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万不是小数目，咱儿子明年要上大学，学费还没攒够。”
王芳的语气软下来，带着点无奈。
我低头一看，床头柜上的存折封面写着“儿子大学基金”，心里猛地一沉。
“芳，我知道这钱是给儿子攒的，但我去了婚礼就加班，把钱补回来。”
我郑重承诺。
王芳沉默了一会儿，起身拿过存折递给我：“你去吧，但路上得小心，儿子还小，我可不想守寡。”
我鼻子一酸，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开慢点，累了就歇。”
第二天，我去银行取了9万元现金，装进一个厚厚的信封，又裹上防水袋。
回家后，我开始收拾行李，翻出车库里的一件老军装，那是当年留作纪念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塞进后备箱，心想建国看到这件衣服，没准能想起当年的事。
王芳帮我往车里装礼物，笑着说：“建国爱吃咱们这的糯米酒，我多装两瓶。”
我咧嘴一笑，心里的压力轻了几分。
出发那天，天还没亮，我就爬起来，准备上路。
“路上慢点，别赶时间，累了就找服务区睡一觉。”
王芳一边给我装热水一边唠叨。
“知道了，你比我妈还啰嗦。”
我接过水杯，忍不住逗她。
她翻了个白眼，挥手让我赶紧走。
我发动车子，一脚油门，驶上高速公路，脑子里全是和张建国当年的点滴。
1978年，我刚满20岁，考大学没考上，家里正愁得不行。
正好赶上征兵，父亲抽着旱烟，拍着我肩膀说：“去部队锻炼锻炼，回来有出路。”
我稀里糊涂地报了名，进了新兵连，却发现自己完全不适应。
每天训练累得像散架，吃饭还得抢，慢一点连汤都喝不上。
最煎熬的是想家，可又不敢哭，怕被战友笑话。
我那会儿瘦得像根竹竿，个子高，干啥都慢半拍，班长老骂我“脚底下拖着铅块”。
我就这么成了班里的“吊车尾”，整天低着头，不敢吱声。
就在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我遇上了张建国。
他比我大两岁，是我们班的副班长，睡在我上铺。
他身板壮实，嗓门洪亮，最重要的是个热心肠。
一天夜里，我饿得肚子咕咕叫，趴在床上硬撑着不敢动。
忽然，从上铺扔下来一个小布包，打开一看，是半个窝头和一撮咸菜。
“吃吧，别装死，当兵的哪有饿死的。”
张建国在上铺咧嘴笑着。
“你咋知道我饿？”我小声问，声音有点抖。
“你肚子叫得我耳朵都堵不住了。”
他哈哈一笑，语气里没一点嘲笑。
我当时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硬是憋着才咽回去。
从那以后，我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