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上的记忆

楔子我曾死过一次，死在我最爱之人剑下。那一夜，红烛高照，喜字成双。她穿着凤冠霞帔，

美得令人窒息。我以为那将是我新生的开始，却不料是她一剑终结了我的过去。

剑锋刺入胸膛时，我看到她眼中的恨意与决绝。多么可笑，就在前一刻，

我们还交换着白头偕老的誓言。“为什么？”我问，血沫从嘴角溢出。“乱臣贼子。

”她的声音冷如寒冰，“因为你该死。”我倒下了，

灵魂消散的时候我听见她在“尸体”旁嚎啕大哭。那哭声如此真切，仿佛她才是受害者。

如今，我换了个名字，换了个身份，回到了这座京城。人们都说，长公主殿下为国操劳，

扶持幼弟，是天下最尊贵也最孤独的女子。只有我知道，她剑上的血，从未干涸。

一第一次见到燕云舒，我便认出了她，燕国沁阳长公主。那日，山中大雨。

我本在渭水南岸的山林中追踪一伙私盐贩子，却意外撞见了那场蓄谋已久的刺杀。

华贵的马车倾覆在路旁，侍卫们已倒下大半，只剩三四名忠心耿耿的护卫还在拼死抵抗。

而在他们中间，那个身着淡金色衣裙的女子格外醒目。即便发髻散乱、衣衫染血，

她依然保持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凝波，

正是我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一面的泌阳长公主——当今天子的亲姐姐，

垂帘听政的摄政长公主。一名黑衣人突破防线，举刀向她劈去。我来不及思考，弯弓搭箭，

箭矢破空而出，精准地射穿了那人的手腕。“有埋伏！”黑衣人中响起惊呼之声。

我自树丛中跃出，长剑如龙出鞘，瞬间飞至沁阳长公主身边。黑衣人训练有素，

绝非普通山贼，但他们今日遇上了我——曾经的镇北王府世子离歌笑，

如今隐姓埋名的复仇者。剑光闪动间，已有数人倒地。余下的黑衣人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我没有追击，转身看向那位惊魂未定的长公主。“姑娘受惊了...”我刚开口，

便发现她肩头渗出血迹，显然是中箭了。她脸色苍白如纸，雨水早已浸透衣衫，

黑长直的鬓发散乱在艳绝的脸庞，勉强支撑着站立。“多谢壮士相救...”她话音未落，

身体已软软倒下。我急忙上前扶住她，检查伤势。箭伤不轻，且箭头颜色发暗，

恐怕涂有毒药。我皱眉犹豫了一瞬，最终决定带她回我在山中的隐蔽住处。摄政长公主遇刺，

贸然送到官府会多生事端，再说我现在的身份，多在世人面前出现便多一分危险。

黑衣人的身份不明，我不能轻易暴露她的行踪。山雨来得急，豆大的雨点砸在茅草屋顶上，

噼啪作响。将她安顿在简陋的木屋中，我小心地为她处理伤口。箭头果然带毒，

是一种会致人昏迷的迷药。我取出随身携带的解毒丹药，为她敷上。

看着美人睡着时安静的脸，我陷入回忆，

燕云舒该记不得当年那个信誓旦旦扬言长大后要娶她的镇北王世子离歌笑了吧？三天后，

她悠悠转醒，却带来了令我意外的消息。“水...”她微弱地呻吟着。我舀了一勺清水，

小心地喂到她唇边。她贪婪地喝着，长长的睫毛颤动，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我从未见过的明亮眼眸，即便此刻充满了迷茫和恐惧，依然如星辰般璀璨。

“我...这是在哪里？”她虚弱地问，眼神迷茫，“我是谁？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失忆了？我心中暗忖，这或许是迷药的副作用，也可能是头部受了撞击。“你在山中遇袭，

我救了你。”我简略解释，“你肩头有伤，需要静养。”她努力回想，

苦的表情：“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看着她无助的样子，

我犹豫是否该告知她的真实身份。但转念一想，沁阳长公主遇刺失踪，此刻朝廷必定大乱，

而追杀她的人很可能还在搜寻。在她记忆恢复前，暴露身份反而危险。“你叫倾城。

”我编了个名字，不想让她知道我的身份，她的确长得倾国倾城，“是我的远房表妹，

来投奔我时不慎遇袭。”她睁大眼睛，眼神清澈：“你...是我的表哥？”“我叫离笑，

你可以这么称呼我。”我避开直接回答，说起来沁阳长公主算是我表姐。母妃出身关中秦氏，

嫁给镇北王离家，而沁阳长公主的母亲也是秦氏女。就这样，

当朝摄政长公主成了我的“表妹婉儿”，在我的山中小屋住了下来。二倾城恢复得很快，

但记忆却迟迟没有回来。我每日除了进山一段时间，还会去山口看看朝廷的人有没有找来。

一连十多天，朝廷似乎忘记他们的公主一般，并未有人寻过来。

什么人要置当朝长公主于死地？对于朝堂形势门清的我立刻有怀疑对象，可惜时机还不成熟，

不好贸然行动。我背负着整个镇北王府的血海深仇，如果真是那个人动的手，

沁阳长公主倒是个有力壁助。她开始适应山中的简朴生活，

学着做她从未做过的琐事——生火、做饭、洗衣。

看着她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后来的游刃有余，我竟有种奇异的满足感。“表哥，

你看我钓到了鱼！”一天下午，她举着一条鲫鱼，兴奋地跑到我面前，

裙摆被溪水打湿也浑然不觉。长公主似乎格外适应新身份，

伤好之后不消停的在山里“疯玩”。我正打磨长剑，抬头便看见她站在夕阳下，

笑容灿烂如霞。那一刻，我的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很厉害。”我勉强保持平静，

接过她手中的鱼，“今晚可以加餐了。”她蹲在我身旁，

好奇地看着我手中的剑：“表哥的剑法一定很好吧？我见你练剑，剑光如练，真是好看。

”“防身之术而已。”我轻描淡写，镇北王世子从小剑不离身。“能教我吗？”她期待地问，

“万一再有坏人，我至少能保护自己。”我本想拒绝，但看到她眼中的渴望，

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她说得没错。于是，每天的剑术课成了我们的固定节目。她的手很巧，

姿势学得标准，只是力气不足，而且已经过了习剑最佳年龄。有时为了纠正她的动作，

我不得不从背后环住她，握住她的手示范剑招。每当这时，我都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

感受到她轻微的颤抖。“专心。”我会提醒她，也提醒自己。一个月后，

她已经能和我过几招了。她特别兴奋，剑招使得行云流水，一个转身，却不慎绊到了石头。

我急忙伸手揽住她的腰，两人旋转半圈，她稳稳落在我怀中。四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

她的脸颊绯红，眼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然后，她羞涩轻轻闭上了眼睛，嘴唇微微上扬。

我本该推开她，却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吻上了那片柔软。

燕京老一辈之人都知道镇北王世子打小到处嚷嚷着沁阳长公主是他媳妇，

以至于老皇帝在世时还真有指婚的打算。后来，大将军窦防以镇北王权势已极不宜加恩劝谏，

老皇帝熄了赐婚之心，此事不了了之。从那天起，我们的关系变了。山中岁月静好，

仿佛外界的一切纷争都与我们无关。我知道这种平静不会长久，却还是贪恋这份温暖。

深秋的某个傍晚，当满山枫叶红似火时，将一枚自制的木簪递到她面前：“倾城，嫁给我吧。

”或许是对未来谋划，或许真对沁阳长公主念念不忘。她愣住了，眼中迅速积聚起泪水，

然后红着脸地点头：“我愿意。”三没有盛大的婚礼，只在山下的村子里简单办了几桌酒席，

请了几位相熟的“村民”作见证。我为她买了一身正宗的红妆，亲自为她梳发戴簪。“倾城，

今日之后，你我便是夫妻。无论贫穷富贵，生死不离。”我握着她的手郑重承诺。

她眼中泪光闪烁：“表哥，我虽不记得过去，但我知道，遇见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无论我曾经是谁，从今往后，我只是你的妻子。”交杯酒后，“村民”陆续散去，

小屋中只剩下我们两人。红烛摇曳，映得她面若桃花。我轻轻为她卸下钗环，

手指抚过她如云的长发。“疼...”当我吻上她肩头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时，她轻声哼道。

我立即松开：“对不起。”她摇摇头，主动吻上我的唇：“不要道歉，只要爱我。

”就在我们缠绵之际，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火光由远及近，很将小屋团团围住。“不好！

”我立刻警觉起来，没有忘记新婚妻子公主的身份，贼人找过来了，抓起床头的长剑，

“倾城，快从后门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门被一脚踹开，

一名身披铠甲的中年男子带着士兵冲了进来。当他看到躲在床角的婉儿时，脸色大变。

“泌阳长公主！臣救驾来迟！”公主？救驾，是长公主的人。敌我未明之时，

我将倾城护在身后。然而，就在这时，在混乱中，一支流箭擦过婉儿的额头，

红妆未卸的脸蛋被剑划开一道口子。她惊叫一声，仿佛被吓住。而我顾不得太多，

手持长剑打量周边局势，完全被包围，想要脱困只有杀出去。在我没有注意的地方，

倾城的表情突然变了。她看着那将领，眼中先是迷茫，然后是清明，最后是愤怒。她指着我，

声音冰冷：“马全舅舅，这个人，就是追杀我的主谋！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回身如遭雷击：“倾城，你说什么？”“别叫我倾城！”她眼中满是恨意，

“好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你假装救我，实则软禁我，诱骗我成婚，

不就是想利用我达成你们掌控朝廷的目的？”我这才明白，她恢复记忆了，

但记忆出现了错乱——她把追杀她的人认成了我。“公主误会了。”我试图解释，

“我救你时，你已中箭，我...”“住口！”被称作马全的将领厉声打断，“乱臣贼子，

还不束手就擒！还想狡辩，你日日进山做得些什么？还想诓骗公主？

待你伏法后本将自会杀掉那些人。”我立刻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中早就被人监视着，

他们这时候冲进来是专门挑选的时机。瞬间，士兵们一拥而上，没有解释的机会。

本可以轻易突围，但看着倾城那充满恨意的眼神，我一时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