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砸在陆远的头盔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他眯起眼睛，透过模糊的面罩看向手机导航，离送达时间只剩七分钟。
"操！
"陆远低声咒骂，拧动电动车把手加速。
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廉价雨衣根本挡不住这种程度的暴雨。
手机支架上的订单信息显示着"超时扣款50%"的警告，那是他今晚接的第十二单。
陆远瞥了一眼后视镜，里面映出一张疲惫的脸——黑眼圈深重，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己经三天没刮。
谁能想到这个狼狈的外卖骑手，三年前还是"远见科技"的联合创始人？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陆远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三年前的今天，正是他的公司破产清算的日子。
那个曾经被媒体称为"AI神童"的陆远，现在连3000块的房租都要分期支付。
"您有新的美团订单。
"手机突然响起提示音。
陆远单手划开屏幕，是附近写字楼的咖啡订单，配送费加价5元。
他咬了咬牙，点击"接受"。
这个月己经过去二十天，距离还清那笔80万的债务还差三万七，他需要每一分钱。
雨水在路面上汇成细流，陆远的电动车碾过水坑，溅起一片水花。
转过金融中心的路口时，信号灯突然变红，他猛地捏住刹车。
就在这时，一个小男孩突然从人行道冲了出来。
"小心！
"陆远的心脏几乎停跳，他本能地将车把往右一拐，整个人随着电动车一起侧滑出去。
在失去平衡的瞬间，他看见自己的车轮距离男孩的鞋尖只有不到十厘米。
"砰！
"一声闷响，陆远感觉自己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他的左肩先着地，***辣的疼痛立刻蔓延开来。
电动车压在他的腿上，餐箱里的外卖撒了一地。
"我的天！
"路人发出惊呼。
陆远挣扎着抬起头，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瞬间凝固——他的电动车前轮深深凹陷，而被他撞上的，是一辆纯黑色的宾利慕尚。
那流线型的车门上，一道触目惊心的刮痕从车头延伸到后轮。
"完了..."陆远喃喃道，这一撞，恐怕他下半辈子都赔不起。
宾利的车门缓缓打开，先是一把黑色长柄伞伸出来，"啪"地一声撑开。
接着，一只踩着Jimmy Choo高跟鞋的脚踩进水洼，水花溅在陆远的手背上。
"先生，您知道这辆车值多少钱吗？
"一个冷冽的女声从伞下传来，陆远抬头望去，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用手抹了把脸，看到伞下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剪裁精良的黑色西装勾勒出她凌厉的线条。
"对不起，我是为了躲那个孩子..."陆远试图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脚踝扭伤了。
女人没有理会他的解释，对身后跟下来的保镖说："查一下维修费用。
"保镖立刻拨通电话，片刻后报告："苏总，4S店初步估计维修费在68万左右。
"陆远感觉一阵眩晕。
68万，比他剩下的债务还多。
"我...我可以分期..."他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开了挡在女人面前的雨伞。
陆远终于看清了她的脸——瓷白的肌肤，锐利的凤眼，紧抿的薄唇。
但最让他震惊的，是她锁骨处若隐若现的月牙形疤痕。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五年前的实验室火灾，他冲进浓烟中背出的那个昏迷女孩，她的锁骨处就有这样一个独特的疤痕。
"是你？
"陆远脱口而出。
女人的瞳孔猛地收缩。
她上前一步，突然伸手摘掉了陆远的安全帽。
雨水顺着陆远的短发流下，滴在他的睫毛上。
他看见女人的表情从冷漠变成震惊，又迅速恢复平静。
"陆远。
"她准确地叫出他的名字，声音里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这么多年，你混得可真不错。
"陆远苦笑："苏...苏总认识我？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转向保镖："把他的身份证拍下来，然后让他走。
"保镖疑惑地问："不追究赔偿了？
""追究。
"女人从手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陆远，"明天上午九点，带着这个来星河大厦88层。
我们好好算这笔账。
"陆远接过名片，烫金的字体在雨中依然醒目：星河资本CEO 苏瑾。
苏瑾。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陆远记忆深处的某个抽屉。
五年前火灾后的新闻报道里，确实提到过被救女孩姓苏，但他从未想过会是今天这样的重逢。
"苏总，我明天还要...""要么来见我，要么准备接律师函。
"苏瑾打断他，转身走向宾利，"顺便说一句，你当年救我的时候，可比现在有骨气多了。
"车门关上前，陆远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檀香味——那是他大学时在实验室调配的特殊香氛，配方早就随着那场大火消失了。
雨越下越大，陆远呆坐在湿漉漉的地上，看着宾利缓缓驶离。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是新的美团订单提醒。
屏幕上方的通知栏显示着银行短信：账户余额327.15元。
"***操蛋的人生。
"陆远对着暴雨咒骂，却忍不住想起苏瑾转身时眼中闪过的一丝复杂情绪。
他不知道明天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有一点很确定——这场意外的碰撞，己经彻底改变了他原本预定的人生轨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