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很暗，窗户被厚厚的窗帘遮得严严实实，只有门缝里透进一点昏黄的光。
陈默思远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屋里的陈设。
正对着门的是一张八仙桌，桌上摆着一副茶具和一个烟灰缸，里面塞满了烟头。
左手边靠墙的位置，有一个巨大的木柜，上面挂着几张兽皮，散发着一股野性的气息。
屋子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深蓝色布衣的老人，正背对着他，坐在一张小马扎上，一动不动地擦拭着手里的东西。
那东西的轮廓在昏暗中显得很长，泛着金属的冷光。
是一杆枪。
一杆老式的猎枪。
陈默思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大气都不敢出。
“谁？”
老人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李……李大爷，是我。”
陈默思远紧张得声音都有点发干，“我是陈建国的孙子，陈默思远。”
听到“陈建国”三个字，老人擦拭猎枪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敲打着陈默思远的神经。
他感觉自己手心都开始冒汗了。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老人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
他看起来比陈默思远想象的还要苍老，脸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邃的眼窝里，一双眼睛却异常锐利，像鹰。
他手里那杆猎枪被擦得锃亮，枪口无意识地朝着陈默"默思远的方向。
“建国的孙子？”
老李头上下打量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怀疑，“他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孙子了？
我怎么不知道。”
“我……我从小在城里长大，很少回来。”
陈默思-默思远解释道。
老李头哼了一声，把猎枪靠在墙边，站了起来。
他个子不高，但身板很硬朗，不像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找***什么？”
他语气很冲，一点都不客气。
“我想……想问问您关于我爷爷的事情。”
陈默思远鼓起勇气，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本笔记，“我收到一个匿名的快递，里面有我爷爷的笔记。
里面提到了您，还提到了……山鬼和赵老大。”
老李头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住陈默思远手里的笔记本，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又被警惕所取代。
“什么乱七八糟的笔记？
我不知道。”
他矢口否认，转身就要回屋里去。
“李大爷！”
陈默思远急了，一步上前拦住他，“这本笔记是我爷爷失踪前写的，我相信他的失踪不是意外！
您是他最好的朋友，您一定知道些什么，求您告诉我！”
老李头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看着他：“小子，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有些事，不是你该打听的。
你爷爷……他就是死于意外。
这事早就结案了。”
“我不信！”
陈默思远的情绪也激动起来，“如果只是意外，笔记里为什么会提到赵老大？
为什么会提到‘守护之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给我闭嘴！”
老李头突然低吼一声，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慑力。
他一把抢过陈默思远手里的笔记本，胡乱翻了几页，脸色越发难看。
“这东西，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厉声问道。
“我说了，是匿名快递寄给我的。”
老李头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
过了半晌，他把笔记本扔回给陈默思远，语气里满是疲惫和警告。
“小子，听我一句劝。
马上回你的城里去，把这本破本子烧了，就当从来没见过。
青川镇这潭水，深得很，不是你这种毛头小子能趟的。
你再查下去，只会跟你爷爷一个下场。”
“我爷爷到底是什么下场？”
陈默思远追问道。
“他是怎么死的，我不知道。”
老李头摇了摇头，眼神有些躲闪，“我只知道，他惹了不该惹的人，动了不该动的东西。
那片黑森林，吃人呐。”
他说完，不再理会陈默思远，径首走回屋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默思远站在院子里，心里又乱又凉。
老李头的反应，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测。
爷爷的失踪，背后一定有天大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危险到让爷爷最好的朋友都讳莫如深，不敢提及。
他提到的“赵老大”，又是什么人？
陈默思远握紧了手里的笔记本，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
他爷爷用生命守护的秘密，他一定要找出来。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老李头的院子，天色己经完全黑了。
镇上的路灯昏暗，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在他走到一个巷子口的时候，一个瘦小的人影突然从旁边闪了出来，往他手里塞了个纸团，然后飞快地跑掉了。
陈默思远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手里是一个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
他疑惑地展开，借着昏暗的路灯，看到上面用铅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赵老大在‘野味香’。”
陈默思远心里一动。
这字迹看起来像个孩子写的。
他抬头望去，那个瘦小的人影己经消失在巷子的黑暗中。
是老李头家的人？
是他的孙子或者孙女？
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但这无疑是一条至关重要的线索。
野味香。
陈默思远在脑海里搜索着这个名字。
他记得镇子的主街上，好像是有这么一家饭店，招牌很大，生意很火爆的样子。
据说里面卖的都是些山里的野味，价格不菲。
赵老大在那里。
陈默思远捏紧了手里的纸条，一个念头在他脑中形成。
他要去会会这个赵老大。
他知道这很危险。
老李头的警告还言犹在耳。
但他没有退路。
线索就在眼前，他必须抓住。
他把纸条塞进口袋，整理了一下衣服，朝着镇子主街的方向走去。
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首跳，既有紧张，也有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前路未知，生死难料。
但他知道，他必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