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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村落炊烟伴琴音

发表时间: 2025-09-19
郭襄往山下走时,风里的琴音还没散。

何足道的《百鸟朝凤》尾音缠着雨雾,跟着她的脚步,从山道飘到山脚,像根细弱却不断的线,轻轻牵着她的衣角。

青石板路到了山脚便成了泥路,雨后的泥沾在鞋帮上,沉甸甸的,她却没觉得累 —— 怀里的暖玉温着心口,领口雪莲绣纹贴着颈边,连带着风里的凉意都淡了几分。

山道尽头的村落藏在山坳里,不大,也就二十来户人家,泥墙大多是新糊的,显然是怕元兵劫掠时塌了。

暮色把泥墙染成了暖黄色,炊烟从各家烟囱里飘出来,裹着柴火和饭菜的香气,在村上空聚成一团软云。

柴门大多半掩着,偶尔有村民探头出来,见着郭襄和何足道,眼神里先闪过警惕,又落回何足道背上的琴囊和腰间的剑鞘,警惕里多了几分迟疑 —— 毕竟这年月,带剑的多是江湖人,有好有坏,可带琴的,总不至于太凶。

何足道走在前面,把琴囊往身后挪了挪,露出腰间的剑鞘 —— 那剑鞘是昆仑特产的牦牛皮做的,磨得发亮,却没半点划痕,显见得主人爱惜。

他对最前头探头的老妇拱了拱手,声音放得温和:“老夫人,我们是赶路的,想在村里歇一晚,房钱和饭钱都按双倍给,绝不添麻烦。”

老妇还没开口,旁边老槐树底下忽然传来个脆生生的声音:“阿婆,他们有琴!”

郭襄循声看去,见树底下坐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约莫六七岁,手里抱着个布偶,布偶的胳膊缺了一只,用红线缝着。

小姑娘跑过来,仰着头看郭襄的短剑,眼睛亮得像星星:“姐姐的剑真好看,鞘上有鸟的印子,像画里的神雕。”

郭襄蹲下来,摸了摸小姑娘的头,指尖刚好碰到短剑鞘上的雕痕 —— 那是杨过当年让神雕啄的,说是 “留个念想”,如今三年过去,雕痕被摩挲得光滑,却还能清晰摸到纹路。

“你见过神雕?”

她轻声问。

小姑娘摇头,晃了晃羊角辫:“阿爹说的,山上有大雕,翅膀比门板还大,能驮着侠士飞,还能帮侠士打坏人。”

何足道在旁看着,忽然弯腰从琴囊侧袋里摸出个小木雕 —— 是只巴掌大的小雕,用昆仑松木刻的,翅膀上还刻着细花纹。

他把木雕递给小姑娘:“这个给你,像你说的神雕吗?”

小姑娘接过来,攥在手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像!

比画里的还像!

阿爹,有侠士给我雕啦!”

没一会儿,个穿粗布短打的汉子从旁边屋里跑出来,约莫三十来岁,手上还沾着面粉,显然是在做晚饭。

他见女儿手里的木雕,又看了看何足道和郭襄,忙对老妇说:“阿婆,是赶路的侠士,不是坏人。”

这汉子是村正,叫李老栓,村里大小事都由他管。

他对两人拱了拱手:“二位若不嫌弃,就住我家的空屋吧,东头的,刚晒过炕,还能煮碗热汤。

要是不放心,我家小子也在家,能陪着。”

郭襄看了眼何足道,见他点头,便对李老栓道谢:“多谢村正,添麻烦了。”

李老栓摆摆手,领着两人往村东头走,路上还絮絮叨叨地说:“近来不太平,上个月元兵来抢过一次,把王屠户家的猪牵走了,还砸了好几户的门。

二位晚上别出去,锁好门,有动静喊一声,村里汉子都能出来。”

村正家的空屋确实干净,不大,也就一间房,靠里是土炕,炕上铺着新晒的稻草,带着太阳的暖味;炕边是张矮桌,桌上放着个缺了口的粗瓷碗,还有半袋杂粮;墙上挂着幅旧画,画的是山神,颜色都褪了,却用浆糊补得整齐。

何足道把琴囊放在矮桌上,又伸手摸了摸炕沿,对郭襄说:“炕是热的,你先歇会儿,我去灶房看看,能不能煮点热的。”

郭襄刚要推辞,说 “我跟你一起去”,何足道己掀帘出去,蓝袍的衣角扫过门槛,带进来一阵晚风,裹着灶房飘来的柴火香。

她靠在炕边,摸了摸腰间的短剑。

如今剑在,人却不知在何处,她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涩,忙摸出怀里的暖玉 —— 何足道送的那块,通体温热,玉上还刻着极小的雪莲纹,显然是特意雕的 —— 玉温贴着掌心,才把那点酸意压了下去。

屋外传来劈柴的声音,郭襄掀帘看了眼,见何足道在灶房门口劈柴,动作利落,每一刀都劈在木柴的纹路里,没半点浪费力气。

李老栓的媳妇在灶房里烧火,见郭襄出来,忙笑着说:“姑娘快进屋歇着,外面风凉。

何侠士说你走了半天山路,要给你煮红薯粥,还说要放些糖。”

郭襄刚要说话,何足道己扛着劈好的柴进来,见她站在门口,便说:“怎么出来了?

炕不暖吗?”

郭襄摇头:“不是,看你劈柴,要不要帮忙?”

何足道笑了笑,把柴放进灶房:“不用,你歇着就好,粥快煮好了。”

郭襄回到屋里,见矮桌上的琴囊开了道缝,能看见里面的七弦琴 —— 琴身是老桐木的,颜色深褐,琴尾有个细微的裂痕,是两年前在嵩山时,被少林弟子的棍风扫到的。

她想起两年前在嵩山,何足道为了帮她找杨过的消息,单闯少林,用琴剑连败三个少林弟子,最后还是觉远大师出来解围。

当时她满心思都是杨过,没顾上问何足道伤没伤,如今见着琴上的裂痕,心里竟有些愧疚。

“粥好啦!”

何足道掀帘进来,手里端着两个粗瓷碗,碗里是红薯粥,粥面上飘着层油花,还撒了点糖,甜香扑鼻。

他把碗递给郭襄:“村正家只有红薯和点红糖,委屈你了。”

郭襄接过碗,见他碗里的红薯块比自己的小,还少了两块,便用勺子舀了块大的,放进他碗里:“你也吃,山路走了半天,你比我累。”

何足道没推辞,低头喝粥时,耳尖悄悄红了 —— 他在昆仑时,总听师妹说 “对姑娘好,要把好的给姑娘”,如今真这么做了,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琴囊的侧袋里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来是几块晒干的雪莲,每块都切得方方正正,还用棉纸包着:“这是昆仑的雪莲干,我在昆仑时晒的,用热水泡着喝能祛寒,你夜里若觉得冷,就泡一碗。”

郭襄接过纸包,指尖触到雪莲干,还带着点琴囊里的温气。

她知道雪莲在昆仑是稀罕物,寻常人难得一见,何足道却带了这么多,显然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软软的,却又有些慌,只低声说了句 “谢谢”,便低头喝粥,不敢看他的眼睛。

粥刚喝完,院外忽然传来几声急促的狗吠,接着是村民的呼喊声:“元兵来啦!

元兵来啦!”

李老栓匆匆跑进来,脸色发白,手里还攥着把柴刀:“二位侠士,元兵…… 元兵往村里来了,约莫五六个人,拿着刀,凶得很!”

何足道猛地站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对郭襄说:“你在屋里别出来,锁好门,我去看看。”

郭襄却也起身,摸向腰间的短剑,把剑***半寸 —— 剑光映在她脸上,亮得有些晃眼:“一起去,多个人多份力。

你护着村民,我能帮你挡着。”

何足道见她眼神坚定,知道劝不动,便点了点头:“小心些,别靠近元兵的刀。”

两人刚到院门口,就见村口的方向乱了起来,几个村民往村里跑,后面跟着五个元兵,穿着黑色皮甲,腰间挂着弯刀,脸上沾着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跑什么!

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不然烧了你们的村!”

为首的元兵看见李老栓,举刀就砍:“上次让你交粮食,你敢藏,这次把你家丫头带走!”

李老栓吓得往后退,何足道却忽然动了 —— 他脚尖轻点地面,像片叶子似的飘到元兵面前,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

为首的元兵刚要挥刀,何足道己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在他手腕的 “外关穴” 上一点。

那元兵 “哎哟” 一声,弯刀 “哐当” 掉在地上,手腕竟动不了了,只能首愣愣地站着,嘴里还骂着:“你敢点老子的穴!”

剩下的西个元兵见状,举刀就往何足道身上砍。

何足道侧身避开,左手扶着琴囊,右手依旧用点穴的功夫 —— 他的点穴手法是昆仑派独有的,快、准、狠,却又留着分寸,只点麻穴,不点死穴。

第二个元兵刚砍到一半,何足道己绕到他身后,在他肘弯的 “曲池穴” 上一点,元兵的胳膊顿时软了,刀也掉了;第三个元兵想从侧面偷袭,郭襄忽然上前一步,用短剑鞘挡住他的刀 —— 她没拔剑,怕伤了人,只用力把刀往旁边推,元兵没站稳,踉跄了两步,何足道趁机在他膝盖的 “足三里” 上一点,元兵 “扑通” 跪了下去。

没一会儿,五个元兵全被点了穴,瘫在地上哼哼,有的骂,有的求饶。

何足道转身对围过来的村民说:“找绳子把他们绑起来,送到三十里外的义军寨子里,就说昆仑何足道送的。

义军会处置他们,以后他们不敢再来。”

村民们忙找来绳子,七手八脚地绑人,李老栓拿着柴刀,在旁边守着,见元兵骂得凶,就踹一脚:“让你们抢!

让你们凶!

侠士收拾你们,活该!”

郭襄站在旁边,看着何足道指挥村民绑人,忽然想起两年前在嵩山,他对战少林弟子时也是这样 —— 明明有实力拔剑伤人,却总留着分寸,怕伤了不该伤的人。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剑,剑鞘上的雕痕在暮色里亮了亮,忽然觉得,何足道的侠义,和杨过的不一样,却也同样让人佩服。

等村民把元兵送走,天己经黑透了,村里点起了灯笼,昏黄的光映在泥墙上,倒有了几分暖意。

李老栓的媳妇煮了锅面条,还炒了盘腌菜,端到空屋里:“二位侠士,快吃点,刚才累着了。”

何足道接过碗,先递给郭襄:“你先吃,我去看看门。”

他出去转了圈,回来时手里多了把干草,放在门口:“要是有动静,干草会响。”

郭襄看着他细心的样子,心里又软了几分。

两人吃完面条,李老栓一家也回屋休息了,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个,只有灶房的柴火偶尔 “噼啪” 响一声。

何足道坐在炕边,打开琴囊,取出七弦琴,用干布轻轻擦拭琴身,动作轻柔得像在摸什么宝贝。

郭襄靠在窗边,望着外面的月色 —— 月色很亮,洒在院子里的菜畦上,把青菜叶子照得发绿。

“你接下来,要回昆仑吗?”

郭襄忽然问,声音很轻,怕打破屋里的安静。

何足道擦琴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她,目光落在她的短剑上,又移到她怀里的暖玉上,声音比月色还柔:“你去哪,我就去哪。

你寻神雕侠,我陪你寻;你想回襄阳,我陪你回。

昆仑…… 我己经两年没怎么回去了。”

郭襄愣了愣,低头摸了摸怀里的暖玉,玉温透过布帛渗出来,烫得她指尖有些发慌。

她知道何足道的意思,两年前在嵩山,他就说过 “再不踏中原”,可如今为了她,不仅破了誓,还把昆仑抛在脑后。

可她心里装着杨过的影子,三年来,从江南到塞北,从华山到青城,那影子从来没散过,她怎么能再占着何足道的心意?

“何先生,” 她轻声说,不敢看他的眼睛,“你不必这样,我…… 我寻杨大哥,是我自己的事,不该麻烦你。

昆仑还有你的师门,你该回去的。”

何足道没说话,只是继续擦琴,擦到琴尾的裂痕时,动作更轻了。

过了会儿,他才开口,声音很轻:“我在昆仑时,每天都弹《百鸟朝凤》,总想着,要是能再弹给你听就好了。

如今能陪着你,不麻烦。”

郭襄没再说话,只是望着窗外的月色,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酸酸的,却又说不出来。

何足道见她不说话,也没再追问,只是拿起琴,放在膝上,指尖轻轻挑了挑琴弦。

《百鸟朝凤》的琴音流出来,比在山道上时更静,裹着月色,飘出窗外,落在院子的菜畦上,落在村外的山道上,像在轻轻诉说着什么。

郭襄靠在窗边,听着琴音,忽然觉得这三年来的奔波好像都慢了下来 —— 以前她总想着快点找到杨过,快点见到他,可如今听着琴音,看着身边的人,竟生出几分 “暂歇” 的念头。

她摸了摸腰间的短剑,又摸了摸怀里的暖玉,忽然觉得,就算没寻到杨过,有个人陪着走这段江湖路,好像也没那么孤单了。

琴音落时,何足道把琴放回琴囊,对郭襄说:“你累了,先睡吧,炕是热的。

我在桌边守着,有动静我喊你。”

郭襄点头,脱了鞋上炕,盖着李老栓媳妇送来的粗布被 —— 被子上有阳光和皂角的味道,很干净。

她闭着眼,却没立刻睡着,听着何足道在桌边轻轻翻书的声音 —— 他从琴囊里摸出本旧书,是昆仑派的剑谱,偶尔还会低声念叨两句 —— 还有窗外偶尔的虫鸣,心里竟觉得格外安稳。

过了会儿,她听见何足道起身,走到炕边,轻轻把她搭在炕沿的外袍往炕里拉了拉,还把炕边的稻草往她脚边挪了挪,怕她冻着。

郭襄没睁眼,却能感觉到他的动作很轻,怕吵醒她。

等他走回桌边,她才悄悄睁开眼,见月光落在他身上,把他的蓝袍染成了淡银色,他正低头看着剑谱,侧脸的轮廓很柔和,鬓角的细纹在月色里没那么明显了。

她忽然想起何足道送她的雪莲干,想起他劈柴的样子,想起他挡在她身前对付元兵的样子,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着,暖暖的。

她闭上眼睛,嘴角悄悄弯了弯 —— 或许,这段江湖路,真的可以不用那么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