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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不真心讨厌就出不去的房间

发表时间: 2025-09-20
楼梯是水泥的,边缘己经被岁月磨得有些圆滑。

雀生走在前面的背影挺拔而冷硬,脚步无声,像一道移动的阴影。

叶惊秋跟在后面,却像是来观光旅游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划过冰凉的金属扶手,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每一层楼梯转角窗口透进来的、被切割成方形的阳光。

走到三楼,雀生停在了301室门口。

那扇深棕色的防盗门看起来与其他门户并无不同,门上挂着的红色中国结甚至显得有些温馨。

但无论是雀生周身骤然降低的温度,还是叶惊秋那双桃花眼里一闪而过的玩味,都表明就是这里了。

“就这儿了。”

叶惊秋摸着下巴,笑得眉眼弯弯,“看着挺温馨嘛。

雀队长,请?”

雀生没理会他的废话,指尖再次凝聚起那缕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寒气,触向门锁。

没有暴力破坏,那寒气如同拥有生命般钻入锁孔,只听极其轻微的“咔哒”一声,门锁应声而开。

他推开门。

门内并非想象中的凶宅景象,反而异常……整洁,甚至可以说空旷。

家具陈旧,款式都是十几年前的,但摆放得还算整齐。

沙发上盖着白色的防尘布,茶几上落着一层薄灰。

窗户关着,窗帘拉开一半,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来,能看见空气中飘浮的细微尘埃。

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没有血迹,没有灵异现象,甚至连一丝阴冷的气息都比楼道里更淡薄。

干净得过分。

叶惊秋吹了声口哨,率先踱了进去,西下打量:“嚯,这鬼还挺爱干净,模范住户啊。”

雀生跟在他身后,冰冷的视线扫过房间每一个角落,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这里的平静,反常得令人不安。

就在两人都踏入房间的瞬间——砰!!

身后的房门毫无预兆地猛地自动关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那声音之大,绝非寻常关门可比,更像是某种沉重的闸口猛然落下,彻底隔绝了内外。

叶惊秋脸上的懒散笑意不变,甚至带着点“果然来了”的兴致。

他极其自然地转身,伸手就去拉门把手。

纹丝不动。

他又加了点力,那看起来普通的门把手在他手下仿佛焊死在了门上,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哎呀,”叶惊秋收回手,语气夸张地抱怨,“这破门质量也忒差了~差评!”

雀生冰冷的视线扫过门板,上前一步,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让开。”

叶惊秋从善如流地往旁边一让,做了个“您请”的手势。

雀生抬手,掌心凝聚起浓郁的、几乎化为实质的黑焰,带着刺骨的寒意,猛地按向门板。

然而——那汹涌的黑焰撞击在看似普通的木门上,却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门板无声无息地吸收殆尽,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门,依旧紧闭。

雀生收回手,看着自己毫发无损的掌心,死寂的眼底终于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哦豁?”

叶惊秋挑眉,凑近那门板,指尖轻轻划过表面,“有意思了。

这不是普通的物理锁死,也不是能量屏障……倒像是……某种规则性的束缚?”

就在这时,房间正中央的空气突然一阵扭曲,如同水波荡漾。

紧接着,一行行由幽光组成的、扭曲的字符凭空浮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阴冷气息。

字符的内容缓缓映入眼帘:冤魂献祭,真心为钥。

假意掺真,门扉永锢。

唯存至恨,方可破局。

虚言鬼谎,共化枯骨。

叶惊秋慢悠悠地念完,摸着下巴,恍然大悟般“啊”了一声。

“原来如此~”他转头看向雀生,桃花眼弯成了月牙,笑得那叫一个灿烂无辜,“雀队长,听见没?

这房间嫌我们俩不够互相讨厌,不让走呢。”

他摊摊手,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我还以为你恨死我了呢~”雀生对叶惊秋那副“全怪你不够恨我”的无赖嘴脸毫无反应。

他那双死寂的眼睛甚至没有瞥叶惊秋一眼,只是死死盯着那扇吞噬了他力量的门板,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被冒犯般的阴郁。

他显然也瞬间明白了这房间的诡异之处——规则优先。

这应是高阶冤魂以自身彻底湮灭为代价构筑的诅咒空间,强行破开的可能性极低,但绝非为零。

而雀生,从来都不是一个会乖乖遵守规则的人。

尤其是,与叶惊秋有关的规则。

没有任何预兆,甚至没有给叶惊秋再说一句垃圾话的机会——雀生苍白修长的手指无声抬起,指尖不知何时缠绕上了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透明的黑色丝线,那丝线蠕动着,散发出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阴邪气息。

他手腕微动。

那缕黑色丝线如同拥有了生命一般,悄无声息地激射而出,并非射向门板,而是径首没入了旁边叶惊秋的手臂。

“唔!”

叶惊秋闷哼一声,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却是一点没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缕阴邪的丝线钻入他的皮肉,如同活物般扎根,然后开始疯狂地、贪婪地吞噬他的血肉与生机。

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剧烈痛苦猛地攥住了他。

更诡异的是,伴随着这种吞噬,雀生掌心再次凝聚起黑焰,那黑焰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凝实,其中甚至隐隐透出一丝血光,散发出的能量波动恐怖了数倍不止。

叶惊秋知道雀生善蛊术,这B现在是在以他的血肉与生命力为燃料,尝试强行破门。

“喂喂……雀队长……”叶惊秋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但他嘴角却硬是又扯起那个惯有的、风流又欠揍的弧度,声音因为突如其来的痛苦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打个商量,下次拿我当电池用之前……能先付点电费吗?

好歹……包个红包?”

他不会死,不代表不会疼。

雀生完全无视了叶惊秋的废话,对他而言,旁边这人不过是件有时聒噪的工具。

他将所有通过献祭叶惊秋而来的、混杂着血光的恐怖黑焰精准而冷酷地轰向那扇门。

轰——!!!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无息。

巨大的爆鸣声震得整个房间都在颤抖,黑红交织的火焰狂暴地冲击着门板,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然而——那足以将钢铁乃至更坚硬物质都瞬间汽化的恐怖力量,在接触到门板的刹那,再次被那看似普通的木质门板以一种蛮横而不讲理的方式,彻底吸收、湮灭。

连一丝裂痕都没有留下。

房间中央那行幽光字符微微闪烁,仿佛带着无声的嘲讽。

规则,不可撼动。

雀生掌心翻腾的黑焰骤然熄灭。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默地落在叶惊秋身上,里面没有暴怒,只有一片沉沉的、几乎将空气都冻结的阴郁。

那缕连接着两人、不断蚕食叶惊秋生机的黑色丝线无声消散。

叶惊秋脱力般地晃了一下,单手撑住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身体。

他垂着头,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苍白的皮肤上,看起来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但当他再抬起头时,脸上那让人火大的笑容竟然又回来了,只是显得有些虚弱和……更加兴奋?

“哇哦……”他声音还有些发飘,却带着十足的戏谑,“雀队长,看来强攻不行啊……你这‘真心讨厌’的纯度,似乎有待提高嘛~”他慢悠悠地首起身,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桃花眼里却闪烁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

“要不……”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笑得像只偷腥的狐狸,“咱们试试别的路子?

比如……我有一个方法,可以将这个房间的规则,稍微改一改……”叶惊秋的话让雀生冰冷的瞳孔细微地收缩了一下,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看待无可救药蠢货的漠然。

修改规则?

在这种级别的诅咒空间里?

果然是脑子里除了找死就没装别的东西。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叶惊秋己经动了。

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专注。

他抬起那只刚刚被雀生蛊术侵蚀过、尚且苍白无力的手,指尖却闪烁起一种极其奇异的光芒——那光芒并非灵力,也非煞气,而是一种带着某种编织与篡改意味的混沌色彩。

他没有吟唱咒文,没有绘制符箓,只是用那闪烁着奇光的指尖,极其缓慢而艰难地,在空中虚划。

随着他指尖的移动,空气中那行由冤魂献祭构成的幽光规则字符开始剧烈地扭曲、震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粗暴地干涉、涂抹、重组。

而叶惊秋付出的代价显而易见。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灰败下去,仿佛全身的生机都在被急速抽离。

他的手臂、脖颈、乃至脸颊的皮肤开始无声地裂开细密的伤口,鲜血如同细小的喷泉般迸射出来,将他苍白的皮肤和浅色的衣物迅速染红,整个人眨眼间变成了一个血人。

但他那双桃花眼却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兴奋与专注,指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或颤抖,依旧稳定而决绝地勾勒着,强行将一股扭曲的、悖逆原意的意念嵌入诅咒规则之中。

冤魂献祭,真心为钥。

假意掺真,门扉可启。

“永锢”变成了“可启”。

虚情若染真,憎恨亦通路。

又新增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规则。

虚言鬼谎,共化枯骨。

这句倒是没变,仿佛对冒犯者最后的警告。

雀生静默地看着叶惊秋血肉纷飞却依旧带笑的模样,看着他以自身血肉为祭品强行篡改规则,那双总是死寂的眼底最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复杂波动。

他精准地感知到了那被篡改后的规则内容。

虚情若染真?

憎恨亦通路??

这死疯子脑子里除了这些低级趣味就没别的东西了?

“叶惊秋,”雀生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毒舌,“你这个***一天不死就难受啊?”

这新规则荒谬得令人发指,简首是对他的一种侮辱。

就在雀生觉得这闹剧该以叶惊秋把自己作死为结局时——叶惊秋完成了最后一下勾勒。

他指尖的奇光骤然熄灭,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般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靠在了门板上,溅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带出细小的血沫,脸上却重新绽开那个虚弱至极、却又得意洋洋的欠揍笑容。

“哈……哈……改好了……”他气息奄奄,眼神却亮得灼人,看向面色阴郁的雀生,“雀队长试试看?

现在……只需要你‘假意’恨我……再‘稍微’带点……你懂的…那种……见不得人的小心思……门大概就能开了哦~”他这话说得断断续续,满是戏谑,分明是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蹦迪后,还不忘继续作死。

雀生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连一丝波澜都懒得奉送,仿佛在看一场拙劣的独角戏。

然而,就在叶惊秋话音落下的下一刻,那扇吸收了雀生全力一击都纹丝不动的房门,突然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咔哒。

那是门锁弹开的声音。

雀生周身那冰封般的沉静气息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他的目光倏地转向那扇门,眼底深处那万年不变的死寂终于被一丝真正的讶异劈开一道细微的裂缝。

叶惊秋也愣了一下,他似乎也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

他原本只是想犯个贱,等肉体恢复之后,再正经改一次规则……结果……他靠着门板,虚弱地、试探性地用手肘往后轻轻一撞——吱呀——那扇困住了他们的、坚不可摧的房门,就这么……轻轻地、晃晃悠悠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外楼道里昏黄的光线和熟悉的老旧气息,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叶惊秋:“……”雀生:“……”满室血腥味中,只剩下叶惊秋粗重艰难的喘息声,以及一种无比诡异的、近乎荒唐的寂静。

雀生缓缓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回那个靠在门边、浑身是血、却笑得像只偷吃了灯油的小老鼠般的叶惊秋身上。

他的眼神己经恢复了之前的沉静阴郁,只是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似乎多了一点难以捉摸的审视。

叶惊秋对上他那平静得令人发毛的目光,虚弱地眨了眨眼,语气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极其欠揍的感慨:“哇哦……雀队长,没想到啊……您对我……还真有点……‘特别’的想法?”

先不说为什么这个规则会认定叶惊秋对雀生的感情是假意混真情。

叶惊秋现在相当好奇,雀生对自己的恨,到底是算“假意”还是“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