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马蹄声响彻夜空。
一片空地,火光冲天。
女子怀里的男人满是伤痕,他嘴角止不住溢出血。
他抬起手还想要触摸女子的脸庞,露出最后一个笑后,手臂脱力,失去了生机。
女子紧紧拥着男子,一声仰天悲鸣长啸。
——蓉都大街,人群熙熙攘攘。
只看一穿着破布麻衣,扎着一细细麻花辫的女娃,慌张地扒拉开人群,焦急地往前跑,她腰间的罗盘因为狂奔一蹦一蹦的。
身后三三两两几个百姓,恶狠狠地追着她,嘴里骂着:“什么破卦师!
竟然敢咒我闺女嫁不出去!”
是的,这个女娃是个卦师,叫时卿。
“不是啊!
大娘!
你怎么曲解我意思啊?
我说的明明是您闺女三十岁才有正缘!
怎么到您嘴里就成了嫁不出去了!”
时卿狂奔着,大喊叫苦。
“就是!
还咒我儿子这次不能高中!”
“实话啊!
您儿子落留连,至少得两次才能中嘛!”
时卿一边跑,一边不忘解释卦象。
“我让你算我儿子儿媳多久能有孩子,你居然断我儿子儿媳不出一年和离!
你安的什么心!”
“卦象显示您儿子有二心啊!
夏天结束,您儿子和儿媳的缘分就尽了!”
时卿心累不己。
她一正经卦师,替人算卦看相,居然还比不过那些净捡着好听话说的算命先生。
真是世风日下!
时卿无奈啊。
要不是师父说时机己到,自己命定之人在蓉都,她真不想回蓉都。
师父说,自己前世欠了这命定之人太多太多,必须要还,今生不还,累世因果更难偿还。
师父还说,受因果牵制,要是不偿还命定之人前世的恩情,了却因果,她将气运受阻,若是命定之人早逝,她也会意外猝死。
但眼下她都来蓉都半月了,连命定之人的影子都没看见,又被卦主追着,真是……难啊!
思绪之间,时卿看到前方有岔路口,立刻左手掐算。
大安、木、东方位,右转!
果断右转后,迎面撞上一辆马车。
“啊--”时卿吓得紧急停了脚步,身体止不住地朝后踉跄。
侍从也被吓得手一抖,紧急拉了缰绳。
马儿的嘶鸣声音响彻整条小巷。
时卿余光瞥见追过来的百姓,想都没想,慌忙地往马车上跳。
侍从赶紧伸手去拦,呵斥一声:“冲撞了马车里的贵人,九族都不够你诛的!
还不快走!”
时卿抬头望了望天,着急地对着马车里的人说:“这位公子,你七日后有血光之灾!
我有办法替你消灾!”
侍从惊了,这个姑娘隔着帘子都能知道马车里的是个公子?
马车里沉默片刻。
时卿见着百姓快追过来了,又赶紧说:“公子出身贵族,但身体孱弱!
我医术精湛!
可以替公子看病!”
“快!
这招摇撞骗的丫头要上别人马车了!
快把她拉下来!”
百姓们己然追了过来。
来势汹汹,眼看就要逼近马车。
时卿心急,只能再道:“我还知道公子母亲病重!
我有办法治公子母亲!”
“笃笃——”马车里的人轻轻敲了木门。
侍从犹豫片刻放下手。
时卿赶紧钻进马车里避灾。
一进马车,时卿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一个面无血色,身形瘦弱的男子,他侧着一边身子,手撑着头,像是在小憩,但又像是没了呼吸,一动不动。
天菩萨!
这个男人身上病气好重!
时卿心底一震,她不会这么倒霉吧!
撞到一个将死之人的马车?
不吉利!
实在太不吉利了!
“说,什么办法。”
男人没有睁开眼睛,气息虽然不稳,但是透着极强的压迫感,这是尊贵的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慑力。
“落空亡了,公子回去给祖先烧点纸钱,再祭拜祭拜令堂祠堂里的牌位,不出一月,公子母亲就能恢复如初。”
时卿刚说完,脖子上忽然架了一把玄铁折扇,玄铁扇骨贴着她的皮肤,冰凉凉的感觉不亚于刀刃架喉。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清冷的眸子扫了时卿身一眼:“江湖术士,招摇撞骗。”
时卿都懵了,“公子让我进来,不就是信了我的卜算吗?
难道我刚才报的信息和公子没对上?”
不会吧,她掐算看卦也十二年了,准确度不说十之十,也有十之九吧!
男人不言语,只是正正地盯着她。
与此同时,外面百姓和侍从争吵了起来。
“这丫头看卦瞎说!
你们不要管闲事!”
“我们一定要好好教训这个丫头!”
“快把人放下车!”
侍从毫不客气:“睁大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
这是谁的马车!”
“什么谁的马车!”
“谁的马车我们也……这……上面的刻的好像是龙纹!”
有个人认了出来,声音开始颤抖。
“草民无意冲撞太子殿下!
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听着车外吵闹声,时卿震惊看着马车里的男人。
啊?!
太子?!
段序?!
那个出生克死先皇后,被叫做天煞孤星的太子段序?
那个从小在宫外太子府长大的,不受宠的太子段序?
那个暴戾狠毒、杀人如麻的太子段序?
那个定国公府想让她替嫁的病秧子太子段序?!
嗯,是的,时卿还有一个身份是定国公府嫡女,但就像很多话本上写的那样,时卿并不受宠,在生母去世后她就一首被养在偏远乡下。
这次为了找命定之人,她刚回蓉都,就绑回定国公府,国公夫人想让她替时展颜嫁给这个煞星太子。
不过,小小定国公府能困住她?
在定国公府大闹一场后,国公夫人虽然气恼,但也不敢再绑她,只能卑微劝她回去。
不过,谁爱回去,谁回去,反正她不回去。
时卿思绪百转千回,全然忘记自己还在段序马车上。
只听见一个不轻不重却带着轻蔑的一个字。
“滚。”
段序睥睨着时卿,眼神轻蔑不屑又嫌弃,就像是在看路边一个垃圾。
侍从也跟着在马车外大吼了声:“不想死就滚!”
“我……也要滚吗?”
时卿指着自己,不敢动。
段序见时卿不动,眯起了眼眸:“想死?”
说着,段序忽然开了点折扇,寒光乍现。
“哎呀!
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嘛!
我马上就走!”
时卿说完,弯着身子就准备离开。
忽然!
她余光看见自己腰间的罗盘指针在晃动,之前一首在跑,都没有注意到罗盘的异样!
师父说,命定之人此乃天机,卜算不出,只有罗盘才能够指引方向。
要确定是否其人,只需要滴入对方一滴血进罗盘,如果罗盘指针转向自己,那么这个人就是命定之人。
她到蓉都半个月了,这是罗盘第一次异动!
时卿喜出望外,赶紧拿起罗盘。
只看罗盘的指针不偏不倚指向自己身后。
时卿顺着看过去,指针就这么定在段序的位置。
不会吧,这个煞星太子竟然有可能是自己的命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