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沈修,是个完美的男人。他会在我每个清晨醒来前,在床头放上一杯温水。
他会记得我所有不经意说过的愿望。但他最让我离不开的,是每天深夜,无论多晚,
他都会端着一碗热气腾騰的豚骨拉面,准时出现在家门口。“念念,我回来了。
”他会这样说,声音里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看着我的眼神,永远像淬了星光。
今天也一样。墙上的挂钟指向午夜十二点,门锁准时传来“咔哒”一声。
我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向玄关。沈修站在门口,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身形挺拔,
俊朗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抱歉,公司临时开了个会,回来晚了。”他左手拎着公文包,
右手稳稳地端着一个保温餐盒。浓郁的骨汤香气,已经迫不及待地从缝隙里钻了出来。
这就是我的世界里,最真实、最温暖的锚点。我接过餐盒,踮起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
“没事,你回来就好。”他笑了,揉了揉我的头发,动作熟练又宠溺。我们一起走到餐桌旁,
他打开餐盒,将面条和汤分开倒入我最喜欢的那只蓝边瓷碗里,再细心地码上溏心蛋和叉烧。
整个过程,他一句话不说,但每一个动作,都像一首无声的情诗。我拿起筷子,正要开动,
窗外突然传来邻居张阿姨的喊声。“小许啊!你家的快递!我帮你拿上来了!”我应了一声,
起身去开门。张阿姨是个热心肠,她把一个纸箱递给我,目光却越过我,朝屋里探了探,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关切和古怪的神情。“小许啊,”她压低了声音,
“你……又在跟自己说话呢?”我的心,猛地一沉。我回头,看见沈修正坐在餐桌旁,
含笑看着我,他的身影在温暖的灯光下那么清晰。我转回来,对着张阿姨,
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张阿姨,您说什么呢,我先生在家,我们正准备吃宵夜。
”张阿姨的眼神变得更加怜悯,她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手,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病人。门关上,我靠在门板上,
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餐桌旁,沈修站起身,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抱住我。
“别听她的,念念。我在呢。”他低下头,在我耳边说,“面要凉了。”他的怀抱很温暖,
身上有我熟悉的、淡淡的木质香。我把脸埋进他的风衣里,用力地点了点头。对,他在。
他就在这里。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2第二天,我的闺蜜苏晴冲进了我的家。
她一脚踢开门,像一阵风似的卷进来,手里还提着两杯我最爱的芝士奶盖。“许念!
你又在搞什么鬼?三天不回我微信,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死在家里了!
”她咋咋呼呼地嚷着,自顾自地换上拖鞋。我当时正坐在地毯上,整理沈修换下来的西装,
准备拿去干洗。我抬起头,对她笑了笑:“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
”苏晴把奶盖往茶几上一放,然后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了起来。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手里那件男士西装,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这是谁的衣服?
”她的声音在发抖。“沈修的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还能有谁的。
”苏晴的嘴唇哆嗦着,她一步步地后退,直到后背撞上墙壁。“许念……你别吓我。
你……你这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个人住。”又是这句话。
和张阿姨一模一样的、怜悯又惊恐的眼神。我站起来,把西装整齐地叠好,放在沙发上。
我走到她面前,握住她冰冷的手, cố gắng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又正常。
“苏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怎么也这样?”我指了指玄关处那双男士皮鞋,
又指了指洗手间里并排的两个漱口杯。“这些你都看不见吗?沈修他每天都和我生活在一起。
”苏晴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她用力地甩开我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够了!
许念!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她歇斯底里地喊道,“三年前,沈修出车祸的时候,
我就在你身边!你忘了吗?你亲眼看着他被盖上白布的!”“你胡说!”我捂住耳朵,
尖叫起来,“他没有死!他昨晚还给我做了面!你胡说!”“面?什么面?
”苏晴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点,她冲进厨房,拉开冰箱,打开橱柜,
把所有地方都翻了个底朝天。“哪里有面?除了你冰箱里那些快过期的速冻水饺,
什么都没有!”我愣住了。是啊,碗呢?昨晚我吃完面,沈修洗的碗,应该就放在沥水架上。
我冲过去,沥水架上空空如也。那只我最喜欢的蓝边瓷碗,不见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明明记得……“念念,别跟她吵了。”沈修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我回头,
看见他穿着一身休闲家居服,靠在卧室门框上,脸上带着无奈又宠溺的微笑。“你的朋友,
只是太担心你了。”他说着,朝苏晴的方向看了一眼。可苏晴的目光,却完全穿过了沈修,
落在我身后的墙壁上。她的脸上,是彻底的、无法言喻的恐惧。“许念……”她用气声说,
“你……你到底在跟谁说话?”**3. **我被苏晴强行带出了家门。她说我病了,
病得很重,必须立刻去看医生,或者,回家。最终,我们坐在我父母家的客厅里。
这里还保留着我出嫁前的样子,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透着一股无法融入的疏离感。
我爸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言不发,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曾经威严的脸,
只剩下疲惫和痛心。我妈坐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她的手心全是冷汗。
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句话:“念念,跟爸妈说实话,到底是怎么了?”苏晴坐在对面,
把她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我父母。那件男士西装,那些自言自语,以及那个……我看得见,
她却看不见的沈修。客厅里陷入了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最后,是我爸摁灭了烟头,
他站起身,从书房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他用一把小钥匙打开锁,从里面,
拿出一样东西,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那是一个黑色的、镶着银边的相框。相框里,
是沈修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微笑着,眼神温柔,
就和他昨晚回家时一模一样。“许念,”我爸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看着它。
你告诉爸,这是什么。”我的视线,像被钉子钉在了那张照片上。我的大脑一片轰鸣,
无数个声音在尖叫,在冲撞。一个声音说:这是遗像。另一个声音说:不可能!
他昨晚还抱着我睡觉!“这不是真的……”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这不是真的!
你们把它收起来!收起来!”“是真的!”我妈终于崩溃了,她抱着我,放声大哭,“念念,
你醒醒吧!沈修他……他三年前就走了啊!那场车祸,
连人……都没保全……”车祸……白布……刺耳的刹车声……一些破碎的、血红色的画面,
像玻璃碎片一样,狠狠地扎进我的脑海。疼,头好疼……我猛地推开我妈,站了起来。“不,
你们都在骗我。”我一步步地后退,眼睛死死地瞪着他们,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
“你们都合起伙来骗我!你们嫉妒我!嫉妒我有一个这么爱我的丈夫!
”“沈修还在等我回家,”我胡乱地抓起我的包,“他今天答应了,要给我做海鲜面。
我得回去了,晚了他会担心的。”我不顾他们的阻拦,像个疯子一样冲出了家门。
我一路狂奔,跑回我的公寓。我用颤抖的手打开门,冲了进去。屋子里,安安静静。
玄关的男士皮鞋,不见了。洗手间的漱口杯,只剩下一个。沙发上那件我叠好的西装,
也消失了。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就好像,那个男人,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不。
我冲进厨房,发疯一样地拉开垃圾桶。在最底下,我找到了它。
一个一次性的、印着“壹碗拉面”logo的打包盒。盒底,还残留着一点油腻的骨汤痕迹。
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把它攥在手里。这是证据。他来过。他真的来过。
**4. **接下来的几天,我把自己锁在家里。我不敢出门,不敢见人。
每一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个怪物。那个曾经被所有人羡慕的许念,
如今成了一个笑话,一个疯子。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午夜十二点的到来,
等待那个开门声,等待那碗能证明我没有疯的面。白天,整个屋子空旷得可怕。阳光照进来,
把空气里的每一粒尘埃都照得清清楚楚,也把我的孤独照得无所遁形。我开始产生幻觉,
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我,总觉得家具在悄悄地移动位置。我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
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我和沈修的过去。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他是怎么追我的,
他是怎么在暴雨夜里,抱着一束被淋湿的玫瑰,傻乎乎地站在我楼下。这些记忆,那么鲜活,
那么滚烫。它们怎么可能是假的?可父母和苏晴的话,又像魔咒一样,在我耳边盘旋。
“沈修他三年前就走了。”“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住。”我开始疯狂地翻找。我要找证据,
找他存在过的,更有力的证据。我们的结婚照呢?挂在卧室墙上那幅巨大的婚纱照,不见了。
墙上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钉子印。我们的情侣对戒呢?我翻遍了所有的首饰盒,
只有我那只孤零零的女戒。所有的东西,所有能证明我们关系的东西,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
从我的世界里,一点点地抹掉了。我越来越恐慌。难道……难道我真的病了吗?
难道那个英俊的、温柔的、爱我如命的沈修,真的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泡影?不。
我还有那只一次性的拉面盒。我把它洗干净,像珍宝一样放在床头。这是我最后的防线,
是我对抗全世界的唯一武器。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墙上的挂钟,时针,分针,秒针,
像三把钝刀,一下一下地割着我的神经。十一点五十八。十一点五十九。我屏住呼吸,
死死地盯着门口。十二点整。时间到了。但是,门外,一片死寂。没有钥匙声,没有脚步声,
什么都没有。十二点零一分。十二点零五分。十二点十分。他没有回来。
那个每晚都会准时出现的男人,今天,失约了。我的心,一点点地沉下去,
沉到无底的深渊里。巨大的、灭顶的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原来,他们说的,
都是真的。原来,我真的是个疯子。我蜷缩在地上,抱着头,放声痛哭。我的世界,
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就在这时,“叮咚”一声,我的手机,亮了。
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短信上,只有一张图片。那是一张外卖订单的截图。
订单的详情是:壹碗拉面,豚骨拉面,加一份溏心蛋。送达地址,是我家。下单时间,
是昨晚十一点半。而那个收件人的名字,赫然写着两个字:顾言。**5. **顾言。
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一段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他是沈修的大学同学,
最好的兄弟,也是他们一起创立的“奇点科技”公司的联合创始人。我记得,
沈修还在的时候,顾言是家里的常客。他总是穿着一丝不苟的白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
看起来斯文又安静。他话不多,总是坐在沙发的一角,微笑着看我和沈修打闹。沈修说过,
顾言是个天才,公司的核心技术,几乎都是他一个人开发的。但他性格孤僻,不善交际,
所以才拉着自己一起创业。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技术核心,一个是商业大脑,
是天造地设的黄金搭档。沈修走后,我所有的后事,都是顾言一手操办的。
那时候我整个人都垮了,浑浑噩噩,是他,冷静又高效地处理了一切。
再后来……再后来我就不记得了。我的记忆,从沈修的葬礼之后,就变成了一片浓重的大雾。
现在,这条短信,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这片浓雾。为什么,顾言会给我家定一碗拉面?而且,
恰好就是沈修每晚带回来的那家店,同一个口味。这绝对不是巧合。我的大脑,
在经历了崩溃之后,反而变得异常清晰。一个疯狂的、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头,
冒了出来。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没有疯。张阿姨、苏晴、我的父母,他们也没有骗我。
沈修,真的已经不在了。但是,每晚那个回家的“沈修”,那碗热腾腾的面,
也是真实存在的。只是,创造这一切的人,不是沈修。是顾言。这个念头让我浑身发冷。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怎么做到的?那个和我拥抱,和我说话,甚至有体温的“沈修”,
到底是什么?我从地上爬起来,冲到电脑前。我打开浏览器,输入了“奇点科技”四个字。
公司的官方网站跳了出来。在创始人介绍那一栏,我看到了顾言的照片。
他还是那副斯文的样子,只是眼神,比我记忆中,多了一丝深沉和……我看不懂的东西。
公司简介里写着,奇点科技,
是一家致力于“人工智能与神经科学交叉领域研究”的前沿公司。人工智能。神经科学。
我的心脏狂跳起来。我点开公司发布的产品列表。
大部分都是一些专业的、我看不懂的技术名词。但在列表的末尾,
我看到了一个被标记为“内部测试阶段,未公开”的项目。项目代号:普罗米修斯。
我死死地盯着这个词,仿佛要把它看穿。我不知道它具体是什么,但我有一种强烈的直觉,
我的所有疑问,我的丈夫,那碗神秘的面,所有的答案,都在这个“普罗米修斯”计划里。
我必须找到顾言。我必须当面问清楚,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6. **我拨通了顾言的电话。电话号码,是我从奇点科技的官网上找到的。
响了很久,就在我以为没人会接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喂?”是顾言的声音,
和我记忆中一样,冷静,克制,带着一丝疏离。“顾言,是我,许念。”我的声音在发抖,
但我 cố gắng控制着。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念念?”他的声音里,
透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关切,“你怎么会……你还好吗?我听叔叔阿姨说,
你最近状态不太好。”他演得真好。好到如果我没有收到那条短信,我几乎又要相信,
我真的只是一个精神失常的可怜人。“我很好。”我深吸一口气,
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稳定,“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昨晚,是不是你帮我点了一份拉面?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一次的沉默,比上一次更长。我甚至能听到他那边,
传来极其轻微的、压抑的呼吸声。“……是。”他终于承认了,“我看你朋友圈,
说想吃这家店的面。正好我路过,就帮你点了一份。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的解释,
天衣无缝。但我知道,他在撒谎。我的朋友圈,已经停更三年了。“没什么问题,
”我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恐惧, cố gắng用最平常的语气说,“就是想谢谢你。
你……什么时候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我要见他。我必须见到他。“念念,你别这样。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温柔,温柔得让我毛骨悚然。“我知道,你还没走出来。
但是人不能总活在过去。沈修他……也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他又在用沈修来***我。
他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我是个“病人”。“我知道。”我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里,
“我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请你吃顿饭。毕竟,沈修走了之后,多亏你照顾。”这句话,
似乎打消了他的疑虑。“好,”他答应了,“明天中午,市中心的“遇见”餐厅,可以吗?
”“可以。”挂了电话,我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瘫倒在椅子上。我知道,
这不仅仅是一顿饭。这是一场鸿门宴。我不知道他会说什么,会做什么。我甚至不知道,
我明天将要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魔鬼。恐惧,像藤蔓一样,
紧紧地缠绕着我的心脏。但这一次,我不能再退缩了。为了我自己,
也为了那个……可能已经逝去的,真正的沈修。夜深了。我躺在床上,却毫无睡意。
我看着身边空荡荡的位置,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房子里,真的只有我一个人。
那个曾经每晚都睡在我身边的男人,那个会把我冰冷的脚丫捂在他怀里的男人,不见了。
他或者死了,或者,只是一个程序。无论哪一个答案,都让我痛不欲生。
**7. **我必须在见顾言之前,拿到更多的底牌。我找到了苏晴。不,准确地说,
是我找到了苏晴留下的东西。她是个电脑高手,一个技术流的宅女。她曾经开玩笑说,
只要给她一台电脑,她能黑进五角大楼。我知道,她肯定不会对我所谓的“幻觉”坐视不理。
她那种咋咋呼呼的性格背后,是对我最深的关心。她嘴上说着我疯了,但背地里,
一定在用她自己的方式,调查这一切。我去了苏晴的公寓。用我们俩都知道的密码,
打开了她的电脑。电脑桌面上,有一个加密的文件夹,
文件夹的名字是:“给念念的护身符”。我的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密码,是沈修的生日。
文件夹里,只有一个文档,和一段音频。我先打开了文档。里面是苏晴的调查笔记。
她记录了她在我家看到的一切,记录了她和我父母的谈话,也记录了她对我“病情”的怀疑。
但后面,笔锋一转。“许念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她的逻辑是自洽的。她说她每晚都吃面,
垃圾桶里也确实有外卖盒。外卖盒上的订单信息被撕掉了,但我复原了二维码。
订单来自‘壹碗拉面’,下单人……没有信息。但我黑进了那家拉面店的后台系统。
”“连续一个月,每天晚上十一点半,都有一个固定的IP地址,在他们家官网下单,
送到许念家。那个IP地址,经过层层伪装,但我还是追踪到了它的源头。”“奇点科技,
顶层,服务器机房。”“事情变得有趣了。我查了这家公司,创始人是沈修和顾言。
沈修三年前死于车祸,现在公司是顾言一个人的。这家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