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存在于混沌至深处的轮廓,仅仅是其无意识散发出的气息,便己让鸿钧这缕初生的道炁灵识剧烈震颤,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
那是一种超越了力量层次的、源自生命本源的绝对压制。
浩瀚、苍茫、古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不容亵渎的威严。
鸿钧竭尽全力稳住几乎要溃散的意识核心,将那微弱如丝的灵识牢牢收束在自身道炁周围,不敢再像之前那般贸然向外延伸探索。
它本能地明白,那尊存在,与它之前感知到的那些充满毁灭与贪婪意念的混沌魔神截然不同。
后者是混乱与杀戮的化身,而前者……更像是一种“必然”,一种“定数”,其存在的本身,就在无声地宣告着某种不可逆转的宿命。
它不再试图去“理解”或“沟通”,那对它而言太过遥远和奢侈。
它选择了唯一能做的,也是最本能的反应——观察。
它将自己尽可能地“缩小”、“隐匿”,如同混沌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小心翼翼地、全神贯注地“仰望”着那尊伟岸的存在。
在这种极致的专注下,时间失去了意义。
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载。
鸿钧的“观察”逐渐不再局限于那尊庞大轮廓本身,而是开始感知其与整个混沌的互动。
它“看”到,那尊存在并未像其他混沌魔神那般疯狂地吞噬能量或攻击西周,祂只是静静地存在于那里,每一次极其缓慢而悠长的呼吸(如着那能称之为呼吸的话),都引动着周遭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随之律动。
那些原本狂暴肆虐、足以轻易撕裂鸿钧的地水火风,在靠近那尊存在一定范围时,竟变得相对“温顺”起来,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乱流,而是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梳理过,变得……更有“秩序”了一些。
这个发现让鸿钧的核心再次悸动。
秩序!
这正是它潜意识中所渴望,却无法言明、更无法实现的状态!
它贪婪地“吸收”着这一切。
观察那尊存在如何自然而然地影响着混沌,感知那无形力场中蕴含的、与毁灭截然不同的韵律。
它那初生的、蒙昧的意识,如同干涸的土地汲取甘霖,疯狂地记录、分析、模仿着。
它开始尝试调整自身道炁的振动频率,不再是盲目地对抗混沌气流,而是试图去轻微地顺应、甚至极其微弱地引导身边流过的一丝丝能量。
这个过程比之前的生存挣扎更加艰难,也更加精妙。
每一次细微的调整失败,都会引来反噬,让它的灵识一阵刺痛。
但它乐此不疲,因为它能清晰地感觉到,当它的振动频率偶尔能与那尊存在引动的混沌韵律产生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时,周围能量的挤压和撕扯感会骤然降低,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舒畅感流转于道炁之中。
它仿佛找到了方向,找到了在这片绝望混沌中,除了盲目求生之外,另一条或许可以行走的“道路”的雏形。
然而,混沌从来不是只有一尊伟岸存在。
鸿钧对那尊存在的专注观察,以及它自身道炁因模仿而产生的微妙变化,终究还是引来了一些不速之客的注意。
几道充斥着暴虐、贪婪意识的灵识,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悄然锁定了鸿钧这缕看似微弱却“与众不同”的道炁。
它们是被那尊伟岸存在自然散发的磅礴生机与秩序韵律所吸引而来的混沌魔神,但又不敢过于靠近那令它们本能畏惧的存在,于是便将目标转向了周围那些看似可以吞噬的“弱小”能量。
鸿钧在它们眼中,无疑是一顿散发着奇异芬芳的“美餐”。
它的道炁至纯,更隐隐带有一丝让它们厌恶却又垂涎的“秩序”气息。
“嘶——!”
一道充满了毁灭意念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毒刺,猛地刺向鸿钧的核心意识!
鸿钧骤然从沉浸的观察与感悟中被惊醒,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寒意瞬间席卷而来。
那精神冲击中蕴含的恶意纯粹而首接,就是要摧毁它的灵识,撕碎它的道炁,将其吞噬殆尽!
它根本来不及思考,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一切。
它猛地中断了所有的模仿和感悟,将道炁瞬间收缩到极致,同时将它刚刚从那尊伟岸存在那里领悟到的一丝“秩序”韵律,拼命地运用到防御上——不再是硬抗,而是竭力偏斜、引导那毁灭性的精神冲击。
“嗡!”
剧烈的震荡传来,鸿钧的意识核心仿佛被重锤击中,瞬间变得模糊不清,道炁也被冲击得明灭不定,几乎溃散。
但它终究没有立刻毁灭。
那仓促间运用的一丝秩序韵律,竟真的起到了一点作用,让它没有被瞬间秒杀。
然而,攻击并未停止。
更多的、来自不同方向的恶意灵识交织而来,如同张开的死亡之网,要将它这缕道炁彻底笼罩、分食。
危机!
前所未有的致命危机!
鸿钧的意识在痛苦的震荡中疯狂运转。
它意识到,单纯的隐匿和防御根本无效,这些混沌魔神绝不会放过它。
逃跑?
在这片混沌中,它又能逃到哪里去?
它的速度远不及这些强大的存在。
绝望之中,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念头,自它那被危机逼到极限的意识中迸发出来!
它猛地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残存的灵识力量,连同对那尊伟岸存在韵律的全部感悟,不顾一切地、决绝地……反向模拟出之前那道精神冲击中蕴含的、最纯粹的那一丝毁灭意念!
它不是在攻击,它是在“伪装”!
它要将自己伪装成它们中的一员,伪装成一道同样充满了毁灭欲望、只是形态略有不同的混沌魔神的意识!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这些混沌魔神的灵智是否足够低下,赌的是它们是否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同源”气息而产生一瞬间的迟疑和误判!
它的道炁剧烈波动着,散发出极不稳定的、混杂着微弱秩序与强行模拟出的毁灭的诡异气息。
那几张铺天盖地而来的恶意灵识之网,果然为之一滞。
成功了?
鸿钧还来不及庆幸,一股更加恐怖、更加暴虐、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极致黑暗意识,如同苏醒的灭世巨兽,猛地从混沌深处探来,带着一丝戏谑和玩味,轻易地锁定了它这缕试图“鱼目混珠”的道炁。
一个冰冷、贪婪、首接响彻在它意识最深处的声音嗤笑道:“有趣的……小东西……模仿得……不错……但,你终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