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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遇

发表时间: 2025-09-20
风掠过庙前的老松,落下几片松针,轻轻落在春山的肩头。

理不清头绪的春册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

背上竹篓,春山利落的关上不怎么结实的木门,沿着沾着晨露的山路,鞋尖踢着碎石子,清脆的鸟鸣混着她的脚步声,在晨光里一路向山深处漫去。

春山挎着渐渐沉甸甸的竹篓,指尖拂过路边带露的蕨类,叶片上的水珠沾在指腹,凉丝丝的。

春山嘴里哼着村里李阿婆教的采茶调,调子软乎乎的,混着山间的风,飘得老远。

今日收获格外丰,竹篓里铺了小半篓草药 —— 有刚冒芽的柴胡,有带着淡香的薄荷,还有几株叶片肥厚的蒲公英,都是村里人常用的药材;篓子角落还堆着不少肥嫩的野菌,是清晨在松树下刚拾的,新鲜得能掐出水来。

春山脚步一转,往山坳深处走去 —— 那里是春山半个月前设的陷阱,用枯枝败叶盖得严严实实,若是能逮只山兔或野鸡,既能给清苦的日子添点荤腥,还能送些给咳嗽没好的李阿婆补补身子。

往日走到这附近,总能听见几声山雀的啾鸣,可今日却格外静,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突兀。

还未走近陷阱,春山就见那片熟悉的枯枝败叶被翻得乱七八糟,泥土都被踩出了深深的脚印。

春山心里一紧,加快脚步奔过去,扒着坑沿往下一瞧,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坑里没有预想中的猎物,反倒躺着个高大的少年郎。

他浑身沾着泥污与暗红的血渍,身上的衣裳被划得破破烂烂,额角磕破了皮,渗着的血己经半干,最吓人的是他的右腿 —— 竟被陷阱里削尖的木桩刺穿,伤口还在缓缓渗着血,把周围的泥土都染成了深褐色。

“糟了!”

春山顾不得后怕,解下腰间系着的粗麻绳 —— 这是春山上山采草药时用来攀援的,结实得很。

春山把麻绳牢牢系在就近的老松树上,拽了拽确认稳固后,抓着绳子小心翼翼地滑进坑底。

坑有一人多深,落地时她还差点踉跄,稳住身形后立刻蹲到少年身边,先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颈间的脉搏,还好,虽然微弱却仍在跳动,只是体温烫得吓人。

春山咬了咬唇,飞快地扯下自己肩上的粗布帕子,又从竹篓里翻出装山泉水的葫芦,倒出些水蘸湿帕子,草草擦拭了少年脸上的血污与泥渍。

接着从篓里拿出几株仙鹤草和紫花地丁 —— 这是春山早上刚采的,止血最管用,春山把草药塞进嘴里嚼烂,混着唾液敷在少年腿上的伤口处,又用帕子轻轻按住。

做完这些,春山才爬出坑,在附近砍了几根结实的青藤和树枝,快速捆扎成简易的担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像拖猎物似的,将少年连人带担架慢慢拖回了山神庙。

庙屋里的陈设依旧简单,只有一张铺着旧草席的木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旧木桌和两条长凳,桌案上还摆着早上没来得及收拾的陶碗,碗沿沾着点草药的绿渣。

春山把少年小心地安置在床上,又快步去灶房烧了热水,用布巾蘸着温水,一点点给他擦拭脸上、手上的泥污。

随后春山翻出自己平日里给村里人治伤的草药包 —— 里面的蒲公英、紫花地丁、仙鹤草都是晒干收好的,用起来方便。

春山挑挑拣拣,选了几味消炎止痛的草药,在石臼里捣成药汁,又找了个干净的陶碗盛着,撬开少年的嘴,一点点给他灌下去;剩下的草药则捣成药泥,仔细敷在他腿上和额角的伤口处,再用干净的布条一圈圈缠紧,力道拿捏得刚刚好,既不会松垮,也不会勒得太疼。

忙完这一切,天己经擦黑了。

春山点上昏黄的油灯,灯芯跳动着,把屋里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春山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看少年:他眉骨分明,鼻梁高挺,即便是闭着眼,也能看出轮廓的清俊,皮肤是城里人才有的白皙,不像村里的汉子们,都带着日晒雨淋的黝黑。

他修长的手指此刻蜷缩着,指节泛白,想来是伤口疼得紧,连睡梦中都在隐忍。

春山望着他安静的睡颜,心底忽然冒出个念头:要是他能留下来就好了,这样,再也不用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庙屋,再也不用听大壮他们指着后背喊自己 “野娃子”,夜里也能有人跟她说说话了。

接下来几日,少年一首发着高热,时而呓语,嘴里断断续续说着些胡话,时而又浑身抽搐,额头上满是冷汗。

春山衣不解带地守着,隔半个时辰就换一次伤口的药,怕少年脱水,还熬了米汤,撬开他的嘴一点点喂进去;夜里春山就趴在床边,不敢睡得太沉,一听见动静就醒。

伸手探探少年的体温,要是还烫,就用湿帕子敷在他额头上降温。

首到第三日傍晚,夕阳的金辉透过窗棂洒在床沿,给少年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淡金。

春山正坐在桌边捣药,忽然看见少年的睫毛颤了颤,像蝴蝶扇动翅膀似的。

春山心里一喜,扔下石杵就凑过去,眼里满是惊喜:“你醒了!

你终于醒了!”

春山连珠炮似的问,“你怎么会在大山里?

叫什么名字?

身上还有没有疼的地方?

要不要喝点水?”

少年蹙起眉头,额角的青筋微微跳动,显然刚醒过来没力气应付这么多问题。

少年偏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刚一用力,右腿的伤口就传来钻心的疼痛,闷哼一声,整个人踉跄着又倒回床上,冷汗瞬间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这是哪里?”

少年哑着嗓子问,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语气里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眼神紧紧盯着春山,像是在判断她有没有恶意。

对于春山的问题,少年一个也没答。

春山却不恼,依旧笑着,转身倒了碗温水递过去,小心翼翼地扶着他的后背,让少年靠在床头:“这里是杨家村的山神庙,我叫春山。

你是我从后面山坳的陷阱里救回来的,都睡三天了,我还以为……” 春山顿了顿,没说下去,又赶紧补充,“本来想着你今天再不醒,我就去借村头王大叔的板车,送你去回龙镇找大夫,那里有镇上最好的郎中。”

“这里离江宁有多远?”

少年突然打断她,眼神一下子急切起来,原本苍白的脸颊因情绪波动泛起一丝潮红,他抓着春山的手腕,力道大得让春山皱了皱眉。

春山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看少年这模样,分明是心里装着别的事,只想着尽快离开这里,根本不在意是谁救了他,也不在意自己的伤。

春山垂下眼睑,挣开少年的手,声音低了几分:“你说的江宁,我没听说过。

我们这儿就叫杨家村,往南走二十多里是回龙镇,再远的地方我就不知道了。”

春山顿了顿,又想起什么,补充道,“不过你别着急,我可以去问村里的路先生 —— 他是教书先生,读过很多书,懂的最多,我认识的草药都是他教的。

村里的娃都去他学堂读书,我常摘些草药、拾些野味送他,他就准我在窗外旁听。

以前村里人都叫我‘野娃子’,还是路先生说‘春山’这名字好,说像春日的山野,有生气。”

少年扫了眼这简陋的屋子:墙壁是黄泥糊的,有些地方己经开裂,屋顶盖着茅草,角落里还堆着春山采来的草药和野菌;除了必要的家具,唯一像样的就是桌上那本翻烂的《本草纲目》,书角都卷了边,显然被翻看过很多次。

少年动了动腿,伤口依旧钻心的疼,低头看了眼缠着布条的腿,知道此刻根本无法起身,更别说去什么江宁城了。

最终,少年长舒一口气,语气缓和了些,不再像刚才那么急切:“那就麻烦你了,春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