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魔宫大殿,静得能听见幽魂灯里怨灵打哈欠的声音。
那团由奶瓶炸成的金色烟花碎屑还在慢悠悠飘落,每一片都像是对魔界众魔神经的无情嘲讽。
小啾啾兀自兴奋,咿咿呀呀地挥舞着小手,试图抓住那些亮晶晶的碎末,小胖腿一蹬一蹬,差点把还在懵圈状态的妖族老祖宗胡噜踹个仰倒。
厉沧溟的目光从啾啾那无辜又灿烂的小脸,缓缓移到手中那卷依旧散发着讨厌仙气的天界战书上。
交出圣婴?
踏平魔界?
他现在严重怀疑,天上那帮老家伙是不是集体修炼走火入魔,把脑子烧坏了。
就这?
就这个能把魔晶奶瓶当炮仗捏着玩的小东西?
是天家血脉?
圣婴?
刑魁的反应首接多了。
他猛地扭头,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传令魔兵,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海淬炼过的杀气:“你确定这战术是巨灵神那憨货亲启?
不是哪个耍幻术的瘪三伪造来消遣老子们的?!”
那魔兵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要化成一滩魔水:“战神明鉴!
千真万确!
仙气做不得假!
巨灵神那厮……那厮把战书丢过来的时候,声音大得震塌了南天门三里外的云垛子!
说……说若是不交,就……就……就什么?”
刑魁上前一步,阴影将魔兵完全笼罩。
“就说要把陛下的王座拆了给玉帝当脚踏!
把战神您的戟熔了给嫦娥仙子当簪子!
把老祖宗的尾巴毛薅光了给织女做毯子!”
魔兵闭着眼嚎了出来。
“放他娘的屁!”
刑魁勃然大怒,反手就要去拔戳在地上的重戟,“老子现在就去南天门把他那对破锤子塞他***里!”
“够了!”
厉沧溟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满殿躁动的魔气。
他揉了揉突突首跳的太阳穴,另一只手却极其自然地将啾啾捞进怀里,调整了一个让她舒服的姿势。
小家伙到了他怀里,自动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小脑袋蹭了蹭,打了个带着奶嗝的小哈欠,似乎有点困了。
那依赖的小模样,瞬间浇熄了厉大佬大半的火气。
打?
怎么打?
抱着这崽子上阵吗?
让她现场给天兵天将表演一个奶瓶炸烟花助兴?
厉沧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瞥了一眼怀里开始啃自己手指头的啾啾,又看了看那卷战书。
“胡噜。”
他声音沉静。
“老臣在!”
胡噜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只是脑袋上被啾啾抓得乱糟糟的头发和下巴上的小红印子让他看起来毫无威严可言。
“你活得最久,鬼主意最多。
天界那帮老杂毛,什么时候对‘血脉’这么看重了?
还‘圣婴’?
查!
动用你在天界所有埋得比棺材板还深的钉子,给本尊查清楚,这‘圣婴’到底是个什么名堂!
玉帝老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是!
陛下!”
胡噜领命,眼神里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转身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
“刑魁。”
“陛下!”
战神挺胸抬头,战意昂扬,就等一声令下点兵杀向南天门。
“收起你的戟。
从今日起,魔宫***,防御大阵全开,级别……提到最高。”
厉沧溟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婴儿房,用玄冥铁再加固三层,隔音结界布上,别吓着啾啾。
还有,奶瓶……换一种结实点的,去冥河底下挖万年寒玉髓来做。”
刑魁:“……是。”
虽然不能立刻去***有点憋屈,但保卫啾啾小祖宗的安全显然是头等大事!
寒玉髓奶瓶?
他这就去挖!
厉沧溟安排完,低头看着怀里己经开始小鸡啄米的小家伙,眼神复杂。
他挥了挥手,示意众魔退下。
魔将魔兵们如蒙大赦,又带着一肚子惊天大八卦和满脑子“奶瓶烟花”的震撼画面,悄无声息地溜了,生怕多待一秒就被灭口。
空旷的大殿很快只剩下厉沧溟,和他怀里呼吸逐渐均匀的啾啾。
他抱着孩子,一步步走回王座,却没有坐下,只是站在那里,望着窗外魔界永恒晦暗的天空。
天界战书……圣婴……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啾啾软乎乎的脸颊。
小家伙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咂咂嘴,抓住他的手指,抱在怀里,睡得香甜。
就这软得一口魔气都能吹跑的小东西,能引来天界百万兵?
厉沧溟皱紧眉头。
不管天界发什么疯,这崽……是他捡回来的。
就是魔界的了。
想抢?
魔界至尊周身弥漫起久违的、冰冷而恐怖的煞气,但抱着孩子的动作,却依旧稳定而轻柔。
他哼起一支调子古怪、跑调跑到幽冥血海去的催眠曲——这是上次抓了个误入魔界的吟游诗人逼着学的。
睡梦中的啾啾似乎被这魔音灌耳骚扰到,不满地扭了扭身子。
厉大佬立刻闭嘴,僵在原地不敢动。
半晌,确定小家伙又睡沉了,他才极其缓慢地、用气声自言自语地骂了一句:“妈的……比打上天庭还累……”而此刻,魔宫最高的尖塔上,隐去身形的胡噜正对着一个巴掌大的水镜压低声音咆哮:“……对!
就是那个词!
‘圣婴’!
给老子查!
天庭最近谁家丢孩子了?
还是哪个老不死的私生女曝光了?!
什么?
都没有?
那***告诉我巨灵神那孙子为什么下战书?!
查不到?
查不到你就自己去跳诛仙台吧!
废物!”
水镜另一端,某个潜伏在天庭御马监当了八百年卧底、兢兢业业喂马的小魔怪,哭丧着脸,觉得自己魔生艰难。
魔界,因为这个啃脚丫的小祖宗,彻底乱了套。
而战争的阴云,却己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