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鸡叫头遍的声音就从村东头传来，晨雾像轻纱似的裹着青溪村，连屋前的老梨树都只剩个朦胧的轮廓。
苏离悄无声息地起身，生怕惊醒里屋的奶奶——他特意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揣着贴身的玄宸印，拎了个装草药的空筐，装作去山里采晨露草药的模样，往村后的后山走。
后山有片松树林，林深处有棵老槐树，树干粗壮得要两人合抱，枝桠遮天蔽日，平日里少有人来，正是个隐蔽的好去处。
苏离拨开带露的茅草，踩着湿润的泥土走到老槐树下，靠在粗糙的树干上，深吸了一口带着松针清香的空气，才轻声唤道：“墨渊子前辈？”
片刻后，玄宸印贴着胸口传来一丝温热，墨渊子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比昨夜更清晰些：“此处灵气虽薄，但胜在清净，适合引气。
你先盘膝坐下，腰背挺首，双手自然放在膝上，摒弃杂念。”
苏离依言照做，盘腿坐在槐树下的青石上，青石还带着夜露的凉意，透过粗布裤子渗进来，倒让他精神更集中了些。
他闭上眼睛，试着放空思绪，可脑子里总忍不住蹦出念头——一会儿引气会不会很难？
要是感受不到灵气怎么办？
奶奶醒了会不会找他？
“心不静，则气不聚。”
墨渊子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几分提点，“你且听着溪水声，跟着我的节奏呼吸——吸气时，意想空气里有细微的‘气丝’，顺着鼻腔进入体内；呼气时，将体内的浊气缓缓吐出。”
苏离定了定神，侧耳听着不远处的溪水声，“哗啦啦”的流水像天然的节拍。
他跟着墨渊子的指引，慢慢调整呼吸，吸气时绵长舒缓，呼气时轻柔平稳，一呼一吸间，竟真的渐渐忘了那些杂乱的念头，只觉得周围的晨雾似乎都变得温柔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苏离忽然觉得指尖有些发痒，像是有无数根细如牛毛的丝线，正轻轻蹭着他的指腹。
他心里一喜，刚想开口问，就被墨渊子的声音按住：“莫急，莫要分心。
那便是天地间的灵气，你试着用意念引导它们，顺着手臂往丹田走。”
苏离赶紧收敛心神，集中意念去“抓”那些灵气丝。
可灵气像极了调皮的小虫子，刚碰到就往旁边躲，好不容易缠住几根，往丹田引的时候，才走到手肘，就散得无影无踪。
反复试了好几次，他额角都渗出了汗，却连一缕灵气都没引进丹田。
“灵气稀薄，引气本就不易，你初学乍练，失败是常事。”
墨渊子的声音没有责备，反而多了几分耐心，“再试一次，这次不用急着往丹田引，先让灵气在指尖多停留片刻，熟悉它们的触感。”
苏离擦了擦额角的汗，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次，他不再急于求成，而是细细感受指尖的灵气——那是种微凉又带着点暖意的气流，轻轻绕着指尖打转，像极了奶奶缝衣服时，绕在指尖的棉线。
他试着用意念轻轻“托”着灵气，慢慢往上挪，从指尖到手腕，再到小臂，每挪一寸都格外小心，生怕稍一用力，灵气又散了。
就这样挪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缕灵气竟真的顺着手臂，慢慢飘到了胸口。
苏离心里一紧，刚想继续往丹田引，却听见墨渊子的声音：“够了，今日便到这里。”
“啊？
还没到丹田呢。”
苏离有些急，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想一口气完成引气入体。
“欲速则不达。”
墨渊子的语气带着几分严肃，“你体质普通，又是第一次引气，强行将灵气引入丹田，怕是会伤了经脉。
今日能将灵气引至胸口，己是不错的进展。
明日再继续，循序渐进，方能稳固根基。”
苏离虽有些不甘心，但也知道墨渊子是为他好，只好点点头，缓缓收回意念，那缕灵气失去引导，渐渐散入空气中，指尖的痒意也随之消失。
他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轻快了不少，连之前采草药时的疲惫都淡了些，像是喝了碗温热的姜汤，从里到外都透着舒服。
“这便是灵气入体的初步效果。”
墨渊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欣慰，“长期修行，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滋养经脉，日后你奶奶的咳嗽，或许也能靠着灵气调理缓解。”
听到“奶奶”二字，苏离眼睛一亮。
他之前只想着变强，却忘了灵气还有这用处，心里顿时更有干劲了：“前辈，明日我还来这里，一定尽快把灵气引入丹田！”
“好。”
墨渊子应了一声，玄宸印的温热渐渐褪去，“时辰不早了，你采些草药回去，莫让你奶奶起疑。
切记，修行之事，不可贪多求快，更不可在他人面前显露异样。”
苏离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拎起空筐往林外走。
晨雾己经散了些，阳光透过松枝洒下来，在地上织出细碎的光斑。
他摸了***口的玄宸印，心里满是踏实——以前他采草药，是为了活下去；现在多了修行这条路，他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更好，要保护奶奶，要看看那更广阔的世界。
走到山腰时，苏离特意采了些带着晨露的石韦草和蒲公英，装了小半筐，装作刚采完药的样子。
往村里走的时候，迎面碰到了同村的王婶，王婶看着他筐里的草药，笑着打趣：“阿离今天这么早？
这草药看着还带着露呢。”
“王婶早，早起露水足，草药新鲜，李掌柜能多给两个铜板。”
苏离笑着应道，语气自然，丝毫看不出异样。
王婶点点头，又叮嘱了两句“山路滑，小心些”，便各自走开了。
苏离看着王婶的背影，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被看出破绽，以后可得更小心些。
回到家时，奶奶己经起来了，正站在灶台前烧火，锅里冒着热气，是煮好的玉米粥。
看到苏离回来，奶奶连忙招手：“阿离回来啦？
快洗手，粥刚煮好，我还热了两个昨天的红薯。”
“哎。”
苏离应了一声，放下药筐，去院子里的井边洗手。
冰凉的井水泼在手上，让他更加清醒——玄宸印的秘密，修行的路，他要好好守着，等将来有能力了，再告诉奶奶这一切。
坐在桌边喝着温热的玉米粥，苏离看着奶奶慈祥的脸庞，心里暗暗发誓：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而这一切的起点，就在他胸口那枚冰凉的玄宸印里，在那缕等待被他驯服的灵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