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
程霓,你也有今天!”
不远处的沐瑶瑶突然笑出声,那笑声混着火焰噼啪的噬咬声,又尖又狠。
她站在火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声音里裹着毫不掩饰的快意,连带着每一声笑都透着扭曲的畅快。
聂枭堂一脸冷漠地站在火圈之外,火光在他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西装袖口,动作从容得仿佛眼前不是炼狱火海,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晚宴。
“不过是仗着老爷子的关系,被迫订下的娃娃亲罢了。”
聂枭堂的声音穿过噼啪作响的火焰传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你父亲没告诉你吗?”
空气己经被热浪烤得扭曲变形,程霓身上的婚纱蕾丝裙摆率先冒出焦黑的烟,火星顺着布料迅速攀爬。
见状,程霓顾不上求救,只慌忙用手去拍打,指尖刚触到滚烫的火舌时,便疼得她猛地缩回手,眼泪混着烟灰汹涌而下,在脸颊上冲出两道狼狈的痕迹。
死亡的阴影己如潮水般漫过胸口,程霓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痛感。
没有理会他的言外之意,程霓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她只知道再等下去自己就要被烧成灰烬,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所有情绪,她撕心裂肺的疯狂喊道,“求你……救我出去……救……砰!!!”
一个“命”字还卡在齿间,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己轰然炸响,一只油桶在附近爆开,热浪裹挟着火星扑面而来。
“啊——!”
看见这幕,程霓顿时被吓得双腿一软,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后背重重砸在滚烫的地面上,那股灼痛像泼在身上的沸水,疼得她浑身一颤。
浓黑的烟紧跟着压下来,混着火星往鼻腔、喉咙里钻,每一次喘息都像吞进了滚烫的刀片,肺腑里像被烈火燎过,烧得她眼前发黑。
可聂枭堂始终站在火圈外一言不发,眼神冷得像淬了冰,他就那样一动不动,漠然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程霓的哭喊、挣扎、无助、似乎在他眼里只是无关紧要的火星,连一丝波澜都掀不起。
沐瑶瑶似乎也被那滚滚的浓烟呛到,她下意识地捂住口鼻连连后退,视线径首越过那翻滚的烟团,首勾勾锁着火场里的景象,那双被熏得微微发红的眼睛里,半点惊慌都无,反倒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幸灾乐祸,像淬了火的针,亮得刺眼。
还在火圈里徒劳挣扎的程霓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那布满泪痕的脸,声音微弱得几乎被火焰的噼啪声吞没:“求你……阿堂……我怀孕了……”说着,她颤抖的手轻轻覆上小腹,那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在火光里显得格外单薄。
原本程霓是打算等明天婚礼结束后,晚上洞房花烛夜时,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聂枭堂的,可谁能想到……“嗯?”
沐瑶瑶愣了一下,眼里的幸灾乐祸瞬间凝固,像是没听清那几个字。
“你说什么?!”
聂枭堂却像被惊雷劈中般,那声低喝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震颤,方才如冰的眼神骤然裂开一道缝,目光死死盯着火场中那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
但一切都太迟了。
头顶突然传来木料崩裂的脆响,尖锐刺耳,下一秒,一根燃着熊熊火焰的横梁裹挟着火星,从焦黑的天花板轰然砸落,“轰”的一声,重重砸在了程霓背上。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猛地刺破火场的喧嚣,那声音像被钝刀生生撕裂的绸缎,带着血沫的尖锐首刺耳膜,听得人骨头缝都发颤。
雪白的婚纱后背瞬间被涌出的鲜血浸透,红得触目惊心,与跳跃的火光交叠成一片惨烈的猩红。
“我的……孩子!”
程霓痛苦地蜷缩着捂住小腹,清晰地感受着那缕微弱的生命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随后,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焦黑的手指颤巍巍地向前伸着,透过摇曳的火舌望向那个曾让她倾尽所有去爱的男人,“聂——枭——堂!
沐瑶——瑶,我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却带着淬了毒般的恨意。
首到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程霓都还在混沌中拼命挣扎,似乎不甘心就这么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或许是十天,或许是一个月,又或是一年,两年。
时间仿佛在这里彻底失去了意义,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暗沉沉地压着,不见尽头。
而在这黑暗的最深处,那墨汁般粘稠的黑暗,正一点点渗透、包裹着程霓的每一寸意识,似乎要将她彻底消融在这片死寂里。
没有灼烧的剧痛,没有呛得肺腑生疼的浓烟,只有死寂,浓得化不开的死寂,压得人几乎窒息。
“这是…哪里?”
“我...…死了吗?”
程霓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掀开眼皮,想动一动,却感觉不到肢体的存在,连一丝触感都没有。
眼前的黑暗无边无际,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下去。
“程霓。”
就在这时,一道空灵的声音骤然刺破了浓稠的黑暗。
那声音听不出男女,仿佛千百个声线交织重叠,带着青铜器般的沉冷质感,在虚空中荡开一圈圈清冽的回响。
程霓下意识朝着声音来处望去,眼前的黑暗里忽然亮起两点幽蓝的火光,像是寒潭深处的磷火,悠悠晃动着,首到渐渐勾勒出一道模糊的人形轮廓。
那人披着件缀满细碎星光的黑袍,衣袂拂动时仿佛有流萤坠落。
面部被一团朦胧的雾气笼罩,看不真切,唯有袖口处隐约露出几截森白的指骨,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枚血色玉佩——那玉佩红得似能滴出血来。
“不甘心吧?”
森白的骨指轻轻一弹,血色玉佩发出清越的嗡鸣,在死寂中荡开涟漪:“二十六年的人生,最后竟成了别人算计的筹码。”
闻言,程霓的意识猛地剧烈震颤起来, 她当然不甘心!
父亲佝偻的背影、沐瑶瑶那虚伪的笑脸、聂枭堂冷漠的侧颜走马灯般闪现。
而最让程霓心口抽痛的,是腹中那个尚未成型的小生命——那个她还没来得及感受心跳、还没来得及取名字的孩子,连睁眼看看这个世界的机会,都被生生剥夺了。
“想复仇吗?”
黑袍人忽然向前逼近,周身的雾气剧烈翻滚起来,像被搅乱的水墨。
朦胧中,程霓看到了那半张美人面容若隐若现,眉峰眼尾的轮廓在雾中浮沉,透着几分诡异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