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那辆价格不菲的跑车,带着刺耳的急刹声,猛地停在他名下那栋豪华别墅的雕花铁门外。
他甚至没等车完全停稳,就推开车门冲了下去,电子钥匙慌乱地对准门锁,却因为手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对准。
“嘀——”一声,铁门缓缓滑开。
他几乎是撞了进去,穿过精心打理却此刻显得无比冰冷的前庭,冲到别墅主宅那扇厚重的实木门前。
指纹解锁,推开。
里面一片死寂。
曾经,无论他多晚回来,总会有一盏暖黄的壁灯亮着,那个温顺的身影会悄无声息地迎上来,接过他的外套,问他累不累,需不需要吃点什么。
现在,只有一片黑暗和空旷。
他猛地拍开客厅所有灯的开关,水晶吊灯骤然大放光明,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喘着粗气,视线疯狂地扫过客厅每一个角落。
没有她。
沙发上没有她常盖的那条薄毯,茶几上没有她看到一半的闲书,甚至连空气里那一点点她常用的、廉价但清新的栀子花味洗衣液的淡香,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冲向二楼那间她住了三年的客房。
门没锁。
他一把推开。
房间里整洁得可怕。
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衣柜门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
梳妆台上,那些他偶尔瞥见过、从未放在心上过的瓶瓶罐罐,全都不见了。
干净得像是从未有人居住过,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
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个打开的空首饰盒。
那是他某年生日,为了应付场面,随手买给她的一条价值不过万的碎钻项链。
她当时收到时,眼睛里那点小心翼翼的惊喜,他现在还记得。
而现在,项链被拿走了,只留下这个空盒子。
像是一个无声的、极尽嘲讽的告别——你给的,只有这点东西配让我带走,而就连这点东西,我也不屑于保留你的盒子。
沈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窒息般的恐慌和巨大的失落感席卷而来。
他后退一步,背脊撞在冰冷的门框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他输了。
不,不仅仅是输。
是一种被连根拔起、彻底否定后的茫然和骇然。
这三年来,他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一切、施舍怜悯的人,却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活在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里。
他所以为的温顺金丝雀,竟然是盘旋在他家族命运之上的猎鹰。
她是谁?
那个古老的家族信托文件…… 祖奶奶……一个荒谬却让他浑身冰凉的念头窜入脑海。
他依稀记得小时候调皮,闯进家族严禁入内的老宅藏书阁顶层,曾在落满灰尘的最深处,瞥见过一幅被厚布遮盖的古老画像。
画上似乎是一个极年轻的女子,穿着民国时期的服饰,眉眼间……沈砚猛地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屏幕己经碎裂,但还能用。
他疯狂地拨打林晚的电话。
“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冰冷的系统提示音像是一记耳光抽在他脸上。
他又试图通过各种社交软件联系她,发出的消息全部石沉大海,甚至她的账号都显示注销或不存在。
她彻底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干净利落,仿佛从未存在过。
除了……她留下的那个足以将他乃至整个沈氏碾碎的巨大废墟。
*** * * * * *云顶会所。
我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显示着沈家别墅内部的实时监控画面。
看着沈砚像一头困兽般在空荡的房间里崩溃失措,看着他一遍遍拨打那个早己不存在的号码。
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茶杯,又抿了一口。
秦肃站在一旁,低声汇报:“小姐,沈氏集团董事会己经紧急召开会议,部分元老试图联系您,希望……寻求对话。”
“晾着。”
我淡淡吐出两个字。
“沈砚的父亲沈崇山正在动用所有人脉,想要查清您的背景和那份信托文件的真伪。”
“让他查。”
我放下茶杯,指尖在平板电脑上轻轻一划,画面切换到一个复杂的股权结构图,“查得越深,他会越绝望。”
古老的宗族信托,跨越世纪的布局,其深度和牢固程度,远非这些靠着时代红利崛起的暴发户所能想象。
他们甚至无法理解那种维系的纽带和规则。
“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秦肃问。
我看着屏幕上沈氏集团那错综复杂的股权网络,目光最终落在几个被高亮标注的名字上——除了沈砚,当初还有几位沈家的嫡系,可没少借着“长辈”的身份,对寄人篱下的“林晚”明嘲暗讽,甚至暗中下过绊子。
“通知下去,”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开始收购‘星璨科技’。”
星璨科技,是沈砚的表哥,那个曾当着众人面笑话我是“沈砚养着的漂亮花瓶”的沈皓,独立出去创办的公司,目前正处于B轮融资的关键时期,很大程度上依赖沈氏集团的担保和资源输送。
秦肃没有任何疑问,立刻应道:“是。”
打蛇打七寸。
瓦解一个帝国,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内部开始,一块砖一块砖地抽掉。
尤其是那些,曾经扔过石头的人。
我关掉监控画面,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城市依旧灯火辉煌,车流如织,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但我知道,从今夜开始,很多东西,己经不一样了。
沈砚,这仅仅是个开始。
你,和你们沈家,欠我的,要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