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与北境以玉璧盟约百年,皇室遗孤谢昭然寄养江南慕容府,天真烂漫,擅音律,
伴雪狐犬而居。北境世子萧云谏奉旨接她归京,表面冷峻护驾,实则暗藏权谋布局。
途中风雨骤起,刺客频现,玉璧碎裂现前朝地图,江湖纷争悄然逼近。
她意外获得能窥人心声的金手指,刹那间,谎言破碎,真心浮现。可听人言外之意,辨忠奸,
识阴谋,于无声处破杀局。众人仍陷权谋迷雾,她已执箜篌冷笑,步步为先。从此,
他护她周全,她助他定天下,乱世烽火皆成背景。纵有千军万马追杀,
她亦能笑着牵他手:“世子哥哥,他们听不到我心里只念你。”最终,他弃江山如尘,
拥她入怀:“天下可弃,昭然不离。”1 第 1 章:归途启程,
暗涌初现大胤永和十二年秋,江南慕容府外细雨如织。青石阶前,一辆雕纹朱轮马车静候,
四匹黑鬃骏马垂首喷息,鼻孔中吐出的白气在湿冷空气中缓缓散开。
北境世子萧云谏立于车旁,玄色劲装裹身,银鳞软甲未卸,腰间玉带扣泛着冷光。
他年二十二,剑眉紧锁,目光扫视四周,神情肃然。雨水顺着他的额角滑下,
在左眼尾那道浅疤上顿了顿,才滴落肩头。他是北境铁骑军统帅,
也是此次奉旨接回皇室遗孤的护送之人。圣旨写得明白,
却没人说得清这趟归京究竟是迎回血脉,还是押送棋子。车内,
十九岁的谢昭然正低头抚摸膝上雪白狐犬的头。那犬通体如雪,唯有耳尖一点黑,
颈间挂着一枚银铃铛,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她指尖轻拨铃铛,发出清脆声响。
月白襦裙配鹅黄披帛,发间沾着一片刚落下的桂花,像是从哪棵树下跑过时特意蹭上的。
她是大胤皇室遗孤,先帝胞妹之女,幼年因宫变流落民间,被北境盟友慕容府收养。
身份尊贵,却无权无势,连“公主”二字都只能藏在密档里。今上一道圣旨,召她返京承嗣。
名义上是认祖归宗,实则朝野皆知,这一去,是入局。谢昭然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可她只是笑了笑,把阿雪抱得更紧了些。马蹄声起,车队缓缓启动。她掀开车帘,
仰头看向站在马侧的萧云谏:“路上会遇见坏人吗?”声音清亮,像山涧晨露滚落石面,
带着几分孩童般的天真。萧云谏侧目,目光落在她脸上片刻,又移向远处林梢。雨丝斜织,
打湿了他的肩甲。“有我在,无人可伤你。”他说完,翻身上马,动作利落,未再多言。
谢昭然望着他挺直的背影,轻轻抿唇,将车帘放下。随行侍从加快脚步,加固车篷。
天色骤暗,狂风卷起尘土,乌云压顶,暴雨将至。萧云谏抬手示意前行,
车队在雨幕中缓缓驶出慕容府山门。山路蜿蜒,两旁林木渐密。雨水砸在树叶上噼啪作响,
车轮碾过泥泞,发出沉闷的咯吱声。谢昭然抱着阿雪,听它耳朵抖动的声音。忽然,
阿雪竖起尾巴,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咽。她指尖一顿。还没等她开口,
前方马背上的萧云谏已猛地勒缰。黑鬃马长嘶一声,前蹄扬起。三道黑影从林中跃出,
刀锋直劈车厢。萧云谏早有察觉。他抽出佩剑,剑身一横,格开第一柄刀,反手一扫,
逼退两人。第三名刺客已逼近车辕,他冷喝一声,纵马冲撞,剑尖刺入对方肩胛,
将其挑落崖边。雨水混着血水顺崖壁流下。他勒马回护车驾,冷声下令:“布阵!搜林!
”八名铁骑亲卫迅速围成环形,弓弩对准两侧密林。火把在雨中摇曳,映出刀刃寒光。
半刻钟后,确认再无埋伏。萧云谏未让谢昭然下车,亦未允她掀帘查看。
他只远远看了眼车厢,见帘幕未动,才重新登马前行。车内,谢昭然仍抱着阿雪,
手指却悄悄掐进了掌心。她没哭,也没问。只是把脸埋进阿雪柔软的毛发里,
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稳。雨未停,反而越下越大。山路泥泞,车行艰难。
行至一处缓坡,谢昭然忽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侍女惊呼上前搀扶,她笑着摆手:“别怕,
我踩会儿水。”她脱了绣鞋,赤脚踩进水洼。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湿了裙角。
她手中折伞旋转飞舞,几片花瓣从发间滑落,随水流漂散。阿雪在她脚边跳跃吠叫,
鼻子不停嗅着空气,尾巴高高翘起。萧云谏回头,眉头紧皱。他本欲呵斥,话到嘴边却顿住。
只见她仰面接雨,杏眼里盛着天光,鼻尖那粒小痣沾了水珠,
唇角笑意纯粹得不像在这世间走过那么多夜路。他终究未出声。只默默解下外袍,覆在车顶,
以防漏雨浸湿她衣衫。那一刻,他眼底寒霜微融。风掠过林梢,雨声淅沥。远处雷声滚动,
像是某种预兆。车队再次启程。谢昭然重新上车,湿透的裙角搭在座椅边缘,发丝贴着脸颊,
怀里仍抱着阿雪。她望着前方那个挺拔背影,低声呢喃:“你说没人能伤我……那你呢?
”萧云谏骑在马上,雨水顺剑脊滑落,成串如珠帘。他没有回头,也没有听见。可风吹过时,
他握缰的手松了一瞬。马蹄踏碎水洼,车队继续向北而行,穿过雨幕,驶入深秋的苍茫。
京城尚远,杀机已现。这一路,不会太平。谢昭然靠在车窗边,
指尖轻轻碰了碰腰间的银铃铛。叮——一声轻响,像是回应。阿雪抬起头,
黑亮的眼睛望着她,耳朵微微抖动。她笑了,笑得像不知人间险恶的少女。可她心里清楚,
刚才那一拨刺客,不是冲着劫财来的。他们盯着的是她的命。而萧云谏,
是真的挡下了那一刀。她不知道他为何要护她,也不知道这份保护能持续多久。但她记得,
六年前第一次见他时,他也站在雨里。那时她刚被送到慕容府,瘦小怯懦,
缩在廊下不敢抬头。是他走过来,把伞偏了半寸,遮住了她头顶的雨。一句话没说,
转身就走了。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北境世子,铁骑统帅萧云谏。
一个能在战场上万人斩首、也能在朝堂上不动声色的人。如今他又来了。奉旨接她。
可她不信旨意,也不信命运。她只信眼前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愿意为她挡一次又一次的刀。
马车颠簸了一下,她闭上眼,靠在阿雪身上。外面雨还在下。萧云谏策马行于最前方,
背影如山。他不知道身后少女的心思,也不知这场护送,终将变成一场无法回头的共谋。
他只知道,从接下圣旨那一刻起,这条路,就必须走到尽头。无论前方是朝廷,是江湖,
还是死局。马蹄声不息,车轮滚滚。北风卷起残叶,吹向不可知的远方。
2 第 2 章:灯市迷踪,情愫暗生车队行至青州城外时,天光尚亮。谢昭然掀开车帘,
望见远处街市上空飘着成片灯笼,如星子落人间。她指尖轻碰腰间银铃,阿雪立刻竖起耳朵,
鼻尖抽动。“今晚是七夕。”她说,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前方骑马的萧云谏听见,
“我想去灯市。”萧云谏未回头,只道:“赶路要紧。”“我已经三天没下过车了。
”她偏了偏头,发间那片干枯桂花轻轻晃动,“你答应过护我周全,
难道连这点心愿都不肯应?”他终于勒缰,黑鬃马缓缓转回半身。玄色劲装沾了晨露,
银鳞软甲在日光下泛出冷纹。他看着她,目光沉静。“你不陪我,我就自己去。”她笑了,
脚尖点地,作势要下车。他沉默片刻,抬手示意亲卫散入人群布防,
又低声传令:“红衣已就位。”谢昭然听不清后半句,也不追问,只抱着阿雪跳下车,
裙角拂过泥痕未干的石板路。她仰头看他:“走不走?”他翻身下马,将缰绳递予侍从,
大步跟上。灯市喧闹,人流如织。孩童提着莲花灯追逐嬉笑,妇人挑着绣帕与郎君并肩而行。
谢昭然穿过摊档,指尖掠过一盏兔子灯,灯身绘着三瓣花,耳尾缀着流苏。“这个像阿雪。
”她拿起灯柄,回头看向萧云谏,“你说是不是?”他站在三步之外,双手垂于剑柄两侧,
目光扫视四周。听到问话,略一顿,才点头。她笑意加深,正欲再言,
忽有商贩推车横穿巷口,人群骤然涌动。一刹那间,她被推离原地,阿雪低吼一声,
颈毛炸起。谢昭然迅速蹲身,藏于灯笼摊后。她摸了摸阿雪的头,低声:“别出声。
”摊主正忙着招呼客人,并未察觉异样。她透过竹架缝隙观察四周,心跳平稳。
方才那一推太过刻意,不似偶然。她想起六年前那个雨夜,自己缩在慕容府廊下,
伞影偏移半寸,遮住头顶风雨。那人一句话未说,转身离去。如今他在哪里?她闭眼一瞬,
再睁时眸光清明。手指抚过银铃,轻声默念:“你说无人可伤我……那你快来找我。
”——萧云谏在人群错动的瞬间便知失策。他跃上酒楼飞檐,足尖点瓦,身形如鹰掠空。
目光扫过每一处角落,忽见一处摊位前,几片桂花碎屑黏在湿泥上,正随风微微颤动。
是他昨夜覆在车顶的那件外袍上掉落的。他纵身而下,直奔西街拐角。灯笼摊后,
谢昭然正欲起身,忽觉劲风扑面。她本能后仰,一支乌黑袖箭擦颊而过,钉入身后木柱,
尾羽嗡鸣不止。她尚未反应,人已被带入怀中。萧云谏旋身避险,左臂格挡,
将她牢牢护在胸前。他落地未稳,已抽出佩剑横于身前,目光锁定箭矢来向。“别动。
”他低声道。谢昭然喘息微促,抬头看他。他的侧脸绷得极紧,
左眼尾那道浅疤在灯火下显出暗红。她缓缓弯腰,拾起落地的箭矢。
尾端刻着一个阴刻“北”字,线条细密如蛛网。她手指一颤。这不是北境的“北”。
是前朝残党“玄北”的标记。他们竟已渗透至此。萧云谏一把夺过箭矢,封入袖囊,
随即抬手抚上她的发丝,将一片乱叶拨开。“我在,别怕。”他的声音很轻,
却清晰落在她耳中。她仰头,四目相对。灯火映在他瞳底,像雪原深处燃起的一簇火。
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心跳快得不像自己。他耳廓微红,迅速收回手,却未退步,
仍挡在她身前。“我们回去。”他说。她点点头,将阿雪抱紧了些。——归途寂静。
萧云谏亲自牵马,护送马车前行。夜风拂过,檐角悬灯摇曳,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光影。
车内,谢昭然靠在软垫上,指尖轻碰银铃。叮——一声轻响,阿雪抬起头,舔了舔她的手腕。
她闭眼,梦里浮现出一把伞。有人站在雨中,眉眼冷峻,却为她偏了半寸。——驿馆廊下,
萧云谏独立良久。他望着那扇窗棂,剪影静卧,犬影相依。手中剑柄已被摩挲得温热。
月光斜照,映出他嘴角一丝极淡弧度。他转身,抬手欲推门。屋内烛火忽灭。
3 第 3 章:玉璧惊变,秘宝初露烛火熄灭的刹那,谢昭然并未闭眼。
她正低头摩挲掌心那枚玉璧,指尖顺着旧日裂痕缓缓游走。
这玉是六年前雨夜那人留下的唯一信物,温润如初,却在今夜忽地发烫,
像被地底火脉灼烧过一般。她呼吸一滞,还未反应,
只听“咔”一声轻响——玉从原有裂隙处寸寸绽开,内里竟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羊皮。
一股陈年霉味随之弥漫开来,混着铁锈与干枯草药的气息。她迅速将羊皮抽出,
借窗外透入的月光细看。其上勾勒山川走势,几处星位标记以朱砂点出,
中央一道蜿蜒红线贯穿南北,末端标注一个古篆“渊”字。她心头猛跳,正欲起身唤人,
耳尖忽动——瓦片有细微摩擦声,自屋顶移向窗棂。有人来了。她立刻吹灭床头残烛,
抱紧阿雪蜷身退至床侧暗角。玉璧碎片塞进袖袋,羊皮紧攥手中。门外脚步极轻,
却分作五路,呈合围之势逼近房门。下一瞬,窗扇轰然碎裂。寒光破夜而入,
三把短刀直取床帐,另两人封住门窗。刀锋挑起锦被时,才发现空无一人。谢昭然屏息不动。
阿雪鼻翼微张,喉咙里滚出低沉呜咽。她轻轻抚住它的嘴,
目光锁住最后一名黑衣人——此人未持兵刃,右手探向怀中,似在寻找什么。就在此时,
院外一声剑鸣划破寂静。萧云谏破门而入,玄色劲装未披外袍,剑已出鞘半尺。
他一脚踢飞扑向墙角的刀客,反手一记剑柄撞其后颈,那人当即瘫倒。另四人迅速散开,
两前两后形成绞杀阵型。“东西交出来。”其中一人嘶声道,嗓音扭曲如砂石摩擦。
萧云谏不答,剑锋横扫,逼退正面双敌。他背身贴墙,一步步向谢昭然藏身处挪移。
对方显然忌惮他的剑势,不敢贸然近逼,转而以绳索抛射机关网,意图困住二人。网落瞬间,
他旋身挥剑,剑脊精准挑断三根主绳,余力未消,反将左侧偷袭者绊倒在地。
右侧敌人趁机突刺,刀尖划过他左肩,软甲裂开,血线顿时渗出。他眉头未皱,
左手拔出身侧匕首掷出,正中对方手腕。那人惨叫松刀,尚未后退,
已被他腾身一脚踹中胸口,撞墙昏厥。最后一名黑衣人见势不妙,猛然转向谢昭然,
伸手直掏她袖口。她急退一步,抬腿猛踢其膝窝。那人踉跄之际,萧云谏已飞身跃至,
剑柄重重击在其太阳穴,将其击晕在地。室内重归死寂。五具黑影横陈各处,兵器散落。
萧云谏拄剑喘息,肩伤染红半幅衣襟。他弯腰拾起掉落的毒针筒,
指腹抹过筒身刻痕——一个倒置的“北”字,外围缠绕蛇形纹。“玄北。”他低语出口,
眼神骤冷。命亲卫进来押人封口后,他返身关紧房门,走向角落。谢昭然仍靠着墙壁,
脸色苍白,却未颤抖。她将羊皮图递出,声音平稳:“他们在找这个。”他接过图,
展开审视片刻,眸光微凝。随即收起,连同半块玉璧一同放入贴身锦囊。
转身时见她盯着自己手臂,血已顺腕滴落,在青砖上洇开数点暗红。“这点伤不碍事。
”他说。她没应声,只解下腰间帕子想替他包扎。他避开了,动作轻微却不容拒绝。
然后他忽然抬头,目光沉沉落在她脸上。“从今日起,不要再信任何人。”他说得极缓,
字字清晰,“包括我。”话音落下,他却抬手,用指节最轻地拂过她颊边一缕乱发,
将它别至耳后。动作快得几乎像错觉。她怔住,指尖微微发颤。外面天色渐白,
晨风穿廊而过,吹动窗纸轻响。她低头看着空了的掌心——那枚曾温润圆满的玉璧,
如今只剩残片藏于袖中。她不再问会不会遇坏人,也不再笑得毫无防备。
她开始记住每个人的步频、呼吸节奏、刀柄磨损的痕迹。她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萧云谏立于院中,左肩缠上新布条,染血的银鳞甲卸在一旁。他取出那半块玉璧,
对着初升的日光细看。裂痕走势古怪,不似人力所致,反倒像是……某种机关启闭的痕迹。
他指尖抚过断裂边缘,忽觉一丝异样——内壁极细微的凹槽,排列成北斗之形。
若非亲手拆解,绝难察觉。他将玉收进心口位置,贴着心跳存放。远处传来鸡鸣,
客栈伙计推门扫地,一切如常。可他知道,昨夜不是偶然。那些人不仅知道玉璧存在,
更清楚它藏有秘图。而能识得“渊”字标记的,天下不足五人。他握紧剑柄,
目光投向她的窗棂。窗纸未破,帘影静垂。可他知道她在看。他也知道,从此往后,
每一步都将踏在刀锋之上。她坐在床沿,阿雪伏在脚边。她慢慢摊开手掌,
看着那枚裂玉的断口,忽然发现另一处细节——原本光滑的内面,竟浮现出极淡的墨迹,
似是水汽蒸腾后才显现。三个小字:“勿近渊”。4 第 4 章:幕僚密谋,
真心初显晨光刚透进窗棂,谢昭然指尖还压着那枚裂玉。井水打上来时泛着微凉的波纹,
她将发间沾着的花瓣摘下,轻轻投入水中。一圈涟漪荡开,花瓣打着旋沉下去。
阿雪伏在脚边,耳朵忽然一抖。她抬眼,听见廊外脚步声由远及近——是萧云谏独有的步频,
稳而沉,靴底未沾湿土,应是刚从主帐出来。她起身欲迎,却见另一人影随行其后,
灰白长衫,手捧鎏金炉,是崔明远。她顿住,退至廊柱后。“昨夜刺客已尽数处置。
”萧云谏站在庭院中央,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消息封死,尸体沉入后山枯井。
”崔明远轻咳一声,炉中青烟袅袅升起:“世子英断。只是……玄北既已现身,
公主便不只是前朝遗孤,更是祸源。若朝廷借此问责北境私藏皇嗣,恐生变局。
”萧云谏未答,只低头整理剑穗,动作缓慢。“依属下之见,”崔明远语气渐缓,似不经意,
“不如顺势而为。护送途中若有‘意外’,朝廷责难可消,北境亦能避嫌。
毕竟——”他顿了顿,“一枚活棋,不必走到终局才弃。”风掠过檐角铜铃,叮当一声。
萧云谏终于抬头:“你说她是棋?”“天下皆棋局,谁不是棋子?”崔明远微笑,
“便是世子您,不也在布局?接公主回京,表面奉旨,实则探查渊地秘图。如今图现玉中,
她已无用,何苦再护?”萧云谏目光骤冷。“她若死,”他一字一顿,“北境亦不存。
”崔明远瞳孔微缩。“我不是在布局。”萧云谏手按剑柄,指节因用力泛白,“我是在守人。
”“可她信不过你。”崔明远低笑,“昨夜你说‘包括我’,她便真信了吗?
一个连自己都否认的人,如何护他人周全?”“我不需她信。”萧云谏转身望向她的房门,
“我只需她在。”话音落,他拂袖而去,玄甲在晨光下划出一道冷线。崔明远立于原地,
手炉轻颤,眸光幽深。良久,他低声自语:“动情者,必乱谋。世子,你终究要毁在这一步。
”谢昭然靠在柱后,掌心沁出薄汗。她听见了全部。“一枚活棋”——他说得那样自然。
而萧云谏没有反驳。她低头看着手中玉片,“勿近渊”三字因体温升高再度浮现,
墨迹如血丝般蜿蜒。她将它塞回袖袋,指尖冰凉。阿雪低呜,她蹲下身抚它的头:“这次,
我不知该信谁了。”她起身走向庭院角落的石凳,坐下,轻轻晃动腰间银铃。***清脆,
却不再有往日欢快。片刻后,脚步声再次逼近。萧云谏站在她面前,剑未佩,外袍未系,
左肩缠布尚新。他没说话,只是蹲下身,与她平视。她垂眸:“你说不信任何人,
那你会骗我吗?”他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半枚玉璧。裂口朝上,
内壁北斗凹槽在光下清晰可见。“崔明远说你是棋。”他声音低沉,“我说你不是。
”她睫毛轻颤,未抬头。他握住玉片边缘,用力一划,掌心顿时绽出血痕。
鲜血顺纹路流入玉隙,竟与原有裂痕严丝合缝。“若这玉能重圆,
”他将半枚嵌入她手中那片,“我便不再算计天下,只守你一人周全。”她猛地抬头,
眼中映着他带血的脸。他未回避视线:“昨夜我说‘包括我’,是要你警惕。
可我现在告诉你——我可以骗天下,不会骗你。”风吹动他额前碎发,
左眼尾那道浅疤微微抽动。血珠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石阶上砸出一个小点。她伸出手,
指尖触到他掌心血痕。温热,真实。他未躲。她缓缓收紧手指,将两片玉并在一起,
藏入怀中。动作很轻,却坚定。“阿雪刚才叫了三声。”她说,“它从不乱叫。
”萧云谏点头:“我知道。后院马厩有人动过草料,蹄印杂乱,非我铁骑制式。
”“那你为何不去查?”“因为我知道你在等我。”他站起身,向她伸出手,
“等我亲口告诉你,你不是棋。”她望着那只手,沾着血,稳如磐石。片刻后,
她将自己的手放上去。他轻轻一拉,将她扶起。她仰头看他:“我要是信错了呢?
”“那就让我变成值得信的那个。”远处传来车轮碾过青石的声音。马已备好,
行李捆扎完毕。一名亲卫低声报时:“辰时三刻,可启程。”萧云谏松开手,却未退开,
只站在她身侧,目光落在她腰间铃铛上。“你还戴着它。”他说。“你说过,声音清亮,
能驱邪。”她轻晃铃铛,“现在,也能提醒你我在哪。”他嘴角微动,
终是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她抱着阿雪走向马车,脚步比昨日稳了许多。登车前,
她回头望了一眼。他仍立于檐下,玄甲未卸,手按剑柄,目光如锁。她笑了,
轻轻晃了晃铃铛。他知道,她还在信他——哪怕只多一分。车帘放下,马蹄启动。
萧云谏站在原地,直到车队转过街角。他抬起右手,掌心血痕已被风吹干,
裂玉嵌在皮肉之间,隐隐作痛。他将手收回袖中,贴向心口。崔明远从暗处走出,
手炉盖轻启,一缕灰烟飘散。他望着远去的车队,喃喃道:“情之一字,蚀骨销魂。世子,
你可知下一步,便是万劫不复?”他合上炉盖,转身离去。谢昭然在车内睁开眼。
阿雪伏在她膝上,耳朵紧贴车厢板壁。她从怀中取出两片玉,拼在一起。血迹顺着裂痕蜿蜒,
像一条红线,直指“渊”字所在。她低声问:“你说,他掌心的伤,是真的吗?”阿雪抬头,
黑瞳映着车缝透入的一线天光。她将玉片重新分开,一片藏进贴身小袋,
另一片轻轻按在唇上。马车驶过石桥,桥下流水击石,溅起细碎水花。
5 第 5 章:侠女登场,助力同行马车碾过洛城青石街,轮轴轻震。
谢昭然指尖贴着窗缝,感受风从指间穿行的微凉。她低头看膝上阿雪,狐犬耳朵紧绷,
鼻翼翕动。“停一下。”她掀帘而出,足尖点地,裙摆扫过车沿。萧云谏勒马回望,未阻拦,
只抬手三指轻扣腰间剑柄——亲卫立刻散开,隐入巷口檐下。街市喧闹扑面而来。
糖人摊前孩童嬉笑,竹签串着金黄糖丝在阳光下闪亮。她走近,
指尖刚触到一只凤凰形状的糖人,阿雪突然低吼,颈毛炸起。头顶瓦片碎裂。
三支黑羽箭破空而下,直取她腰间玉佩位置。她本能后退半步,脚跟撞上石阶。
箭矢钉入地面,尾羽嗡鸣,泛着幽蓝。萧云谏已跃下马背,剑未出鞘,掌心拍在车辕一推,
整个人如鹰掠起。他空中旋身,剑光乍现,两支毒箭断为四截。第三箭擦过他左肩旧伤,
布料撕裂,血线渗出。刺客自屋脊翻滚而下,黑巾蒙面,袖口一抹暗紫纹路一闪即没。
他们不攻萧云谏,反以三角阵势合围谢昭然,刀锋专挑她腰间银铃与玉佩交界处。
她抱起阿雪后退,脊背抵住糖人摊木架。糖人纷纷坠落,摔碎一地晶莹。
萧云谏横剑挡在她身前,呼吸略沉。方才翻腾牵动旧伤,此刻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
他咬牙压下闷哼,剑尖划弧,逼退左侧刺客。右侧屋顶忽有红影疾坠。那人落地无声,
双剑出鞘,剑花陡然绽放如红莲。一剑挑飞逼近谢然的匕首,另一剑横扫,
将两名刺客逼退三步。红衣女子立于街心,绯衫猎猎,马尾高束。她目光扫过刺客袖口,
瞳孔骤缩。“玄冥的人?”她冷笑,“我找你们三年了。”话音未落,她已欺身而上。
“止戈”剑格开迎面刀锋,“护花”顺势斜撩,刺穿一人掌心。那人惨叫松手,兵刃落地。
萧云谏趁机揽住谢昭然臂膀,将她带至身后。他盯着红衣女子:“你为何插手?
”女子收剑回立,眉梢一扬:“我要是想抢东西,你们现在都躺下了。
”谢昭然却从她身后探出头,阿雪在她怀中低呜。她忽然笑了:“可你没抢,还救了我。
阿雪说你是好人。”女子怔住。谢昭然从摊主手中接过那只凤凰糖人,
踮脚递出:“姐姐穿红衣最好看,像灯市那晚的灯笼。”女子盯着糖人,
又看她眼底清澈笑意,终是伸手接过。她将糖人系在剑穗上,纸棍轻晃。“顾红绡。”她说,
“江湖闲人。”“谢昭然。”她回,“会弹箜篌。”顾红绡挑眉:“那你以后别在街上乱跑,
箜篌再好听也挡不了刀。”萧云谏仍握剑未收,目光冷凝:“你怎知我们在此?”“不知道。
”她耸肩,“我在追玄冥的人,跟了三天。刚才他们在巷尾聚头,
我本想趁乱摸进驿站拿点东西——”她顿了顿,看向谢昭然腰间玉佩,
“可看到你这丫头被围,又发现他们袖口绣的是鬼面纹。
”她眼神微沉:“那是灭我师门的标记。”谢昭然低头,指尖抚过玉璧裂痕。
那缝隙微微发烫,仿佛回应某种共鸣。“所以你改主意了?”萧云谏问。“命不该绝的人,
我不杀。”顾红绡将双剑归鞘,“他们要的是你这块玉,对吧?可惜——”她冷笑,
“他们不知道,真正能打开‘渊’门的,从来不是完整的玉。”三人皆静。
她瞥见萧云谏肩头血迹,皱眉:“你这伤再不处理,明天整条胳膊都废了。”萧云谏未答,
只侧身护住谢昭然:“你留下,还是走?”“走?”顾红绡嗤笑,“我都跟到这里了,
不看看你们怎么活过下一关?”她转身走向街角拴着的一匹枣红马,翻身上鞍,
回头道:“先看看你们能走多远。”谢昭然望着她背影,轻晃铃铛。声音清脆,
惊起檐下一对麻雀。车队重新启程。暮色渐染,街边灯笼次第点亮。谢昭然坐入车厢,
掀帘望着窗外那抹红影随马缓行。顾红绡忽然回头一笑,剑穗上糖人映着晚霞,
宛如一团燃烧的火。她低声说:“这次,我好像没那么怕了。”马蹄声踏碎长街余晖。
萧云谏骑于马上,左手因失血微微颤抖。他低头看掌心——裂玉嵌在皮肉深处,
血痕蜿蜒如线,竟与玉中“渊”字走势相叠。顾红绡策马靠近,忽道:“你这玉,
是从哪来的?”他未答。她也不追问,只抽出“护花”剑,用剑尖挑起一片飘落的枫叶。
叶片旋转,映出她眸中冷光。“我师父说过,”她缓缓道,“持有半玉者,若心藏天下,
则为钥匙;若心藏私欲——”她手腕一翻,枫叶被削成两半,簌簌落地。“——便是催命符。
”谢昭然在车内听见,指尖轻轻压住怀中玉片。阿雪伏在她膝上,耳朵忽然转向车外。
远处城门将闭,守卒正放下铁索。一道黑影贴墙疾行,袖口掠过灯火,现出一抹紫袍残角。
顾红绡猛地抬头,望向城墙一角。那里,一枚铜钉斜插砖缝,钉尾缠着半截褪色红绳。
6 第 6 章:宫变前奏,抉择艰难雨滴砸在驿站檐角,铜钉发出细响。
谢昭然怀中的阿雪突然竖起耳朵,鼻翼急颤,爪子在车板上抓出三道浅痕。她掀开帘子一角,
看见一匹浑身湿透的黑马撞进院门,马背上的密使滚落泥中,手中紫檀匣紧贴胸口,
火漆未损。萧云谏接过匣子时,指节泛白。他没有立即开启,而是将匣子搁在廊下灯影之外,
目光扫过顾红绡:“去查京城守军调度,尤其是宫门轮值。”“你不看诏书?”她问。
“不必看。”他声音沉稳,“若皇帝真病危,不会只派一人传信;若非病危,
这道旨便是催命符。”顾红绡眯起眼:“你打算抗旨?”他未答,
只抬手示意亲卫封锁驿站四周,任何人不得出入。雨水顺着他的剑脊滑落,
在青石上溅成碎珠。左肩伤口被湿气浸透,渗出血丝,染红了内衫边缘。驿馆后厢,
谢昭然坐在床沿,指尖摩挲着裂玉。那玉片温热如活物,断口处“勿近渊”三字隐隐发烫。
她听见外面脚步声急促,却不是往这边来。她抱起阿雪,轻轻推开车窗。风裹着雨扑进来,
打湿了她的鬓发。前厅偏廊,灯火昏黄。萧云谏立于檐下,雨水顺着发梢滴落。
顾红绡站在阶前,披风微扬。“你布了十年局,就为了今日入京。”她低声道,“现在退,
还来得及。北境铁骑未动,朝廷尚不知你已有异心。可一旦违旨不进,便是叛臣。
”他低头看着掌心——裂玉嵌在皮肉深处,血痕蜿蜒,与玉中“渊”字走势相叠。
那一刀割开掌心换来的信物,如今成了最重的枷锁。“退?”他忽然笑了,声音很轻,
却像铁刃刮过石面,“我早没退路了。”顾红绡盯着他侧脸:“那你可知,抗旨意味着什么?
天下人会说你挟持皇嗣,图谋不轨。你父王留下的基业,北境百姓的信任,
全都会毁在这条路上。”“我知道。”他抬头望向夜空,乌云翻涌,“可她不是棋子,
是我不能输的人。”一句话落下,檐下雨声骤重。顾红绡沉默良久,终于点头:“那这一局,
我陪你疯。”她转身欲走,却被叫住。“别走正门。”他说,“从后巷出城,换马三次,
进京后先去西市药铺取一份止血散,再查太医院近日是否有人夜间进出宫禁。
”她回头看他一眼:“你信不过太医?”“我不信任何人在这种时候还能写下颤抖的字迹。
”他缓缓合上手掌,将裂玉攥入血肉之中,“那份诏书上的笔迹,是伪造的。真正的皇帝,
已经说不出话了。”顾红绡翻身上墙,身影消失在雨幕中。谢昭然缩在车厢角落,
阿雪伏在她膝上,耳朵始终朝向外头。她听见了全部。原来他早就知道这是陷阱。
原来他本可以送她进宫,全身而退。原来他选择留下,是因为……不愿她死。泪水无声滑落,
滴在裂玉上,竟蒸腾起一缕白气。她想起六年前初见,他在雪地里蹲下,
替她系好松开的鞋带,说:“别怕,有我在。”那时她以为那是客套。如今才懂,那是誓言。
她抱着阿雪走出马车,赤脚踩进水洼。雨水打湿她的裙裾,发间沾满碎叶。她站在院中,
望着那个立于檐下的身影。他察觉动静,回身看来。“你都知道了?”他问。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