱、面子、还是人际关系。

这些显然都是比我妈更重要。我妈不敢再说话了。只是看着他手里的小狸默默流着泪。

我把妈妈搀扶起来，正要冲上前揪着那个男人让他给我妈道歉。却被妈妈死死攥住了手。

我知道，妈妈快走了，我不能和这个唯一的亲人闹得太难看。谈好补偿，

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可张寡妇突然尖酸道：“鸡的事，我拿了钱就不多说什么了。

”“可这畜生你打算怎么处理？它下次万一再来怎么办！”我急忙抢过话头，

承诺会把小狸关在笼子里。可话没说完，我爸已经高高举起小狸。“赔钱的畜生，

死了也不心疼！”下一秒，血溅在了我妈脸上。猫还没断气，嘴巴一张一合。

血止不住往外溢。明显痛到极点，却还下意识往我妈的方向伸着爪子踩奶。事发太突然，

谁也没反应过来。我妈颤抖着朝它伸出手。可下一秒，一只脚直直踩断了小狸的喉管。

我不可置信地抬头。我爸却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活着也是遭罪。

”“……毕竟养了这么多年，好歹让它死也死个痛快。”话音落下，

我妈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几乎掏光了浑身的力气，扑向我爸。歇斯底里地捶打拉扯着他。

“吴永志，你还是人吗？你这个畜生！”外公外婆去世得早。这只猫，

是妈妈和娘家最后的联系了。可妈妈太虚弱，一切动作都显得无力。

我爸似乎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大反应。有些不忍地攥住她肩膀。

放缓了声音：“它也一大把年纪了，就算我不杀它它也活不了多久了。”“现在死了，

省得之后再赔钱，这还不划算吗？”见我妈浑身都在颤抖，

他安慰：“一把年纪还这么不懂事，丢人不？”“别哭了，

大不了以后我去给你买只不咬鸡的宠物猫！”5以后以后，又是以后。

可妈妈根本就没有以后了！这么想着，我嘴快过脑子一步吼了出来。

我爸一愣：“……你这话啥意思？”“我妈病了，快死了！”一旁的张寡妇冷笑一声，

挤兑我道，“小小年纪就满嘴胡话，谁家要死的人了还去镇上做头发？”“吴哥，

你可别被这母女骗了。”“嫂子这发型，没个百十块可下不来！

”“你在镇上累死累活打一天工挣的钱，人家半小时就花完了！”我妈根本就没做发型。

只是在卖头发前，理发店为了发质更好。给她做了个护理。可在张寡妇的煽动下。

我爸注意力瞬间被转移。根本不听我和我妈的辩解。见我爸脸色不好看。

张寡妇忽然想起什么，惊呼一声：“哎呀，吴哥！”“嫂子该不会是眼红你给我买了镯子，

故意放猫来吃我家鸡的吧？”这话说完，我爸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消失。他薅起我妈领子。

连拖带拽把她摔进屋里。大门一关，他指着我们鼻子骂：“刘秀珠，你能不能别作妖了？

”“张怡家本来就困难，你非要因为这点小事把人家往死里逼吗！”“你这么坏良心，

死了是要进阴曹地府的！”我妈看着他，满脸绝望。“吴永志。”她缓缓开口。“这辈子，

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你滚！”我爸根本没听出言外之意。瞪了我一眼，

嘟囔了句：“神经病。”转头就走。看我妈的状态，我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下意识去拦我爸，

却被他狠狠摔在地上。“跟你妈在家好好反思反思。”“走，小张，哥晚上带你出去吃好的！

”走到门口，他唾了一口。重重踢了一脚断了气的小狸泄愤。随后带着张寡妇，

坐上电动车扬长离去。那辆电动车，还是我妈心疼他去镇上上班太远。

勾了一个月的针织品买的。我妈像失了魂，满脸都是茫然的泪。愣愣看着我爸离开的背影。

良久后，她道：“小安。”“妈活累了。”我拼命摇头，眼泪止不住掉。

却架不住病魔来势汹汹。或许是失去了最后一丝活着的念想。当晚，她的就病情加重了。

前段时间暴雨导致山体滑坡，救护车上不来。我给爸爸打了无数个电话。终于接通。

对面传来我爸含糊不清的声音：“她活着，除了给我添麻烦还会干啥？

”“跟这种不会过日子的女人待一块，真费劲。”“吴哥，少喝点……”“真过不下去，

大不了离婚呗！天底下好女人多了去了！”……一阵沉默后，电话毫无预兆地被掐断。

接下来再也没有接通过。妈妈眼角滑落一滴眼泪。等我终于叫醒村里人，把她送到医院时。

她已经不行了。直到她咽下最后一口气。我爸的电话始终是关机状态。第二天，

我麻木地回到村子。打算通知村里亲戚，张罗后事。却在村口见到了我爸。他酒醒了，

这会手里提了一袋我妈爱吃的东西。正跟张寡妇并肩往回走。看到我从外面进来。

他朝我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今天发奖金了，你妈不是叽歪着也要镯子吗。”“这不，

买回来了！”“她人呢？”6我没理会，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引起了他的不满。“吃早饭没，我给你们买了包子。

”“——跟你说话呢，你妈呢？”我狠狠甩开他的手。洁白的包子滚了一地。“我妈在医院。

”看着他皱起的眉，我一字一顿：“包子你留着自己吃吧。”“不是不想和她过了吗？

现在装什么装！”“啥意思？她真生病了？”他有点慌了，急急追上来：“啥病啊？

打针了没？”“……不会要住院吧？那我一会去银行取点钱——”“她死了！

”我厉声打断他的自言自语。“你不是嫌她麻烦吗？”“现在她死了，你是不是很开心？

”我爸表情空白了一瞬。片刻后，被愤怒笼罩。“你胡说啥呢？”“她身体一直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