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聚光灯下，看着台下一张张被酒精和激动染红的脸，心中豪情万丈。
这家设计事务所，是我和陈凯，我最好的兄弟，从一间连窗户都漏风的阁楼里，一笔一划画出来的。
如今，我们刚拿下了市中心医院的改建项目，标的额三千万，一举奠定了我们在医疗建筑领域的领先地位。
就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陈凯走上台，接过话筒，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人。
很瘦，很高，穿着一身飘逸的亚麻长裙，气质空灵，与周围西装革履的氛围格格不入。
是他的新婚妻子，苏曼。
感谢大家，也特别感谢我的黄金搭档，江枫！陈凯搂着我的肩膀，然后转向众人，今天，我还要宣布一件事，我的太太，苏曼，将正式入职公司，担任品牌与文化总监！台下先是一阵安静，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都是在给老板面子。
我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很快松开。
品牌总监嘛，务虚的岗位，只要不干涉具体设计，谁来都一样。
陈凯的面子，我得给。
我笑着带头鼓掌，这事就算定了下来。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小插曲。
一周后，结构组的负责人老魏火急火燎地冲进我的办公室。
江总！那个从隔壁市挖来的结构工程师，offer怎么给退回去了？人家可是泰斗级的专家，就等他来解决医院项目的承重难题了！我立刻打开公司内部的审批系统，流程的最后一步，赫然是一个红色的驳回。
驳回理由栏里，只有一行飘逸的艺术字体。
经观察，该候选人形象气质过于刻板，与本司‘自由、浪漫’的品牌文化不符，建议不予录用。
我的手指停在鼠标上，半天没动。
我以为我看错了。
接下来的几天，公司内部的氛围开始变得奇怪。
一些年轻设计师的电脑上，不再是CAD和模型软件，而是各种小众的艺术电影和画展信息。
工作群里，讨论技术规范和材料工艺的越来越少，分享感悟、灵感和生活美学的越来越多。
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在我心里蔓延。
直到一个我一手带起来的设计组长，半夜给我发来一张截图。
那是一个私密的艺术沙龙小组，发帖人正是苏曼。
姐妹们！自从我来了以后，公司的审美终于被我掰正了！今天又筛掉了一批只会画直线、毫无灵魂的‘画图匠’，开心！配图是她的一双纤纤玉手，正将一摞厚厚的作品集推进碎纸机，封面上结构工程师几个字清晰可见。
照片背景里，待审核的作品集堆成小山，目测至少几十份。
一股寒意从我背脊升起。
我拿着手机，几乎是踹开了陈凯办公室的门。
你看看！这就是你老婆干的好事！我把手机屏幕怼到他脸上。
她会毁了公司的根基，陈凯！我们是做建筑的，安全和实用是命脉！陈凯先是一愣，随即拿过手机，竟然笑了。
他起身，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阿枫，你看你，小题大做了。
他把手机还给我，语气轻描淡写。
小曼只是想提升一下公司的艺术品位，搞点新花样。
你看现在公司氛围多好？充满了艺术气息。
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又补了一句。
别那么古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