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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9-20

巍巍华山,终年覆雪。

凛冽的风卷着冰晶,呼啸着掠过纯阳宫的重檐翘角,吹动着殿前一人一小的衣袂。

她道号“清虚”,一身蓝白道袍,身姿挺拔如雪中青松,面容却比这华山之雪更清冷几分。此刻,她低垂着眼眸,看着紧紧跟在自己身后、几乎要踩到她道袍下摆的小不点。

一个约莫七八岁的男孩,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雪地里埋着的两颗黑曜石,带着几分胆怯,更多的却是野性与倔强。他是她在山下难民潮中捡到的,父母皆殁于战乱,只剩他一个,像棵顽强的野草,挣扎求生。

她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修行之人更讲缘法。但那一刻,这孩子望向她的眼神,像极了某种濒死的幼兽,让她千年冰封的心湖,莫名漾开一丝极细微的涟漪。

“就这里了。”她停下脚步,声音清泠,如同冰棱相击。

男孩差点撞到她身上,慌忙站稳,仰起头。眼前是一座庄严肃穆的大殿,牌匾上写着三个他认不得的大字——敬师堂。堂前的空地被积雪覆盖,唯有一角,似乎特意被清理过,露出深褐色的冻土。

她转过身,正对他,目光平静无波:“我予你衣食,授你艺业,护你周全。自此,你为我清虚门下弟子,我是你师父。你可能守我纯阳规矩,尊师重道,一心向善?”

男孩似懂非懂,但他知道,是眼前这个人把他从那个冰冷、饥饿、充满死亡气息的地方带了出来,给了他温暖的粥食和干净的衣物。他用力地点着小脑袋,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能!我能!师父!”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眼底那丝微不可察的柔和悄然散去,又恢复了平时的清冷,“入门需有礼敬。随我来。”

清虚并未带他进入敬师堂,而是走到了那片清理出来的冻土前。

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株纤弱的树苗,枝干虬结,透着勃勃生机。

“这是桃树苗。”她将树苗递到他面前,“今日你我师徒于此敬师堂前,亲手种下它。待它花开满树,果结满枝,便是你艺业有成之时。”

男孩小心翼翼地接过,那树苗很轻,在他手中却仿佛有千钧重。他看着师父拿出一把精致的小锄头,开始挖坑,动作一丝不苟,仿佛在完成某种神圣的仪式。

他也忙蹲下身,用小手将挖出的泥土捧到一边。寒风刮过他通红的小手,他却感觉不到冷,心里只有一种奇异的暖流在涌动。

他有“家”了,有师父了。

树苗被稳稳栽下,泥土覆根。清虚取来一壶清水,让他亲手浇灌。

看着水滴渗入泥土,滋润树根,男孩忽然抬头,眼神灼灼:“师父!等桃树长大了,我武功也厉害了,我们就一起下山,去闯荡最大的江湖!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们一直在一起!”

稚嫩的童声在空旷的雪地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清虚微微一怔,垂眸看着他被冻得通红却满是兴奋的小脸,那句“修行之人不应贪恋红尘”在唇边转了一圈,终究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轻轻拍了拍他发顶,落下的雪花在她指尖融化。

“好。”她声音依旧清淡,却似乎比刚才软了一分,“师徒一心,同去同归。”

“同去同归!”男孩欢喜地重复,笑得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并辔江湖、快意恩仇的未来。

种完树,清虚领着他步入敬师堂。

堂内香火缭绕,供奉着纯阳祖师。气氛庄重而肃穆,让原本活泼的男孩也不自觉地屏息凝神,紧紧抓着师父的衣角。

清虚点燃三炷香,插入香炉,跪于蒲团之上,虔诚叩拜。男孩学着她的样子,笨拙地跪在旁边的蒲团上,也磕了三个头。

起身后,清虚从一旁的案几上端过一套素雅的茶具。她斟了一杯热茶,茶水是温的,白气袅袅升起。

她将茶盏递向他。

男孩有些手足无措地接过,那茶杯温热的触感透过粗粝的杯壁传到他的掌心。他记得之前见过的拜师礼,似乎是要跪敬师父的。

他抬头看了看师父沉静的面容,忽然福至心灵,双手稳稳捧起茶杯,屈膝跪下,将茶杯高高举过头顶,声音响亮而郑重:

“师父!请喝茶!”

清虚低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小小身影。他举着茶杯,手臂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眼神却无比专注和认真,仿佛献上的是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这一刻,某种无形的、温暖的纽带仿佛通过这盏温茶,将两人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她伸手,接过茶盏。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他冰凉的小手。

她低头,浅浅啜了一口。茶味微苦,回甘却悠长。

“起来吧。”她说。

男孩站起身,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仿佛在等待一句肯定。

清虚将茶杯放回案几,目光扫过堂外那株新栽的、在风雪中略显单薄的小桃树,缓缓道:

“从此,你我师徒相伴。”

……

光阴荏苒,春去秋来。

华山上的雪化了又积,那株小桃树抽枝发芽,竟也顽强地活了下来,一年年长高。

男孩的武艺在师父的悉心教导下日渐精进,褪去了最初的瘦小怯懦,抽条般长成了俊秀少年,眉宇间已有了几分飞扬的神采。

这年烟花三月,清虚带他下山,前往扬州。

不同于华山的清寂肃穆,扬州城扑面而来的是极致的繁华与喧嚣。运河上舟楫如织,街道旁商铺林立,叫卖声、嬉笑声、丝竹声汇成一曲生动热闹的市井欢歌。

少年瞪大了眼睛,看什么都新鲜。糖人、面塑、杂耍、刀剑铺子……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心潮澎湃。

清虚依旧一袭道袍,清冷出尘,与这软红十丈的繁华地格格不入。她却并未催促,只是放缓了脚步,跟在他的身侧,偶尔在他目光过于流连某处时,出声提醒一句“看路”。

“师父!你看那!”少年兴奋地指着一处卖冰糖葫芦的摊子,红彤彤的山楂裹着亮晶晶的糖衣,诱人至极。

清虚微微蹙眉,刚想说出“街边小食,不甚干净”,却见徒弟那渴望的眼神,与记忆中那个雪地里的小不点重叠。

她默然片刻,走上前去,买了一串最大的,递给他。

少年惊喜地接过,咬下一颗,酸甜的滋味在口中炸开,幸福得眯起了眼。“师父,你也尝一个!”他举着糖葫芦递到她嘴边。

清虚下意识地微微后仰,但看着徒弟灿烂的笑容,终是低头,就着他的手,轻轻咬下了半颗山楂。酸味让她轻轻蹙了下眉,那过分的甜腻却丝丝缕缕地渗入了心底。

“好吃吗,师父?”

“……尚可。”

师徒二人牵着马,漫步在扬州熙攘的街头。阳光暖融,春风拂面,吹落一城柳絮,如诗如画。

行至城外,路面开阔,行人渐稀。

“师父!我们赛马吧!”少年翻身上马,拉住缰绳,意气风发地看向清虚,眼中是跃跃欲试的挑战光芒。

清虚抬头看他。阳光勾勒出他逐渐硬朗的轮廓,那份属于少年的朝气几乎要灼伤人眼。她恍惚间想起敬师堂前那个需要她俯身才能对话的小小孩童。

时光,原来过得这样快。

她并未拒绝,利落地跃上自己的马背。

“好。让为师看看,你的骑术长进了多少。”

“师父可要小心了!”少年朗笑一声,一夹马腹,骏马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清虚策马跟上。

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在官道上奔驰起来,蹄声如雷,带起阵阵春风。少年的笑声飞扬在风里,充满了无拘无束的快乐。

清虚始终落后他半个马身,既不至于超越打击他的兴致,又能随时看顾他的安全。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看着前方徒弟肆意飞扬的背影,看着他因快速奔跑而向后扬起的发丝,看着广阔无垠的天地……

这一刻,似乎江湖真的就在他们脚下。

纵马疾驰了一段,少年渐渐放缓了速度,等着师父与他并行。

“师父!将来等我们闯荡江湖,也要像今天这样,一起策马,看遍所有的风景!”他喘着气,脸颊因兴奋而泛红,眼睛比天上的太阳还要明亮。

清虚与他并辔而行,目光掠过远方如黛的青山和近处潺潺的流水。

她没有说话,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

“嗯。”

春风温柔,拂过她的道袍,也拂过少年的衣襟,仿佛要将这一刻的相依相伴,深深镌刻进时光里。

却不知,命运早已在最甜蜜的时刻,埋下了最深痛的诀别与无数轮回的种子。

扬州回来后,华山上的日子似乎并未改变,却又有什么东西悄然不同了。

少年练剑更加刻苦,那一日扬州的繁华、江湖的广阔景象深深烙印在他心里,催生出一个更加清晰和强烈的梦想——名扬天下。

一日午后,阳光正好,练完一套剑法,少年坐在廊下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剑是清虚在他去年生辰时赠予的,虽非神兵利器,却锋利趁手。他擦得仔细,目光落在剑柄上有些磨损的旧流苏上,皱了皱眉。

清虚端着一杯清茶走来,在他身旁坐下,静看他动作。

“师父,”少年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等我以后名扬天下,成了大侠,一定要换一把最好的剑,配最漂亮的剑穗!”

清虚看着他意气风发的脸,阳光洒在他还带着些许稚气的眉眼上,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她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一下,是极淡的笑意。

“剑,贵在顺手,不在名贵。”她轻声道,语气却并无责备。

“我知道嘛,”少年嘿嘿一笑,“但大侠总要有点派头不是?”他摩挲着那旧流苏,忽然灵机一动,“师父,您帮我编个新的剑穗吧?要红色的,看起来就特别厉害那种!”

他凑近了些,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就像小时候想要糖葫芦那样。清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满是期待的脸,拒绝的话便咽了回去。

她点点头:“好。”

少年立刻欢呼一声。

几日后,清虚将编好的新剑穗递给他。用的是最上等的红线,编织手法繁复而精致,末尾还串了一颗小小的、润泽的白玉珠,既漂亮又不失雅致。

“哇!”少年爱不释手,立刻解下旧的换上新的,挥舞了几下长剑,红色的流苏在空中划出潇洒的弧线,“谢谢师父!太好看了!我将来必定不负此剑,不负师父所望!”

他兴奋地说着自己的抱负,畅想着如何行侠仗义,如何扬名立万,如何让“清虚之徒”这个名号响彻江湖。

清虚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拂过那被换下的旧流苏。阳光很好,徒弟的笑容也很耀眼,可她心里却隐约泛起一丝极淡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空茫。

他说了那么多未来的蓝图,那蓝图里有江湖,有盛名,有宝剑,却似乎……唯独没有仔细勾勒她的位置。

“师徒一心,同去同归。”那时敬师堂前的承诺言犹在耳,可此刻听来,却仿佛隔着一层薄薄的雾。

她低头,将旧流苏仔细收好。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

……

秋去冬来,华山上的风更加酷寒。

少年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需要师父亦步亦趋照顾的孩子。他开始接一些下山历练的任务,短则数日,长则旬月。

第一次独自远行前,清虚仔细替他检查了行装,千般叮嘱,万般小心。

少年听着,心里暖暖的,又觉得师父有些过于担忧了。“师父,放心吧!我可是您亲手教出来的徒弟,绝不会给您丢脸!”

他拍了拍胸脯,自信满满。转身离去时,背影挺拔,红色的新剑穗在风中飞扬,像个真正要去闯荡世界的侠客。

清虚站在山门前,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山道上,久久没有离开。

山上少了那个活泼的身影,顿时变得空旷而寂静。练剑场只剩风雪声,廊下也无人聒噪。清虚依旧每日修行、练剑、打坐,生活似乎一如从前,却又截然不同。

偶尔有下山的弟子带回江湖上的消息,听闻他在某处惩奸除恶,又或是与某派青年才俊切磋胜出……他的名声,正一点点如他所愿地积累起来。

清虚听着,面上依旧是那副清冷模样,心底却是有欣慰的。只是那欣慰里,总掺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天气越来越冷。她想起他离家时,棉衣似乎不够厚实。于是她翻出最好的棉絮和布料,在灯下一针一线,亲手缝制了一件新的冬衣。针脚细密匀称,仿佛将无声的牵挂都缝了进去。

衣服缝好,她又铺开信纸。想写些什么,提笔却良久无言。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最平常的几句:天寒加衣,勿贪凉,行事谨慎,平安归来。

她将信纸折好,连同冬衣一起,托付给即将下山的弟子。

少年收到冬衣和书信时,正在一家热闹的酒肆里,与几个新结识的江湖朋友饮酒畅谈。朋友们正夸赞他年少有为,前途无量。

送东西的师兄找到他,将包裹递上:“清虚师叔给你的。”

在朋友们好奇的目光中,少年接过包裹,打开看到那件厚实的冬衣和简短的书信。

信上的字迹清隽熟悉,内容却只是最简单的叮嘱。朋友凑过来看,打趣道:“呦,家里长辈来信了?真是关怀备至啊。”

少年脸上莫名有些发热,像是某种孩子气的依赖被撞破,与他此刻追求的“成熟侠客”形象格格不入。他将信随手塞进怀里,嘟囔了一句:“师父她就是爱操心,我都这么大了,还能不知道冷热么。”

少年皱了皱眉,衣服太丑了,穿着这么丑的衣服我怎么名扬天下?

话虽如此,他还是把冬衣穿上了。很合身,很暖和。但那细密的针脚和简单的叮嘱,在喧嚣的酒肆和朋友们高谈阔论的江湖轶事中,显得有些……平淡甚至琐碎。

他很快又被朋友们的谈话吸引,说起某个成名的侠客,说起即将召开的武林大会,说起扬名立万的机遇。他的心被那些波澜壮阔的未来填满,师父的牵挂被妥帖地穿在身上,却似乎未能同样深入地抵达他心里。

他偶尔会回信,信上大多兴奋地讲述自己的经历、见闻、进步,末尾才匆匆附上一句“师父勿念,一切安好”。

他并未察觉,那曾经“相依为命”的亲近,正在一次次分离和不同的生活重心之间,悄无声息地拉远。物理上的距离尚可跨越,心理上的隔阂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滋生。

他还记得“同去同归”的约定,但他理解的“同去同归”,是功成名就后或许的相伴,而非当下每一步的携手。而清虚,她敏感到察觉到了那丝疏远,却只是将其归咎于孩子的成长和江湖的吸引,选择默默守护,未曾言明。

至亲至近,也开始走向至疏至远。只是时光残酷,尚未将那“陌路”的结局,清晰地呈现给他们。

少年,不,现在或许该称他为青年了。他的剑法越发精进,气质也褪去了最后的稚嫩,变得锐利而明亮。他在江湖上的名声越来越响,“清虚高徒”这个前缀,渐渐有时会被直接略去,人们开始记住他自己的名字。

江湖这座大染缸,正在一点点浸染他。

他见识了更多的声色犬马,经历了更多的人心诡谲。有时是为了打探消息,有时是应酬所需,他出入酒楼茶馆的次数越来越多,身边聚集的朋友三教九流。

他学会了喝酒,学会了圆滑地应对各种场面,学会了权衡利弊。他开始觉得纯阳宫的清规戒律有些过于刻板,师父的清冷孤高有些过于不近人情。江湖是热闹的、鲜活的、充满机遇和***的,相比之下,华山上的岁月静好,显得有些……寡淡和无趣。

一次,他完成一件颇为棘手的任务,名声大噪。几位朋友在扬州最好的酒楼为他设宴庆祝。席间觥筹交错,奉承之声不绝于耳。他志得意满,多喝了几杯。

酒酣耳热之际,一位朋友拍着他的肩膀笑道:“兄弟你如今是名利双收,就差一段才子佳人的风流佳话了!我看那相思门派的千金对你可是青眼有加呐!”

众人哄笑起哄。青年脸上也带着笑,心里有些飘飘然。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剑上那依旧鲜艳的红色流苏,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师父清冷的脸庞和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

那影像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被眼前的喧嚣和朋友的调侃所淹没。他心里掠过一丝极细微的、几乎无法捕捉的异样,像是某种微小的背叛感,但很快就被酒精和虚荣冲散了。

一次难得的回山小住。

青年兴致勃勃地向清虚讲述着江湖上的精彩经历,如何智斗恶徒,如何扬名立万,语气中充满了自豪。

清虚安静地听着,目光却落在他身上。她发现他喝酒的动作变得娴熟,言谈间多了几分江湖油滑之气,身上似乎还沾染着淡淡的、不属于华山的脂粉香和酒气。

她微微蹙了蹙眉。

当他讲到与某位名声暧昧的江湖女子“虚与委蛇”以套取情报时,语气里甚至带上一丝不经意的炫耀。

清虚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江湖险恶,须知分寸。有些界限,不可逾越。”

正讲到兴头上的青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他觉得师父的话里带着指责和不信任,像是在否定他的能力和处世之道。

“师父,您久居山上,不知山下行事自有其法。”他忍不住辩解,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不耐烦,“若事事拘泥于规矩,如何成事?弟子心中有数。”

“有数?”清虚看着他,目光似乎能穿透他此刻的不服气,“莫要让浮名迷了眼,失了本心。”

“本心?我的本心就是名扬天下,行侠仗义!我现在做的难道不是吗?”青年有些激动起来,“师父,您是不是总觉得我长不大,永远做不到您期望的那样?”

他误解了她的意思。她担心的从来不是他做不到,而是他做得太好,好到被那个浮华的江湖吞噬,忘记了最初的东西。

看着他因争执而微红的脸,那上面已经很难找到当年在敬师堂前发誓“师徒一心”时的纯粹模样。清虚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她沉默了。良久,只是轻轻说了一句:“你长大了。”

这句话里没有欣慰,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伤感和疲惫。

青年怔住了,他看着师父转过身去的背影,那背影在纯阳宫常年不化的雪景里,显得格外孤寂。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也许说错了话,伤了师父的心。

他想道歉,可张了张嘴,那些江湖上学来的漂亮话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红色的剑穗在他腰侧晃动,像一抹刺眼的血痕。

殿外,那株桃树在寒风中伫立,枝丫光秃。它见证过最初的约定,也见证着第一道清晰的裂痕,无声无息,却已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