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的那晚,没有雪,也没有月。
殡仪馆的火化炉像一口巨大的琴盒,把我平放进去,“哐”一声盖板上锁。
推送杆启动时,我听见自己骨骼的C大调,升G,断裂。
火焰是橙红的,像爷爷出殡那天纸幡被夕阳照透的颜色。
我想起十七岁弹断的那根弦——宫弦,最粗,最稳,却在“送三”夜崩断,抽在我左颈,血珠滚进琴腹,像一粒不肯超生的种子。
火舌舔上眼皮那一刻,我发誓:
“如果再来一次,我要把断弦接上,把走音的葬礼、潦草的婚礼、所有半生不熟的仪式,全部——”
声音被高温蒸发,意识像松烟墨,一点点洇开。
……
再睁眼,祠堂的烛火摇啊摇,烛芯“啪”地爆了个灯花。
我跪在蒲团上,指尖触到粗糙的桐木琴面,断弦的尾端还勾着皮肉。
爷爷的灵牌新刷黑漆,未干,在烛光里流一道泪痕。
我回到十五年前,公元2008,小寒,祠堂学祺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