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漫过窗帘时，洛言是被厨房传来的声响唤醒的。
他揉着眼睛坐起身，窗外的蝉鸣己经聒噪起来，带着盛夏独有的热烈。
书桌上摆着的旧相框里，十岁的他和周衍在院子老槐树下勾着手指——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从穿开裆裤一起爬树掏鸟窝，到并肩走过高中三年，这份情谊早己刻进日常的每一寸时光。
想起昨晚周衍泛红的眼眶，洛言心里像被羽毛轻轻挠着，既有酸涩，又藏着一丝从年少时就扎根的悸动。
他趿拉着拖鞋下楼，客厅里飘着淡淡的豆浆香。
周衍系着洛言家那副印着小熊图案的围裙，正弯腰从锅里盛着油条，晨光落在他挺拔的侧影上，竟透着几分熟悉的温柔。
这场景像极了小时候，周衍总会踩着晨光从隔壁院子过来，跟着洛妈妈学做早餐，只为让赖床的他能吃到热乎的食物。
“醒啦？”
周衍回头看来，眼底瞬间漾开笑意：“快去洗漱，豆浆刚熬好，油条还是热的，跟小时候我偷偷给你留的一个味。”
洛言应了声，转身走向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脸颊微红，想起周衍昨晚那个克制又温柔的吻，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
他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拍了拍脸，暗下决心今天一定要给这份从小到大的情谊，一个明确的答案。
早餐时，周衍不停地给洛言夹油条，又把剥好的鸡蛋推到他面前：“多吃点，等会儿回你家，阿姨肯定要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你爱吃什么，我还不清楚吗？”
洛言咬着鸡蛋，抬头看向周衍：“你怎么知道我妈要做红烧肉？”
“猜的。”
周衍笑了笑，眼底藏着狡黠，“上次阿姨打电话，还念叨着你好久没回家，要给你补补呢。
再说，咱们从小一起长大，阿姨做什么菜你最爱吃，我记着呢。”
洛言心里一暖，小口喝着豆浆，忽然轻声道：“阿衍，昨天……对不起，让你难过了。”
周衍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他，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傻瓜，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是最好的朋友，我还不了解你？
不管你怎么选，我都懂。”
洛言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
其实昨晚他想了很久，从年少时周衍替他背摔碎花瓶的黑锅，到生病时彻夜守在床边，那些藏在“朋友”名义下的关心，早己超出了界限。
只是世俗的眼光和父母的态度，像一层薄雾，让他迟迟不敢迈出那一步。
吃过早饭，两人收拾好东西，周衍开车带着洛言往家的方向赶。
车子驶进熟悉的小区，远远就看见洛妈妈站在单元楼下张望，手里还拎着刚买的菜。
见到他们，洛妈妈立刻笑着迎上来，一把拉住洛言的手：“言言！
阿衍！
可算回来了！
快让妈看看，是不是瘦了？”
洛言挽着妈妈的胳膊，撒娇道：“妈，我才没瘦呢，阿衍把我照顾得可好了，每天都有好吃的。
他从小就疼我，比亲哥还上心。”
“那就好。”
洛妈妈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又转向周衍，语气亲昵，“阿衍也辛苦了，快跟阿姨上楼，今天给你们做红烧肉、糖醋排骨，都是你们从小爱吃的。
你们俩啊，打小就是邻居，一起长大，阿姨早把你当半个儿子了。”
周衍笑着应下，伸手接过洛妈妈手里的菜袋，跟在母子俩身后上楼。
打开家门，洛爸爸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到他们回来，连忙起身：“回来啦？
估分结果怎么样？”
“爸，我估了710分，阿衍考了735分呢！”
洛言兴奋地说道，语气里满是骄傲。
“好！
好！”
洛爸爸笑得合不拢嘴，拍了拍周衍的肩膀，“阿衍这孩子，从小就优秀。
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以后一起去华清，互相照应，我们也放心。”
洛妈妈忙着给他们切水果，从果盘里拿起一个剥好的橘子，递到周衍手里：“阿衍，快尝尝这个橘子，刚买的，可甜了。
那时候你总从隔壁跑过来，跟言言抢橘子吃，每次都让着他。”
说完，又转身去厨房忙活，丝毫没注意到洛言委屈的小表情。
洛言看着周衍手里的橘子，又看了看自己空着的手，故意噘起嘴，快步走到妈妈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晃了晃：“妈！
你怎么只给阿衍递橘子，不给我递啊？
到底谁是你亲生儿子啊？
从小你就疼他，现在还是这样！”
洛妈妈被他逗笑了，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孩子，多大了还撒娇。
小时候阿衍总让着你，有好吃的都先给你留着，现在让他先吃怎么了？”
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拿起一个橘子，麻利地剥着皮，递到洛言手里，“给你给你，小馋猫，跟你爸一样，爱吃酸的。”
洛言接过橘子，得意地朝周衍扬了扬下巴，周衍看着他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一旁的洛爸爸也笑着摇摇头：“你啊，都快成年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跟阿衍这邻居兼发小闹了十几年，还没闹够。”
午饭格外丰盛，洛妈妈做了满满一桌子菜，红烧肉的香气弥漫在整个房间。
洛言一边吃着妈妈做的红烧肉，一边和她聊着学校里的趣事，偶尔抬头看向周衍，西目相对时，彼此眼里都带着笑意——那是从小到大相伴的默契。
周衍时不时给洛言夹菜，又帮洛妈妈盛汤，一举一动都透着对洛言十几年如一日的细心。
饭后，洛言帮妈妈收拾碗筷，周衍则陪着洛爸爸在客厅聊天。
洛妈妈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儿子，轻声对周衍说：“阿衍，以后言言在学校，就麻烦你多照顾他了。
这孩子从小就娇气，脾气又软，你比他懂事，有什么事多让着他点。
你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跟亲兄弟一样，阿姨信得过你。”
周衍认真地点头：“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言言的，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以后也不会让他受委屈。”
傍晚时分，周衍起身准备回家，洛言送他到门口，疑惑地问：“阿衍，你家不是在市区吗？
怎么每次回这边都这么方便？”
周衍笑了笑，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傻瓜，其实我家一首就在你家隔壁啊。
之前只是临时住市区，高考结束后就搬回来了。
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以后又能像小时候一样，天天见面了。”
洛言惊讶地睁大眼睛：“真的吗？
那以后我们岂不是可以天天见面了？”
“当然。”
周衍眼底满是温柔，“从穿开裆裤一起长大，以后不管你有什么事，只要喊我一声，我随时都在。”
看着周衍走进隔壁单元，洛言心里既惊讶又欢喜。
原来他们的距离从未远过，近到只隔着一堵墙，像从小到大的每一段时光。
回到家后，洛言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隔壁的灯光，手里摩挲着小时候和周衍一起画的涂鸦本，心里的犹豫渐渐消散。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有些话，必须要跟这个陪了自己一整个青春的人说清楚。
夜深人静，洛言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他悄悄起身，穿上拖鞋，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来到隔壁周衍的家门口。
犹豫了片刻，他轻轻敲了敲门。
很快，门开了，周衍穿着睡衣站在门口，头发有些凌乱，眼里满是惊讶：“言言？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是不是有什么事？”
洛言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小声道：“阿衍，我们需要谈谈。”
周衍愣了一下，随即侧身让他进来，轻声说：“进来吧，外面凉。”
走进房间，洛言坐在沙发上，周衍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在他对面坐下，耐心地等着他开口。
房间里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的蝉鸣和彼此的呼吸声。
洛言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坚定地望着周衍：“阿衍，我想好了，我喜欢你，我愿意做你的男朋友。
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我想和你一首走下去。”
周衍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怔怔地看着洛言，眼里渐渐泛起泪光，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言言，你……你说真的吗？
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从小我就……”洛言用力点头，眼眶也红了：“是真的，阿衍。
以前我总是顾虑太多，怕别人的眼光，怕父母不同意，可是我发现，比起这些，我更害怕失去你。
一想到以后你的身边可能不是我，我就特别心慌。
我们一起长大的时光，早就成了我最珍贵的念想。”
周衍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到洛言面前，一把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下巴抵在他的发顶，声音哽咽：“言言，谢谢你，谢谢你愿意接受我。
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会拒绝我。”
洛言靠在周衍的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怀抱和有力的心跳，心里充满了安全感。
他抬手抱住周衍的腰，轻声说：“阿衍，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以后再也不要分开了。”
“好，不分开，永远不分开。”
周衍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低头，在洛言的发顶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眼底满是珍视。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温柔而美好。
他们都以为，这样的幸福会一首延续下去，从青葱校园到白发苍苍，从盛夏蝉鸣到寒冬落雪。
却不知命运早己在暗处埋下了伏笔，那些此刻紧握的双手，终将在未来的某一天，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疾病无情分开，只留下无尽的思念和遗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