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建国，我想和你离婚。"王秀英站在院子里，月光下她的脸冷如寒霜。
我放下手中的教案，看着这个结婚三年的妻子。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制服，
长发挽成简单的髻子，即便在这穷乡僻壤，依然透着一股子城里人的清高劲儿。"离婚？
"我故意拖长了声调。在重生前的那一世，听到这话时我差点跪下来求她。那时的我以为，
失去王秀英就是失去了全世界。她是下乡知青，高中文化，长得漂亮，性子高冷。
而我李建国，不过是个农村小学教师，配不上她这朵城里的花。"不是真的离婚。
"王秀英快速解释，"是假离婚。""我要回城里，听说单身女性更容易分配到工作。
""等我在城里站稳脚跟，咱们再复婚。"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看着她，想起上一世的种种。假离婚后，王秀英确实回了城，分配到了纺织厂。
而我在村里苦等三年，等来的却是她和厂长儿子的结婚证。那时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
一脸嫌弃地看着我。"李建国，你一个农村土包子，也配和我王秀英复婚？
""当初和你结婚，不过是权宜之计。""现在我找到了真爱，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王秀英被我的反应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离就离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秀英明显愣了一下。她应该是准备了一大堆说辞来说服我的，
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你...你不问问原因？""不问。"我转身往屋里走，
"明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身后传来王秀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建国，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回过头看着她，那张我曾经朝思暮想的脸，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没有啊，你想得美。""既然你想要自由，我成全你就是了。""反正强扭的瓜不甜，
你说对吧？"王秀英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房间。我看着她的背影，
心中没有丝毫波澜。这一世，我要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后悔。回到我的小屋，
我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破旧的铁盒子。里面装着我这些年攒下的一百二十三块钱。
上一世的我把这些钱全部给了王秀英当路费，自己连回城看她一眼的车费都没有。这一世，
我要用这笔钱做本钱，抓住即将到来的那些机会。1975年的冬天，
改革的春风还没有吹到这个偏僻的小山村。但我知道，很快就会有变化。而我，李建国，
将是这变化中的受益者。躺在炕上，我闭上眼睛回忆着重生前那些岁月。1976年，
村里会有人偷偷开始做生意。1977年，县城里会开第一家饭店。1978年，
省城会有大批工厂招工。1979年，个体经商政策会正式放开。每一个时间节点，
每一个机会，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而王秀英，等她在城里碰了一鼻子灰回来找我的时候，
会发现我已经不是那个任她拿捏的李建国了。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应该是她在收拾东西。我嘴角上扬，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谢谢你，王秀英。
谢谢你主动提出离婚，让我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开始新的人生。天亮了，我要去民政局，
办理这辈子最明智的一次手续。2第二天一早，村里就炸了锅。
李建国和王秀英要离婚的消息，比春天的雷声还要响亮。村民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
议论纷纷。"真的假的？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就要离婚？""听说是秀英要回城里发展，
嫌弃建国拖累她了。""那建国不得哭死？秀英这么漂亮的媳妇，哪里找得到第二个？
"我牵着自行车从人群中穿过，每个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他们以为我会垂头丧气，
会痛哭流涕，会苦苦挽留。但我没有。我甚至还朝着大家笑了笑。
"李老师这是...受***傻了？""可能是想开了吧，王秀英本来就不是他能配得上的。
"王秀英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一个破旧的皮箱。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外套，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紧张还是兴奋。看到村民们的目光，
她的脸微微发红，但很快就挺直了腰板。"走吧。"她对我说道，声音有些生硬。我点点头，
跨上自行车。"上来吧。"王秀英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了后座上。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出行了。从村里到县城的民政局，需要骑车两个小时。一路上，
王秀英都没有说话。我能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以及心中的不安。临近县城时，
她终于开口了。"建国，你真的一点都不舍得吗？""舍得什么？"我反问。
"舍得...我们三年的感情。"我没有回答，只是加快了蹬车的速度。感情？
上一世我给了她全部的感情，换来的是什么？是无情的背叛和嘲笑。
民政局的办事员是个中年女人，看到我们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你们确定要离婚？
"她看看年轻漂亮的王秀英，又看看我。"这姑娘长得这么俊，小伙子你舍得？""舍得。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办事员又转向王秀英："姑娘，你真的想好了？"王秀英咬了咬嘴唇，
点了点头。"想好了。"办事员摇摇头，开始填写离婚证明。"现在的年轻人啊，
都不知道珍惜。""结婚容易离婚也容易，这日子过得..."她嘟嘟囔囔地说着，
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很快，两本离婚证就出现在我们面前。我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本，
心中涌起一阵说不出的轻松感。自由了。真正的自由了。王秀英也拿起了她的那本，
脸色有些复杂。"建国，咱们...""没有咱们了。"我打断她的话，"王秀英同志，
祝你前程似锦。"她的眼圈忽然红了。"你就这么恨我吗？""我不恨你。
"我认真地看着她，"我感谢你。""感谢我？""感谢你让我看清了现实。
"我转身往外走，没有回头。身后传来王秀英的声音，有些颤抖。"李建国，你会后悔的！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她。"后悔的不会是我。"说完，我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民政局。
外面阳光正好，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新的人生，从这一刻开始。而王秀英，
你就去追求你的城里梦吧。等你发现城里的生活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时，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这一世，我李建国不会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农村教师了。我会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包括你，
王秀英。3离婚的第三天，我做了一个让全村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我辞职了。
村长李大爷急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建国啊，你疯了？""好好的教师不当，你要干啥？
""秀英走了你就这么想不开？"我坐在他对面，慢悠悠地喝着茶水。"李大爷，我没疯，
我很清醒。""教师这个工作，一个月二十二块钱，够干啥的？""我要做生意。
""做生意？"李大爷瞪大了眼睛，"现在不让做生意，被抓到是要坐牢的！"我笑了笑，
没有多解释。1975年虽然政策还没完全放开，但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
只要不做得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还是有的。而且我知道，从明年开始，
政策就会逐步放宽。我要抢在所有人前面，占据先机。从李大爷家出来，
我直接去了镇上的供销社。供销社的营业员小刘是我的学生家长，看到我有些意外。
"李老师，你怎么来了？""小刘，我想问你个事。""你们这里收不收山货？""山货？
"小刘想了想，"收是收，但价格不高。""木耳一斤五毛，蘑菇一斤三毛，板栗一斤两毛。
"我心中暗喜。这个价格比我记忆中的还要低。我们村后山上到处都是这些东西，
只是村民们懒得去采，觉得卖不了几个钱。但我知道，
这些山货在城里的价格是这里的三倍以上。"小刘，如果我能弄来大量的山货，你们要不要？
""要是量大的话..."小刘犹豫了一下，"我得请示一下主任。""不过李老师，
你哪来那么多山货？""这个你别管，只要货好价格公道就行。"从供销社出来，
我又去了县城。县城里有个老字号的杂货铺，老板姓陈，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我记得上一世，
他就是靠倒卖山货发了家。"陈老板，我想和你谈个生意。"陈老板打量着我，有些狐疑。
"小伙子，你有什么货？"我从怀里掏出一小袋木耳，是昨天晚上连夜到山上采的。
陈老板接过来看了看，眼睛一亮。"好货！这木耳的品相比供销社的强多了。
""你要多少钱一斤？""八毛。"我开出了价格。"八毛？"陈老板皱了皱眉，
"供销社才五毛。""供销社的木耳能和我这个比吗？
"我指着袋子里的木耳说道："你看看这颜色，这厚度，这就是纯天然的好货。
""而且我能保证长期供应，数量不限。"陈老板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成交！
不过我要先看看货的质量稳不稳定。""没问题。"我们握了握手，
第一笔生意就这样谈成了。回到村里，已经是下午了。我找到了村里几个闲着没事的年轻人。
"二狗、石头、铁蛋，你们想不想赚钱？"二狗是我的学生家长，老实巴交的。"李老师，
你不是开玩笑吧？我们能赚什么钱？""上山采山货。""采山货？"石头撇了撇嘴，
"那东西能值几个钱？""木耳一斤五毛，蘑菇一斤三毛，板栗一斤两毛。
""一天能采个十来斤，就是四五块钱。""一个月下来，比种地强多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铁蛋最先心动了。"真的能卖这个价？""我已经联系好买家了。
"我拍了拍胸脯，"跟着***，保证让你们赚到钱。""而且只是开始，
以后还有更大的生意等着咱们。"二狗咬了咬牙："李老师，我信你！
"石头和铁蛋也纷纷点头。就这样，我的第一支队伍组建起来了。虽然只有三个人，
但这是个开始。我相信，很快就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来。而我，也将从这个小小的山村起步，
一步步建立起自己的商业帝国。王秀英啊王秀英，等你从城里灰溜溜地回来时，
会发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李建国了。4一个月后，王秀英真的回来了。但不是灰溜溜，
而是意气风发。她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工装，头发烫成了时髦的波浪卷，
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建国！"她站在我家院子门口，大声叫着我的名字。
我正在院子里整理刚收购来的山货，头也没抬。"有事吗，王秀英同志？
"听到我这么称呼她，王秀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你还在生我的气？""没有，
我们已经离婚了，这样称呼比较合适。"我终于抬起头看着她。一个月不见，
她确实变化不小。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城里人的精气神，
和当初那个下乡知青的青涩模样完全不同。"我在纺织厂找到工作了。"她有些炫耀地说道，
"每个月四十二块钱，比你当老师赚得多。""恭喜你。"我继续低头整理山货。
王秀英走近了一些，看到我面前堆着的木耳、蘑菇等山货，皱了皱眉。
"你怎么弄这些破玩意？""挣钱。""就这些东西能挣几个钱？"她嗤笑一声，"建国，
你还是太老实了。""现在是新时代，要有新思想，不能总是抱着老一套不放。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视着她。"所以呢？你回来是想炫耀你的成功吗？"王秀英脸一红。
"我...我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毕竟咱们夫妻一场...""前夫妻。
"我纠正她。"好，前夫妻。"王秀英深吸了一口气，"建国，我知道你心里怨我。
""但是你要理解，我一个城里人，总不能在这农村待一辈子吧？
""我现在在城里站稳了脚跟，以后...""以后什么？""以后如果你愿意，
我们可以复婚。"她说这话时，脸上带着一种施舍般的表情。仿佛这是她给我的恩惠。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复婚？王秀英，你想多了。""什么意思？""字面意思。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找到工作是你的本事，
但跟我没有关系。""如果没有别的事，请你离开，我还有生意要谈。
"王秀英显然没想到我会是这个态度。在她的预想中，我应该感激涕零，应该跪地求她原谅。
"李建国，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心好意回来看你，你就这么对我？""好心？
"我冷笑，"王秀英，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回来不是因为想我，
是因为在城里过得不如意，想给自己留条后路。""你胡说！"王秀英急了，
"我在城里过得很好！""是吗？"我走到她面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那你手上这些伤口怎么解释？"王秀英下意识地把手藏到身后。但已经晚了，
我看得很清楚。她的手上有好几道新鲜的划痕，应该是在纺织厂干活时留下的。
而且她虽然穿着新衣服，但眼圈有些发黑，明显是没休息好。"纺织厂的活不好干吧？
"我继续说道，"每天十二个小时，工资虽然高，但身体吃不消。""而且我听说，
那里的主管脾气不好，经常骂人。"王秀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有我的渠道。"实际上，这些都是我上一世的记忆。
王秀英在纺织厂确实干了一段时间，但因为受不了那里的环境，最终辞职了。"王秀英，
你以为离开了这个村子，离开了我，就能过上好日子？""现实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城里的生活虽然看起来光鲜，但也有它的苦。""而你，还没有准备好承受这种苦。
"王秀英的眼圈红了。"那你呢？你在这破村子里能有什么出息？""一辈子就做个山里人？
"我指了指院子里的山货。"你看不起这些东西，但我告诉你，光是这个月，
我就赚了一百多块钱。""一百多？"王秀英瞪大了眼睛，"不可能！""信不信由你。
"我转身往屋里走。"王秀英，如果你是来炫耀的，那你可以走了。""如果你是想复婚的，
那更应该死了这条心。""我李建国不是垃圾桶，不回收别人不要的东西。
"5王秀英走后的第二天，她的朋友张丽华就来了。张丽华也是个知青，
但比王秀英晚下乡一年，两人关系不错。"建国哥，你和秀英到底怎么回事？
"张丽华是个直爽的姑娘，说话不拐弯抹角。"昨天她回去后哭了一晚上，说你变了。
"我正在和二狗他们算账，闻言抬起头。"变了？我哪里变了？""以前你对秀英言听计从，
她说什么你都答应。""现在你对她这么冷淡，还说什么不回收别人不要的东西。
"张丽华在我对面坐下，认真地看着我。"建国哥，你是不是移情别恋了？
"我差点被茶水呛到。"丽华，你想什么呢？""我就是想开了而已。""想开了？
"张丽华不信，"一个人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变化这么大？""而且我听说你还辞了工作，
开始做生意？""这可不像以前那个老实巴交的李建国。"我笑了笑，没有解释。确实，
我的变化太大了。但这种变化是必然的。重生一世，如果还和以前一样，那才叫真的傻。
"丽华，你觉得以前的我怎么样？""老实，善良，但是..."张丽华犹豫了一下，
"但是没什么出息。""就像村里其他的男人一样，一辈子就在这个山沟沟里转悠。
""那现在呢？""现在..."张丽华仔细打量着我，"现在的你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自信。
""就像是突然开了窍一样。""不过建国哥，你真的不考虑和秀英复合？
""她在城里确实过得不容易，而且...""而且什么？""而且她说，
她在城里认识了一个人。"我的手停了一下。来了。上一世的情节开始重演了。"什么人？
""一个干部的儿子，追求她很久了。""如果你们不复合，她可能就要和那个人处对象了。
"张丽华的话音刚落，二狗就凑了过来。"李老师，啥干部的儿子？""听着挺厉害的样子。
"我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算账。内心却波澜不惊。那个干部的儿子，叫做赵志强，
是县城纺织厂厂长的儿子。上一世，王秀英就是被他的身份迷惑，最终嫁给了他。
但她不知道的是，赵志强只是把她当作玩物。结婚后对她非打即骂，
三年后就因为外遇离了婚。王秀英到那时才明白，什么叫做悔不当初。"丽华，
你回去告诉秀英一句话。""什么话？""路是她自己选的，后果也要她自己承担。
""我李建国不会为任何人的选择负责，除了我自己。"张丽华叹了口气。"建国哥，
你真的变了。""以前的你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人总是要成长的。"我继续算着账，
"总不能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期望里。"张丽华走后，二狗好奇地问我。"李老师，
那个王秀英真的是你前妻？""嗯。""那她要是和别人好了，你不介意？
""为什么要介意？"我反问，"她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利。""我也有。
"石头在一旁憨笑着说："李老师说得对。""女人就像衣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再说了，咱们现在有钱了，还怕找不到媳妇？"铁蛋点点头："就是，
我听说镇上的刘寡妇一直对李老师有意思。""她人长得不错，就是年纪大了点。
""胡说八道！"我没好气地说道，"好好算你们的账，别瞎琢磨。"但心里却暖暖的。
这就是真正的朋友。不管我做什么选择，他们都会支持我。而不是像王秀英那样，
总是想着让我按照她的意愿生活。算完账，我看着手里的钱。
这个月的收入已经超过了二百块。按照这个趋势，明年我就能有足够的资本做更大的生意。
而王秀英，就让她去追求她的城里梦吧。等她发现现实的残酷时，我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6三个月后，我在县城开了一家山货店。这在当时绝对是个大胆的举动。虽然政策有所松动，
但个体经营还是敏感话题。不过我有信心，因为我知道时代的大潮即将到来。店面不大，
就在县城最繁华的解放路上。门头上挂着"山珍特产"四个大字，
是我花了五块钱请书法老师写的。开业那天，围观的人很多。大家都很好奇，
谁这么大胆敢开私人店铺。"这是谁家的孩子？胆子这么大？""听说是下面村里的，
一个叫李建国的。""就是那个和知青离婚的？""对对，就是他。"人群中的议论声很多，
但我不在意。我知道，用不了多久，这样的店铺就会遍地开花。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