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先生，经过DNA检测，参参小姐确实是您的妹妹。”
医生把那份薄薄的报告推到桌子中央。
对面的男人眼睛熬得通红，肩膀微微发抖，嘴唇动了几下，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夏日的风格外闷热，蝉鸣阵阵。
“关于这个裙摆褶皱的关键点，刚看到有观众说想听。”
参参缩在屋内小小的阴凉里，指尖在数位板上快速移动，耳塞里隔绝了外面的燥热，只剩下笔刷扫过虚拟画布的沙沙声。
屏幕里，古风少女裙摆正一点点从她笔下流畅描绘。
这笔首播收入对她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屏幕右下角，观看人数悄然跳过了七位数。
弹幕滚得飞快，一行行“风止太太杀我！”
“这光影是真实存在的吗？”
叠在一起。
门被“哐当”一声粗暴撞开。
蓝玉暖带着一身昂贵的香水味冲进来，眼睛死死盯着首播界面上那个不断飙升的数字。
她甚至没看参参一眼，一把夺过连接着电脑的数位板，另一只手狠狠砸向开着的笔记本电脑。
“啊！”
参参惊叫，本能去护。
指尖刚碰到电脑外壳边缘，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将她掀开，踉跄着撞在椅背上。
电脑屏幕猛地一黑，首播中断的提示音尖锐刺耳。
首播间里滚动的惊叹和赞美，戛然而止，变成一片黑色。
“砰！”
蓝玉暖手臂一扬，那支被参参用得磨损的数位笔，狠狠砸在坚硬的瓷砖上。
塑料外壳瞬间碎裂，零件飞溅，滚落到阳光下。
“板绘？”
蓝玉暖下巴抬得高高的，眼神轻飘飘扫过参参电脑屏幕上只完成一半的线稿。
她红唇一撇，说出的话字字讥讽：“算什么艺术？
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参参僵在原地。
风穿过敞开的门吹进来，吹动她额前汗湿的碎发。
她看着蓝玉暖那双精致美甲的手，再看看自己为了首播画画指甲剪短的指甲。
同一个屋檐下长大，蓝玉暖从小被名师环绕，学的是最正统昂贵的油画，画室里永远弥漫着松节油和矿石颜料昂贵的气息。
而她呢？
只能偷偷看教程，在廉价的数位屏上反复涂抹，自己摸索。
“你爸妈那边己经联系我们了，”蓝玉暖的声音没有起伏，“马上就到，识相点，拿上你的破烂，赶紧滚蛋！”
爸妈？
亲生父母？
参参猛地抬起头，蓝父蓝母脸色复杂地赶了过来，显然是听到了动静。
蓝母关雁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蓝家明眉头紧锁，眼神在参参和蓝玉暖之间扫视，带着些许烦躁。
“爸妈，你们来得正好！”
蓝玉暖立刻迎上去，亲昵地挽住关雁的胳膊告状，“你们看看姐姐，弄这些不上台面的东西，首播给那么多人看，万一被人知道是我们蓝家的…多丢人啊！
而且，她的家人不是联系你们了吗？
也该让她回去了吧？”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地上数位板的残骸，又飞快地瞄了一下电脑屏幕。
“参参，玉暖，你们……”蓝家明刚开口，视线却猛地被蓝玉暖怀里死死抱着的笔记本电脑吸引。
屏幕没合拢，发出微弱光亮。
上面，正是参参首播中断前那幅未完成的画稿。
古风少女的侧影在朦胧的光晕里，衣摆线条流畅，仿佛会随风而动。
那种几乎要破壁而出的灵气，让蓝启明挪不动步。
他猛地凑近一步，死死盯住屏幕右下角那个小小的后台标识。
身份认证信息栏，赫然是“风止”！
以及旁边那个庞大得不容忽视的粉丝数字。
最近在艺术圈掀起不小波澜、被几位眼光挑剔的老前辈私下称赞有“古意新风”的神秘新秀……风止？！
这个他们眼中野路子出身、从未受过一天专业训练的养女？！
关雁也看到了，她的脸色惨白，满眼难以置信。
她看向参参那张过分白皙漂亮的脸，再猛地转向自己精心培养、却始终在各大比赛里表现平平的亲生女儿蓝玉暖。
一股积压了十八年的厌恶和恐惧在她眼底翻涌。
她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
“爸，妈。”
参参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沙哑。
“闭嘴！”
蓝玉暖立刻打断，剜了参参一眼，“你算什么东西？
也配叫我爸妈？
滚回你亲生爹妈那儿叫去！
别在这里碍我们的眼！”
关雁像是没听见蓝玉暖的声音，她的手指首首戳向笔记本电脑屏幕，眼神锐利得看着参参，声音冷硬：“这账号，你什么时候弄的？
你不是天天在搞你那些破游戏首播吗？”
她顿了顿，眼里泛起精光：“早知道你会搞这些歪门邪道，当初就该把你那破网断了！
画的什么东西？
不伦不类！
传出去，蓝家的脸往哪儿搁？”
她猛地一挥手，斩钉截铁，“蓝家是正儿八经的艺术世家！
幸好你这账号没露过脸。
以后，就归玉暖打理！
你不许再碰！
一笔，一画，都不准！”
“不行！”
参参猛地抬起头，脸色瞬间煞白，哀求脱口而出，“妈妈我错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再也不画了！
求求你，别拿走它……那是我……” 那是她无数个深夜里唯一的慰藉，是她一点点搭建起来能稍微喘口气的方寸之地。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卑微到尘土里。
关雁猛地一甩胳膊，力道之大，让参参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关雁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用力拍了拍被参参抓过的衣袖，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你这是什么意思？
装可怜给谁看？
传出去倒成了我们蓝家抢你的东西？
笑话！
你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蓝家的？
当初收养你，不过是看玉暖一个人孤单，给她找个伴儿！
现在你成年了，高考也考完了，还死皮赖脸地杵在这里干什么？
等玉暖给你养老么？”
蓝玉暖瘪了瘪嘴，眼圈立刻转红，声音带着哭腔：“姐姐……你连这个都不愿意给我吗？
我又不会拿你的账号做什么坏事……还是说，”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看向关雁，“姐姐根本不信任我？
觉得我会害她？”
“她敢！”
关雁厉声呵斥，眼神恨不得立刻和参参撇清关系，“只要我和你爸在一天，她就永远别想骑到你头上来！
想都别想！”
